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相互對視。
    旁邊巨大電子屏幕散發的微弱光芒照亮他們的側臉，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現在兩張相同的臉上。
    一個無比玩味，一個陰沉似水。
    快四十年了，付淵已經快四十年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現在他甚至有些恍惚，在侯淩嶽說出那個名字的瞬間，他一時間沒想起是誰。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哦，那是自己曾經的名字，如今應該已經成為人類曆史書裏的一個名字了。
    “呼……”
    付淵長出一口氣，像是在歎息，又像是放下了壓在心頭幾十年的大石頭。
    原本他想要立刻驅逐侯淩嶽的想法忽然消失了，或許是因為幾十年來第一次有人認出他，又或許是想要再聽聽眼前的人還知道些什麽。
    “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我得承認，或許你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但你很聰明，聰明到讓我想現在就殺了你，以絕後患。”
    “可你做不到。”
    侯淩嶽絲毫不慌，他現在隻是一縷精神力，就算被強行擊散最多也隻是精神萎靡幾天，不會有什麽大礙。
    付淵點點頭，絲毫沒有掩飾。
    “的確，我做不到。
    畢竟現在還有兩道防線擋在我麵前，想去希望城幹掉你還需要一些時間。”
    侯淩嶽抓住椅子扶手的手不由得攥緊幾分，原本看向付淵的玩味消失了幾分。
    “不要以為隻有你聰明，我仔細想了想，如今除了這裏麵的傀儡，在外界還有我精神力殘留的就隻有那個小姑娘了吧？你通過她來反向侵入我的傀儡，的確很有本事。”
    付淵再度顯露出上位者的從容，仿佛剛剛的緊張與憤怒都隻是他的偽裝，這讓侯淩嶽對他的輕視少了許多。
    或許他剛剛真的隻是在偽裝，以此來試探侯淩嶽的底細。
    侯淩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裝的，但此刻的付淵給他帶來的壓迫感完全不是剛才可以比擬的。
    “不說話了？那看來我的判斷沒有錯。”
    付淵輕笑一聲抬手一揮，一張椅子出現在身後，隨後從容坐下。
    這是這具傀儡的能力，他的每一具傀儡都有他精挑細選的能力。
    “實話說，我開始對你感興趣了。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
    付淵翹起二郎腿，上位者的氣質一覽無餘，再也沒有了剛剛氣急敗壞的模樣。
    “你們？你是指鋼鐵城？還是深淵？”
    侯淩嶽挑了挑眉，對於這位曾經的傳奇城主，如今卻墮落成了深淵灰王的人充滿了好奇。
    他猜出了付淵的身份，但這也讓他無比的震驚。
    堂堂極境的傳奇城主，是怎麽墮落成如今這副模樣的。
    他的本體又在哪裏？這個房間裏包括他們兩個在內全都是傀儡，他把自己藏在哪了？
    “你覺得深淵真的黑暗嗎？”
    付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提出了新的問題。
    侯淩嶽遵從本心，輕輕搖了搖頭。
    “深淵是否恐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深淵吞噬了這個世界，幾乎將人類滅絕。
    而深淵裏的黑暗，我相信沒人會喜歡。”
    “曾幾何時，我也有著跟你相同的想法。
    深淵啊，多麽黑暗恐怖的地方，那幾乎將世界吞噬的可怕力量是多麽強大。”
    付淵抬起右手，絲絲縷縷的黑氣在指尖縈繞，身為灰王，他掌控的力量並非尋常覺醒者們使用的災氣，而是深淵之氣。
    “但可笑的是，我們人類與深淵對抗的力量反而卻來自深淵本身。
    災氣，或者說深淵之氣本就來自深淵，是深淵給予了我們強大的力量。”
    這一點無法反駁，因為付淵說的沒錯。
    大災變為人類帶來災難的同時，似乎也把人類推向了新的進化路線。
    覺醒、災能、災氣，這些實際上都是來自深淵的力量。
    “所以後來我就在想，既然是深淵的力量讓我們變得強大，那我們為何還要對抗，何不擁抱深淵？”
    付淵抬起雙臂，語氣愈發激昂。
    “我是這麽想的，也的確這麽做了。
    結果你也看到了，我變得比之前更加強大，甚至能永葆青春。
    隻要深淵還在，我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對人類來說，深淵的確黑暗，但對深淵生物來說，這黑暗就是最佳的溫床！
    所以，擁抱黑暗吧，當你真的擁抱黑暗，成為它的一份子，你會發現這並沒什麽不好。”
    就像是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講，付淵盡情宣泄著自己對黑暗的推崇。
    但從始至終，侯淩嶽都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無論是表情還是內心都毫無波瀾。
    “擁抱黑暗？多麽可笑。
    像你一樣成為深淵的奴隸？還是成為深淵中的怪物？
    人類之所以向往光明，是因為它可以指明前路，邁向更好的未來。
    但黑暗帶來的隻有壓迫與摧殘，它會消滅人類作為人的意誌，最終淪為黑暗的奴隸，永無出頭之日。”
    侯淩嶽語氣不屑，反駁的話語蒼勁有力。
    說完，他嗤笑一聲，看向付淵的目光再度變得輕蔑。
    “就像你一樣。”
    他畏懼付淵的實力，但蔑視他的思想。
    付淵的雙臂緩緩放下，臉色逐漸沉了下來。
    曾經作為人類的他最不喜歡聽到的話，就是說他墮落成了深淵的奴隸走狗。
    如今侯淩嶽犀利的話語無疑是在他的雷區上來回蹦迪反複橫跳。
    “看來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了。”
    付淵放下二郎腿，眼中再次流露出殺意，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冷了下來。
    “的確是沒什麽好說的了，正好，我想了解的情報也都差不多了。”
    侯淩嶽微微一笑，伸手忽然在控製台上敲打了幾下，隨後轉頭看向身旁的電子屏幕。
    原本分成了數塊的屏幕重新變成了一塊，上麵正顯示著一張藍圖。
    看到這張藍圖，付淵的瞳孔微縮，不再猶豫果斷出手，強大的精神力朝著侯淩嶽席卷而去。
    “原來這就是你的底牌？結合了眾多能力的超巨型機械傀儡，擁有至少極境後期的力量……”
    侯淩嶽無視了精神衝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張藍圖。
    不等他說完，洶湧的精神力瞬間將他的這縷精神力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