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方金把自己重新打扮了一下，穿上最體麵的衣服，尋常他也隻有在去縣城見那些同為讀書人的友人才會這樣穿。
    他最近人消瘦了些，還別說，看起來倒比以前更俊朗了幾分。
    何氏進來幫著倒水的時候，看到方金這個樣子，目不轉睛的。
    她心裏還是有些不甘心，雖說方金對她也沒有多好，但確實讓她在外人麵前有不少麵子，最主要的是這畢竟是她孩子的爹，平白無故便宜給了別人。
    她走上前，伸出手給方金整理衣裳，方金也沒在意。
    何氏卻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我還記得咱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還穿不上這樣的衣裳，那個時候你的衣服上有補丁，我看著心疼。偷偷在買布的時候買了你能穿的料子，藏著掖著的，怕家裏人發現，偷偷摸摸的給你縫了件衣裳。”
    “你後來還偷偷告訴我，說你穿了新衣裳，很多人都誇你長得俊，說衣裳好看，問你是誰給做的。”
    “後來咱們定親了，也終於不用藏著了，你說你要到縣城裏跟新認識的讀書人朋友吃飯，怕對方看不起你，日子來不及，我就我們一起去了縣城，我給你買了第一件成衣。”
    “你從縣城回來的時候更高興了，還抱著我說我就是你的福星。說認識我之後，你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順……”
    何氏一邊整理一邊念念叨叨的說著這些，方金卻聽得心不在焉，他在想一會兒到王家，要怎麽才能把那個女人哄好。
    成親之前雖然對方表現的對他很癡迷的樣子，但相處了之後就知道王姑娘畢竟是王地主家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沒有在任何人那裏受過氣。
    惹得她不高興，可不像普通女人一樣，說兩句好話就能哄過來了。
    他也沒有別的東西能用來哄女人，但同樣都是說好話，他得想好要怎麽說才能把這一關過了，等何氏整理好，他伸手將人揮開，一句話都沒說就走出了屋子。
    何氏愣愣的站在原地，見他頭也不回的樣子，忍住淚水，心裏不是個滋味。
    她有時候真的很想問問方金，為什麽他好像能輕飄飄的就將他們最恩愛的那段日子給輕易忘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忘，要是兩人都忘了，也就罷了，可為什麽唯獨她還能依然記得那段日子呢。
    可她越能清晰的想起來，就是想不通事情為什麽會變成今日這個樣子？
    她當然明白，這不隻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還有家裏的事兒，還有王姑娘的事，所有的事之間互相牽扯，讓她現在在這個家裏什麽都不是。
    如今方金要去找王姑娘和好了，因為王家對他們方家還有用，王地主就是王姑娘最大的倚仗，隻要有那個家在，王姑娘根本不在乎他們這些人怎麽想。
    可她呢，她有什麽倚仗，她要靠什麽為兒子去爭去搶。
    方金到底念了這麽多年的書，多少有些腦子並不是一無是處，知道哄女人，不僅靠嘴，多多少少需要點行動。
    他在去縣城的路上花了些心思，正好如今春暖花開，路上開了許多野花，總歸也不值錢，他一路走一路摘，紮的好看了些，弄成一大捧。
    等到了王家宅子，給他通報的下人看見他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什麽尊重，他們都清楚這個姑爺是個咋樣的人。
    就算跟他們家姑娘和好了又如何？說是成親，但大家都知道這就是個吃軟飯的，跟個上門女婿也沒有區別。
    王姑娘之前讓人把他揍了一頓打出去，倒也並非就是不見他了。
    她還真就沒那個閑心跟人置氣，隻是覺得方金沒用就算了，還不聽話，居然敢跟自己指手劃腳。
    等他想明白要回來，那也隨便他，總之男人就是這樣來來去去的玩意兒。
    所以方金上門的時候她也沒攔著，而是讓人把他放了進來。
    方金一打照麵，就遞上手中的花，滿臉的歉意和慚愧。
    他微微彎著腰，雙手舉著花。
    “對不起媳婦，那日我因為剛考完，發現自己沒有上榜，有些失了理智。說了不該說的話。從你這出門之後，我心中就愧疚不已，但是當時又沒有臉轉身就回來求你的道歉。”
    “也怕你太過生氣，那個時候不願意原諒我。這些日子過去，你沒有來找我，我的心更慌了，本想著再等一等等你散散心，沒有那麽生我的氣，可是又怕日子久了，你心裏慢慢沒了我，因此今日才厚著臉皮來求你的原諒。”
    方金這人學識有限，但旁門左道的歪理和這些哄人的話倒是說的很有一套。
    王姑娘一聽這話，還真有幾分心軟了。
    她男人讀書認字，對於他們王家來說是錦上添花，對於方家來說，她跟方金成親這麽些日子也看出來了，方金就拿這件事當命根子一樣的。
    要說方金因為考試落榜失去理智，她還真有幾分相信。而且她自己做的事她自己清楚。新婚嘛，難免兩個人癡纏了些。
    不過清楚歸清楚，她可不覺得這有什麽錯。
    那日她生方金的氣，也是氣方金居然敢對她大呼小叫。
    王姑娘看著方金今天刻意打扮的樣子，眉開眼笑的，接過他手裏的花。
    “夫君，這花是你特意為我準備的嗎？”
    方金做出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來：“抱歉，你也知道我家中條件一般，尤其是最近正是地裏忙的時候，我一直在給家裏幫忙，也沒有什麽機會出去攢銀子，這是我一朵一朵為你采下來的花，隻希望你不要嫌棄我的心意。”
    “可你若要真的嫌棄，我……”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是這樣的示弱，王姑娘一下子心花怒放，甚至也有幾分後悔起來。
    “罷了罷了，我原諒你了，要說那日的事情我也有不對。”
    “咱們夫妻兩個有什麽事兒也該在自己家解決，我不該讓人把你趕出府去，這些日子你在家裏一定吃不好睡不著，受了不少苦吧？我看你可都有些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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