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
    方南枝接過一套特質偏小的弓箭，把玩著。
    “送我的？”
    時君衍點點頭。
    小丫頭眼睛亮了亮，摸著弓身上的黃色點綴畫飾。
    “這是不是黃金啊？”
    時君衍沒想到她關注點在這裏，不應該驚歎弓箭的手藝，紋飾栩栩如生，弓身光滑結實嗎？
    “不是。”
    “哦。”方南枝吐吐舌，略微失望“可好漂亮，弓弦摸著不太一樣。”
    時君衍沒說，那是鹿筋。
    “你試試，看能不能拉開。”
    方南枝頷首，小臉上全是認真，邁開腿拉開架勢，氣沉丹田，手臂用力，“嘶”！
    用了吃奶的勁也隻拉開一小半，小丫頭懵了。
    時君衍淺笑“拉開這弓需要有一石之力。”
    也就是三十公斤，方南枝看了看自個的小胳膊小腿，耷拉下腦袋。
    時君衍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腦袋“等你再長大些就能用了，你雖學醫讀書繁忙，也要記得鍛煉身體。”
    “周老不是教過你八段錦嗎？”
    方南枝偏頭，躲開他的手，怒視“男女授受不親！”
    她生氣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她小腦袋瓜裏雖然知道男女有別，但做治病的大夫，天天與男子接觸，還不能體會其中深意。
    她是不高興時君衍把她當小孩子對待，她可把對方當小夥伴的。
    時君衍抿嘴而笑“好，是我唐突了。”
    他認錯的幹脆，方南枝反而不知道說什麽了。
    “走吧，今日還要打獵。”時君衍識趣的轉移話題，先走一步。
    他送弓箭，是希望小丫頭有自保能力，但特意送了有分量的，是想她強健體魄，等長大些再用這些。
    現在嘛，一個八歲的頑皮小姑娘學了弓箭，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大亂子。
    方南枝不知道他的陰險，別別扭扭跟上他。
    兩人坐了一輛灰撲撲的馬車，低調出行。
    不料，正要離開的蘇晴雅看到了，她柳眉微蹙。
    周宅誰出行，坐這樣的馬車？鬼使神差的，她讓人跟上。
    馬車進入正街，沒一會兒，車夫發現不對。
    “少爺，蘇家馬車跟在後麵。”
    車夫也是太子禦用，看似老實巴交的中年漢子，實際武藝高強，是太子心腹之一。
    方南枝聞言瞪大眼，蘇晴雅，她想做什麽？
    不等她問，時君衍先一步開口“枝枝，前段時日，你家呈上冬小麥麥種時，還給了新農具的圖樣，我看你家已經用上了，不知這新農具是打哪來的？”
    方南枝一下想到了曲轅犁，她暗地摳了摳手指，麵上卻沒什麽變化“我從一冊農書上看來的，爹叫人打了試試，確實好用。”
    卻在心裏安慰自個，她說的全是實話，一點沒騙人，隻是隱瞞了係統。
    哥哥說過，想要說謊就要九分真一分假，或者模糊一分。
    時君衍的目光不經意落在她交疊的手指上，又很快移開，似乎沒發現她心虛的小動作。
    “嗯，那農書我能看看嗎？”他問。
    “不行，我好不容易淘來的，要做傳家用。”方南枝果斷拒絕。
    這句也是實話，等她爹學完，以後傳給侄子侄女，薪火相傳。
    時君衍揚眉，似乎不怎麽意外這個回答，他端起茶杯嚐了一口。
    “好吧。”
    “隻是，前兩日蘇晴雅呈給林大人幾張圖紙，其中就有曲轅犁。”
    時君衍睜眼說瞎話的能力顯然更高明，表情真誠還帶著一點擔憂。
    方南枝一下就信了，她憤怒“好過分，她肯定想用這個救寧王世子！那明明是我家先用的，咳咳，雖然不是自個琢磨的，但村裏人也都見過，打算以後換犁具就換我家這樣的。”
    言外之意，蘇晴雅八成想搶功。
    時君衍當然信任小丫頭，他本身也沒懷疑過秦家，此時提問，不過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你這個堂姐，為人如何？可是如你一般聰慧？”
    方南枝瞪眼，一副你胡說什麽的神情。
    蘇晴雅怎麽可能有她聰明？當即，她把兩人恩怨都說了個徹底。
    其中夾雜小丫頭的怨憤，什麽又蠢又壞，自私自利。
    她絕不允許小夥伴對她討厭的人有好感。
    時君衍聽的連連點頭“自己想悔婚，卻不願擔責任，逼著你替嫁，可見其生性涼薄、不擇手段。”
    “枝枝往後要多提防她。”
    方南枝點頭，滿意了，好朋友就是要能背後一起蛐蛐人。
    時君衍的思緒已經飄遠了，他從小丫頭的話得到兩個有用的信息。
    一是，蘇晴雅在得知自己被抱錯前後，性格變化很大。
    經曆重大變故，人的心性改變正常，但也該是一步步來，而不是像突然換了個人。
    二是，方家曾經賣什麽自熱盒飯，就是蘇晴雅研究的。
    時君衍覺得她很有問題。
    查清她，就應該知道寧王府那位高人了。
    “少爺，可要把人甩開？”
    車夫忍不住問。
    他的車術，甩開一些心懷不軌的人還是很容易的。
    “不用。”時君衍略微沉吟，看了眼小丫頭。
    小丫頭疑惑回看。
    時君衍並未解釋，於是，馬車出了城門，直奔東郊林場。
    這裏是柳家產業，圈下來供人打獵，湊個野趣的。
    林場門口，早有下人候著，畢恭畢敬等貴人下車。
    時君衍先緩步出來，又回頭扶小丫頭。
    不遠處，蘇晴雅看到麵如冠玉、貌若潘安、氣質不俗的少年，心跳都快了幾分。
    這是太子！
    她腦海裏莫名篤定。
    少年和清耀哥哥有一雙相似的眼眸，隻是前者眸底深邃不可測，後者透著柔情蜜意。
    等看到方南枝也出來，她就狠狠咬牙。
    小小年紀居然和外男單獨出來，真是不要臉。
    見兩人牽著一匹馬，進了林場，蘇晴雅的眼中嫉妒才消散些。
    “小姐，我們跟蹤周宅的車，若是被發現了……”丫鬟不知她想法，卻忍不住戰戰兢兢。
    “怕什麽？今日，才是本小姐的機會。”蘇晴雅居高臨下斜睨她“去，給我買一身騎裝。”
    回京後，她也參加過大大小小馬球賽，騎術突飛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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