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鳳萍坐在主位上，審視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小姑娘。
    有畏懼躲閃的，還有大大方方行禮的，她咳嗽一聲：“暗梅，你先來選。”
    沒辦法，這事她沒幹過，做人不能逞強。
    不如先讓暗梅篩選一遍，她再選。
    “是，二夫人。”暗梅從方南枝身後出來，行了一禮後，才看向那些姑娘。
    “你們都把手伸出來。”她冷臉道。
    小姑娘們照搬，暗梅從她們跟前一一走過。
    送來做大戶人家的丫鬟，她們的手什麽都收拾過，不至於指甲縫有灰啥的。
    但有些東西，還是能看出來的，比如說繭子。
    看過後，她微微頷首：“你們都會些什麽？”
    小姑娘們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那個打碎主家花瓶的丫鬟，先開口。
    “回姑娘，奴婢會刺繡，梳頭手藝也可以。”
    “奴婢，奴婢識字，會看賬簿，以前是幫主子管賬冊的。”另一個因主家流放被牽連的丫鬟，低著頭，聲音很小。
    暗梅多看眼。
    為主子管賬冊，這絕對是心腹丫鬟了。
    心腹丫鬟，怎麽唯唯諾諾的？
    而且這種心腹丫鬟，就算主家落難，也舍不得輕易放人吧。
    要麽跟著流放，要麽……
    “哦？”
    暗梅蹙眉。
    牙人識趣的往前一步“回姑娘，這丫頭以前是益陽府陳家的，和曾經是陳相同族，在三代內，但關係不近，被牽連流放。”
    “這丫頭忠心耿耿，一開始跟著主子流放，後來路上遭了些罪，主子臨死前，托人找門路，把她重新賣了，免去流放……”
    牙人暗示的很明顯了。
    女人家在流放路上會受什麽苦？除了挨餓挨打以外，就是……被淩辱了。
    被送到牙行後，又幾次當成貨物一樣運轉，輾轉到了京城。
    這也是丫鬟現在性格變化的原因。
    “不過，您放心，我們牙行出去的人，背景都清清楚楚，絕不會有後續麻煩。”
    牙人趕緊補充。
    暗梅點點頭。
    方南枝則想了想，陳相？她好像在書上看到過，當今登基不久，一代奸相陳子君，大逆不道，被處斬，全族被流放。
    “奴婢懂些廚藝，尤其會些小點心。”
    “奴婢會生火……”
    “奴婢、奴婢會、會罵人！”有個小姑娘憋了半天，漲紅了臉。
    她是農家出身，娘死的早，爹娶了繼母，繼母天天打她，嫌棄她吃的多，幹的少。
    爹又不管她，她又打不過繼母，她就沒事學村裏那些愛罵人的嬸子們，沒過多長時間，嘴上功夫了得。
    繼母打她，她就罵回去，然後被打更狠，但繼母也被氣的夠嗆。
    後來繼母懷孕了，說是肚子裏有小弟弟，家裏要多張嘴，她爹說養不起那麽多人，就把她賣了。
    其實她還會種地、打掃院子、洗衣裳。但這兩樣，好像對大戶人家沒什麽用？
    “來，罵兩句聽聽！”
    方銅來了興趣。
    方南枝也扭頭看她。
    那丫頭一愣，這無緣無故的她罵誰？但她也不傻，知道表現機會到了。
    目光在院子裏掃了一圈，落在牙人身上。
    “你長得尖嘴猴腮，嘴歪眼斜，好像那個腦子被門夾了的猴子，你老子娘生你時候，是不是難產？臍帶忘剪了吧，這麽大歲數離不開娘。”
    “嘶！”
    夠髒！夠惡毒！
    牙人臉都綠了，等著，嗬嗬，等回去的，他要不抽這丫頭鞭子，算他沒種！
    丫頭罵完又囂張又慫的低下頭，她選牙人也不是沒理由的。
    這貨總欺負她們，安排各種活，卻不給她們吃飽。
    有一次她多吃半個窩頭，就被關起來，打了兩天。
    “我覺著這個不錯，閨女啊，到了京城，你現在也是官家小姐了，不能動不動擼袖子罵人打人了，就需要有個嘴替和手替。”
    “手替方麵，有暗梅沒問題，嘴替，嘿嘿。”
    方銅覺得，有這倆丫鬟在，閨女肯定不受欺負。
    姚管家靜靜聽著。
    誰家選丫鬟不是要頭臉整齊、機靈能幹的？偶爾能提點主子的。
    偏他家，二老爺是想整個為虎作倀。小姐是虎，丫鬟是倀，然後橫行京城嗎？
    姚管家搖頭，把腦海裏大逆不道的想法晃出去。
    “嗯，是不錯。”錢鳳萍也點頭。
    最後，暗梅選出來六個人，這是憑借她眼裏看出來，小心思不那麽多，能力有點用的人。
    剩下的，就是錢鳳萍再選，這時候她要選合心意的就行。
    錢鳳萍想了想，家裏需要貼身丫鬟的，隻有她和枝枝。
    選三個人就差不多。
    她選了個會做繡活的、膽小但會管賬的、還有會罵人的。
    前兩個，跟在她身邊打打下手。後麵那個，保護閨女。
    “見過夫人、老爺、小姐！”三人齊齊行禮。
    牙人見了知道，今個這頓罵白挨了。
    丫鬟選完，就是小廝了。
    方銀身邊找個伺候他瑣碎雜事、牽馬拿鞭的小廝就行，至於別的，有白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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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方銅找一個老實聽話的，一個機靈聽話的。
    嗯，沒錯，主要得聽話。
    方銅主意夠多了，有人能配合他就成。
    而秦彥身邊，需要一個書童，一個侍衛。
    書童得認識點字，沉穩些，侍衛需要功夫好。
    但最後也隻找到適合的書童，侍衛這個……在牙行也是稀缺人才啊。
    甚至府上的護衛，錢鳳萍也沒挑出來。
    他們都扛不住暗梅的十來招，唉，這個不好搞，先放放，寧缺毋濫嘛。
    不過牙人承諾，以後牙行有退下來的老兵、或者鏢局的鏢師自賣自身的，一定第一時間通知貴府。
    一共選了八個人。
    錢鳳萍端起茶杯，抿了口。
    八人有些忐忑。
    “既然入了我們方宅，就該忘卻以前的種種，該重新給你們起個名字。”
    這是提點也是威脅。
    就比如和曾經主子主仆情深的丫鬟，放在路人眼裏，看著挺感人。
    但要成了自家丫鬟，還身在曹營心在漢，那就膈應人了。
    當然，錢鳳萍也不是讓他們完全忘記以前，可以偶爾懷念嘛，當個故人，但該認清，現在該忠心於誰才對。
    “是。”一行人齊齊應下。
    錢鳳萍還算滿意，看向閨女。
    起名嘛，交給讀書多的人。
    方南枝想了想“玉珠、玉環、玉釧。”
    “常安、常貴、常福、常喜。”
    “俗！”方銅點評。
    然後被媳婦瞪了一眼，改口“大俗大雅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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