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難得知消息趕來的時候，災氣幾乎已經將小院吞沒，隻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山門佇立，後麵黑氣彌漫。
    從當地人口中得知，在災氣彌漫過來的時候山上並沒有人下來，陳難心中就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此時的他已經有了秭境巔峰的實力，儼然成為了當時覺醒者中的領軍人物。
    麵對翻湧的災氣，他沒有絲毫猶豫，毅然踏入山門朝著記憶中小院的方向奔去。
    很快，他遇到了第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第一具屍體。
    殘破不堪的身軀幾乎被完全撕裂，鮮血灑滿大地，碎肉與破裂的內髒到處都是，宛如人間煉獄。
    從那張尚未完全模糊的臉上，陳難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大師兄......”
    是當初第一個離開山門的大師兄，在他的身旁還有三具倒地的屍體，是受到侵蝕後變異的災獸，實力都不強。
    對於大師兄這種普通人來說，隻是一隻兆境的災獸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但他卻硬生生殺了三隻災獸，這才死去。
    那究竟是一場多麽慘烈的戰鬥，陳難不得而知，他也不知道大師兄為什麽會在這裏，或許是得知了災氣侵蝕的消息，想要來帶師傅離開。
    但他知道，大師兄沒給師傅丟臉，他們的功夫並非花架子，而是真的能在這種可怕末日中與災難對抗的力量！
    來不及為大師兄收殮遺體，陳難大步跑向小院。
    地麵上還有幾串血腳印，那是災獸的腳印，顯然它們衝著師傅去了。
    陳難不敢想象院內的景象，隻是咬牙狂奔。
    時隔數年，再次邁入小院之中。
    牆邊的銀杏樹已經枯萎，枝幹變得漆黑無比，枝頭的黃色葉片仿佛融化了一般，變成黑色粘稠的液體不斷滴落。
    在樹下，陳難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已經長得亭亭玉立的小師妹坐在地上，渾身顫抖。
    她想要起身離開，但過度的驚恐讓她提不起一絲力氣，甚至連往後爬幾步都做不到。
    而在她身前，一個黃發年輕人一隻手高高舉起，握住了一把落向他腦袋的長刀，長刀的另一頭握在一隻漆黑泛著金屬光澤的手中，那是一個變異者，似乎與鋼鐵融合了一般，渾身覆蓋著漆黑的鋼甲。
    長刀幾乎將年輕人的手掌劈成兩半，但他卻並沒有鬆手，依舊咬牙握緊。
    他的另一條手臂已經不翼而飛，整齊的斷口預示了始作俑者，而在他的身邊還躺著一具被攔腰劈成兩半的軀體。
    那是向來沉默寡言的四師弟，他的臉上還帶著驚恐與不可置信的表情，死不瞑目。
    “二師兄！”
    陳難沒有絲毫猶豫，快步衝向那渾身漆黑的怪物。
    但他卻慢了一步，二師兄悲愴的怒吼在小院中響起。
    長刀劈下，順著握緊長刀的手掌一路往下。
    首先是小臂，然後是整條胳膊，隨後劃過胸膛，從另一側的腰間劃出。
    “師......”
    二師兄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洶湧的災氣順著傷口湧入身體，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身體重重倒地，血流成河。
    血腥的一幕嚇得小師妹花容失色，眼淚洶湧而出，臉上滿是絕望。
    “【生死決鬥】！”
    陳難口中發出一聲厲喝，金色光暈自腳下流轉，圓形領域迅速擴張，朝著那黑甲人洶湧而去。
    但黑甲人的動作更快，在陳難釋放能力的瞬間，它已經來到了小師妹麵前。
    手中長刀高高舉起，一如當年舉起手中的長棍。
    陳難認出了這個動作，他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師傅！我害......”
    年輕姑娘聲音顫抖，卻無法阻攔那迅速落下的長刀。
    撲通！
    無頭屍體無力倒地，那滿臉淚痕的臉在地上滾了幾圈，柔軟的唇瓣還在微微張合，發出了最後一個音節。
    “怕......”
    金色領域在此刻覆蓋上了黑甲怪物的身軀，將它拉入了【生死決鬥】的領域。
    長刀落地，領域的壓製讓黑甲怪物身上彌漫的黑氣很快消散，露出了一張猙獰扭曲，滿是皺紋的麵容。
    “啊！！！！！！”
    痛徹心扉的嘶吼自陳難口中發出，宛如野獸咆哮。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陳難滿心憤怒、茫然、悲愴。
    大師兄死了，四師弟死了，二師兄還有小師妹，剛剛也死在了他的眼前。
    複仇的火焰已經在胸中熊熊燃燒，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眼前的怪物居然會是那個他十分敬重，十分熟悉的人。
    “師傅！”
    陳難知道，遭受災氣侵蝕變成怪物的人類早在變異的那一刻便已經死去，沒有了任何理智，隻剩下滿腦子的殺戮。
    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接受這個殺死了他四位師兄妹的怪物，是自己的師傅。
    那位曾經敗於鋼鐵的老人，如今竟變成了一個與鋼鐵相融的怪物。
    小師妹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陳難雙目通紅，無盡的憤怒與悲愴在內心翻湧。
    “陳...難...”
    熟悉的聲音響起，聽的陳難一怔，難以置信的看向那鋼鐵怪物。
    怪物手中的長刀已經被他丟到了地上，此刻正邁動沉重的步伐朝著陳難一步步走來。
    “師傅？”
    陳難聲音顫抖，他很快明白過來。
    自己的領域可以壓製能力與災氣，所有被他拉入領域中的覺醒者都會變成普通人，災獸則是會變成尋常野獸，失去一切作為怪物時的力量。
    此刻，在領域的壓製下，眼前的怪物體內力量被壓製，屬於人類的意識重新複蘇。
    但這並不意味著它能恢複正常，變異已成事實，無論做什麽都不可能再挽回了。
    “殺了...我...”
    老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同時他走向陳難的步伐也越來越快，似乎是那屬於怪物的意誌正在爭奪身體的控製。
    陳難知道，自己救不了師傅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殺死他。
    可現在在領域內，他同樣變成了肉體凡胎，沒了災氣的加持。
    麵對這樣一個渾身鋼鐵的怪物，他真的能贏嗎？
    肉體凡胎，真的能跟鋼鐵碰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