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裏確實熱鬧，起碼方南枝就有些目不暇接。
    “香噴噴的驢肉燒餅！”
    “餛飩，皮薄餡大的餛飩！”
    “又大又甜的糖葫蘆呦！”
    鬧市一條街，都是擺攤的商販。
    拐過去，才是縣城唯一的正街，這裏就都是商鋪了。
    方銅拉著閨女，直接到了縣裏最大的酒樓，聚香樓。
    酒樓有小三層高，是這一片鋪子裏最高的。
    方南枝仰著小腦袋往裏看，眼裏全是好奇沒有一點怯懦。
    方銅拎著個不值錢的竹筐，同樣挺直了身板。
    父女倆穿著打補丁衣裳，卻氣勢這麽足，讓門口的店小二猶豫了。
    “兩位客官，你們是吃飯來的？”
    這話問的很遲疑，怎麽看也不像吃得起啊？
    “不是，我們來談生意。”方銅上前兩步，掀開了竹筐，取出一塊包好的蛋糕：“小哥，不知道你們酒樓每日訂不訂蛋糕？”
    不等小哥答話，他繼續：“這樣，麻煩您跑個腿，找下掌櫃，讓他老人家嚐嚐。不管掌櫃應不應，這蛋糕我白送您一塊。”
    本來想拒絕的小哥，一聽後半句猶豫了。
    這蛋糕看著怪模怪樣，但香味不斷往鼻子裏冒，不用吃就知道放了糖的。
    白得一塊，那可太劃算了。
    “行。”店小二沒多猶豫就應了，拿了蛋糕進去。
    看他走，饒是方銅素來自信，這會也有點緊張。
    要是生意能成還好，要是沒成，裏外裏舍出去兩塊蛋糕，想想都肉疼。
    不一會兒，店小二帶著一個身著長袍的中年男人出來了。
    男人一張臉方方正正，嘴角帶著一撇胡子，目光很銳利，直接定在父女二人身上。
    方銅眼含笑意迎上前，拱手行禮：“這位就是掌櫃吧？”
    男人收回眼中的審視，跟著和善的笑：“免貴姓胡，這位客人裏麵請。”
    父女倆被胡掌櫃親自引到了包廂裏，幾番寒暄後，各自心裏都有個底。
    “方老弟，這點心確實和別的不一樣，蓬鬆軟綿，牙口不好的也能吃。”胡掌櫃意有所指。
    “可不是。”方銅可沒謙虛的意思，王婆賣瓜還得自賣自誇呐：“不瞞你說，這是我家那口子做出來的。”
    “我媳婦做飯手藝一直是十裏八鄉最好的，加上我有個嘴饞閨女，一琢磨兩琢磨的，就做了這麽個新奇點心。”
    方南枝聞言，配合的笑笑。
    “費了老多料了，糯米粉、牛奶、上好的白糖、都是金貴東西。您這酒樓八方來客，來的人也都是有身份的，這些貴人才愛吃這金貴的。”
    方銅繼續說，當然糯米粉這個是他亂說的，總不能嘮嗑給配方嘮出去吧？
    但他這語氣，胡掌櫃聽明白了，就是說價格不便宜唄。
    “不知道方老弟這蛋糕怎麽賣的？”
    他是試吃過了，以他做掌櫃的眼光，感覺這東西能試試。
    本來他們酒樓，就是要和一些點心鋪合作的。
    不過這麽多年來，一直老花樣，偶爾換點新鮮的，也不是不行。
    “現在這個大小，一塊五十文。”方銅毫不客氣報價，但心裏沒底。
    這價格是他在成本上翻了一番，又按照現在的吃食漲幅翻了三倍。
    可以說，絕對的奸商。
    但，做生意哪有不黑心的？
    胡掌櫃眉頭就是一緊：“這個定價，高了些吧，這一塊點心都沒有半斤吧。”
    要知道，酒樓對外出售是要再加價的，總不能賠本賺吆喝。
    “咳咳，胡掌櫃，這賬可不是這麽算的。”方銅清了清嗓子，湊近了他幾分才說：“我們點心和別家不一樣，本來就是賣給富貴人家的，除了口感上，您再琢磨個花樣，不就更能討貴人的喜？”
    見胡掌櫃沒懂，他繼續。
    “比如這方方正正蛋糕，您給切圓了，往上麵擺一圈果子啊？”
    “再比如從中間切兩半，夾點東西？”
    這倆主意，還是他在牛奶製品的示例圖上看的，雖然他不明白是啥，但看著卻是比光禿禿一個蛋糕好看。
    其中還涉及到奶油啥的，等蛋糕生意成了，再研究也不遲。
    胡掌櫃作為大酒樓的老板，他當然很清楚擺盤的藝術。
    為啥縣裏有頭有臉人家請客吃飯都來聚香樓，一方麵因為他最大，請的大廚最好，還有就是講究。
    上菜時候雕個花，弄個啥的，在有錢人眼裏，吃的就是這個調調。
    要不酒樓的客人和路邊攤客人不一樣呐？
    所以他懂了，但是在商言商：“那也是新品，到底能不能有人喜歡，可還不一定。”
    “方老弟是實在人，不如給個最低價？”胡掌櫃笑眯眯的。
    方銅故作為難了會，猶猶豫豫道：“胡掌櫃，不是我不講究，換在以往，咱這點心確實沒這個價，但現在啥情況？多少人家吃不上飯了，外頭的米麵糧油啥啥都漲價，我們這蛋糕定價不高點，那就是賠本賺吆喝了啊。”
    說著，他還給閨女使眼色。
    方南枝眨了眨大眼睛：“胡叔叔，我娘做蛋糕可辛苦了，做一鍋要兩三個時辰呐。”
    胡掌櫃這個年紀自然是兒女雙全，甚至兒子都快成親了。
    但也沒見過這麽機靈可愛的小丫頭，一時有些心軟。
    方銅一咬牙：“這樣，胡掌櫃，您好歹是我第一個客人，我給您四十五文一塊，真不能再少了。”
    四十五文？
    同樣不算便宜，外麵的肉也就是這個價格了。
    胡掌櫃沉吟了下，還是應了：“行，這樣我先定個三天的，每天你給送二十塊！”
    “至於三天後，咱等等這幾天試賣的效果咋樣。”
    方銅一點意見沒有，做生意嘛，細水長流，不用著急。
    “行！”
    雙方一談好，因為是三天的短期供貨，所以沒立字據。
    方銅給聚香樓留下了十塊蛋糕，才牽著閨女出來。
    當然也沒忘了應承給店小二的，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不守信諾，店小二再從中作梗，影響了以後的買賣，那就得不償失。
    “多謝小哥。”方銅不僅得忍痛白送蛋糕，還得道謝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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