陰冷的墓道中，濕冷的空氣裹挾著腐朽的氣息鑽入鼻腔。段卿鈺走在最前麵，手中的青銅古燈散發出幽綠色的光芒，照亮了前方雕刻著詭異圖騰的石壁。
    "小心台階。"顧隨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低沉而克製。他始終與段卿鈺保持著三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能在危險來臨時第一時間擋在他前麵。
    段卿鈺回頭，看見顧隨鈺那雙如墨般深沉的眼睛正凝視著自己，裏麵翻湧著他讀不懂的情緒。顧隨鈺總是這樣，沉默得像塊石頭，卻又在每一個細微處顯露出過分的關心。
    "我說二位，能不能快點？這地方陰氣重得我顏料都要結冰了。"艾蘭依抱著畫板走在最後，抱怨的語氣裏帶著一貫的輕佻。
    他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三支畫筆，隨時準備記錄下這古墓中的奇異景象。
    段卿鈺笑了笑："大畫家，是你非要跟來的。"
    那當然，"艾蘭依快步上前，與段卿鈺並肩而行，近得幾乎要貼在一起，"這麽刺激的探險，怎麽能少了我？再說..."他忽然壓低聲音，在段卿鈺耳邊輕語，"萬一你遇到危險，誰來畫下你英勇的身姿？"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段卿鈺不自覺地偏了偏頭。
    艾蘭依總是這樣，言語動作都帶著幾分曖昧，卻又讓人抓不住把柄。
    顧隨鈺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手指在劍柄上收緊。他上前一步，巧妙地隔開了兩人："前麵就是主墓室了，保持警惕。"
    沉重的石門被三人合力推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主墓室中央，一具黑玉棺槨靜靜躺在祭壇上，棺蓋上刻滿了複雜的符文，在幽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鬼王棺槨..."段卿鈺喃喃道，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作為修道界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他們此行正是為了尋找傳說中的鬼王秘寶。
    艾蘭依已經支起畫架，筆尖在紙上飛速滑動："太美了...這線條，這構圖..."
    顧隨鈺則謹慎地檢查四周，確認沒有機關後，才示意段卿鈺可以靠近棺槨。
    "一起開棺。"段卿鈺說道。
    三人合力推開沉重的棺蓋，想象中的屍骨或秘寶並未出現，棺內隻有一卷泛黃的絹帛，靜靜地躺在那裏。
    段卿鈺伸手取出絹帛，小心翼翼地展開。當看清上麵的內容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一份婚書。
    更令人震驚的是，婚書上赫然寫著三個名字：段卿鈺，顧隨鈺，艾蘭依。
    這...這不可能..."段卿鈺的聲音微微發顫，"這至少是千年前的東西，怎麽會有我們的名字？"
    艾蘭依的畫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湊過來，幾乎是貼著段卿鈺的臉看向那份婚書："哇哦，這可真是...意外的驚喜？"盡管語氣輕佻，但他的指尖卻在微微發抖。
    顧隨鈺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一把抓住段卿鈺的手腕："這是陷阱。鬼王最擅長迷惑人心。"
    "但我們的名字怎麽會..."段卿鈺困惑地抬頭，正對上顧隨鈺近在咫尺的臉。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眼睛此刻翻湧著激烈的情緒，讓段卿鈺一時怔住。
    "卿鈺，"顧隨鈺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有些事我..."
    "哎呀呀，看來我們的小秘密藏不住了。"艾蘭依突然插進來，輕鬆的語氣與凝重的氛圍格格不入。他伸手搭上段卿鈺的肩膀，"其實呢，這份婚書說明了……！”
    “”艾蘭依！"顧隨鈺警告地低喝。
    艾蘭依卻不管不顧地繼續道："說明我們三個，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他眨了眨眼，看似玩笑，眼神卻異常認真。
    墓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段卿鈺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話，手中的婚書突然變得滾燙。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他艱難地問道。
    顧隨鈺深吸一口氣，突然單膝跪地，執起段卿鈺的手："卿鈺，修道之人本不該有這些凡塵俗念，但我..."他的聲音哽了一下，"我無法控製自己對你的..."
    噢，得了吧顧大俠，你這表白方式也太老套了。"艾蘭依翻了個白眼，然後轉向段卿鈺，雙手捧住他的臉，"卿鈺，看著我。我每一幅畫的主角都是你，每一筆每一畫都在訴說同一件事——我愛你，從第一眼見到你就開始了。"
    段卿鈺震驚地看著兩人，腦中一片空白。修道界嚴禁弟子之間有私情，更何況他們三人都是男子。這不僅是違反戒律，更是大逆不道。
    "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段卿鈺後退一步，"修道之人動情，輕則廢除修為，重則..."
    "重則逐出師門，永世不得修道。"顧隨鈺平靜地接話，"我知道。"
    那你們還..."
    艾蘭依輕笑一聲："因為比起不能愛你，那些懲罰根本不算什麽。"
    就在這時，棺槨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刺目的紅光，整個墓室開始震動。婚書從段卿鈺手中飄起，懸浮在空中，散發出強大的靈力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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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顧隨鈺拔劍擋在段卿鈺身前，"是鬼王的詛咒！"
    一道黑影從棺槨中升起，逐漸凝聚成人形。那是一個俊美得近乎妖異的男子，長發如墨，紅衣似血。
    "終於等到你們了，我的...新郎們。"鬼王的聲音如同冰水滴落，帶著詭異的溫柔。
    段卿鈺握緊了手中的法器："你是誰？為什麽要設下這個局？"
    鬼王笑了，那笑容讓段卿鈺莫名感到熟悉："我是誰？！”
    “……我是誰？段卿鈺，你當真認不出自己的前世嗎？"
    什麽？"
    "千年前，我們三人本是道侶，卻因觸犯天條被強行拆散。"鬼王——或者說，段卿鈺的前世——緩緩說道，"我墮入魔道成為鬼王，為的就是設下這個局，讓我們每一世都能找到彼此。"
    婚書突然展開，上麵的文字化作金光流入三人體內。段卿鈺感到一陣劇痛，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
    前世的誓言、禁忌的愛戀、痛苦的分離...
    "現在，選擇吧。"鬼王的聲音漸漸消散，"是接受這份被詛咒的婚約，還是再次分離...記住，這一次的選擇，將是永恒。"
    墓室重歸寂靜，隻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聲。段卿鈺看向顧隨鈺和艾蘭依，他們眼中是同樣的震驚與...期待。
    我..."段卿鈺剛開口，突然感到胸口一陣刺痛。他低頭，發現自己的道袍上滲出了血跡——修道法則的反噬開始了。
    顧隨鈺和艾蘭依也同樣麵露痛苦之色。觸犯禁忌的代價，正在降臨。
    "看來...時間不多了。"艾蘭依強撐著笑容，嘴角卻溢出一絲鮮血，"段卿鈺，在你做出決定前，我想給你看樣東西……”
    他從畫夾中取出一疊畫作，每一張都是段卿鈺——練劍時的專注，沉思時的側臉，微笑時的眉眼...最後一幅是三人並肩而立的畫像，下麵題著一行小字：願為連理枝，不羨天上仙。
    顧隨鈺沉默地解開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猙獰的傷疤："三個月前，你被魔修偷襲，這傷本該在你身上。"他簡單地說道，仿佛隻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段卿鈺的視線模糊了。他想起顧隨鈺那次莫名其妙的“閉關”
    想起艾蘭依畫展上那幅引起爭議的"禁忌之戀"...
    原來一切早有預兆，隻是他從未往那方麵想過。
    胸口的疼痛越來越劇烈，段卿鈺知道，這是修道法則在懲罰他們的"邪念"。他們有三個選擇：斬斷情絲，繼續修道；廢除修為，淪為凡人；或者...
    "或者我們一起對抗這天條。"段卿鈺突然說道，聲音堅定。他伸手握住顧隨鈺和艾蘭依的手，"千年前我們被迫分離，這一世，我選擇你們。"
    婚書爆發出耀眼的金光，將三人籠罩。段卿鈺感到體內的靈力在沸騰、重組，形成一種全新的力量。痛苦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
    當光芒散去時，鬼王棺槨已經化為齏粉，取而代之的是懸浮在空中的三枚戒指——黑玉、白銀和青銅，分別對應他們三人的氣質。
    "這是..."艾蘭依好奇地伸手觸碰那枚青銅戒指。
    "我們的婚約信物。"段卿鈺微笑道，為自己突然的坦然感到驚訝，"戴上它，就意味著接受這份被詛咒的姻緣，從此與修道界為敵。"
    顧隨鈺毫不猶豫地取走了黑玉戒指："我從未猶豫過。"
    艾蘭依戴上青銅戒指，輕佻地行了個禮："榮幸之至，我的新娘。"
    段卿鈺拿起最後的銀戒，他在戴上前的最後一刻，他輕聲道："這條路會很難走。"
    “而且一定會很有趣。"艾蘭依補充道。
    當三枚戒指同時戴上，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以他們為中心擴散開來。遠在千裏之外的修道聯盟總部，警鍾長鳴——
    千年之戀，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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