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百姓就是愛熱鬧，愛八卦。
    好在暗梅提前來了，依舊占座第一排，這次擺了五個凳子。
    不僅有方家三人的，還有蒙嵐、蒙夫人的。
    嗯，她們也來看熱鬧了。
    人群最外圍，袁伯正在麵無表情賣瓜子，兩文錢一包，童叟無欺。
    雖然他冷臉，但買的人真不少。
    京兆府府尹聽了屬下匯報，無言半晌，這是把他的衙門當成茶館聽說書了？
    “大人，要不要把人趕走？”
    下屬小心翼翼問。
    “趕什麽？人家賣瓜子觸犯哪條律法了？”府尹大人問。
    下屬不敢說話了。
    “不過，你們得去提醒提醒，磕瓜子可以，但誰敢吐地上，一律罰款五十文。”
    他可不想，升堂後，看見外頭一地瓜子皮。
    “是。”官差應了一聲，就要去辦。
    京兆府府尹慢悠悠喝了兩杯茶，他這麽好說話，不是看方銀麵子。
    而是覺得方金這案子雖簡單，但涉及到的人和事複雜，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立場和心思，很有教化百姓的意義。
    所以，讓京城百姓多看看也好。
    方金可不知道，自家被當成反麵教材了，下馬車後，又把爹扶下來。
    方擎天兄弟和何氏在後一輛馬車。
    說起這個，何氏就咬牙，昨日方銀把方家人接走，是打算扔下何氏不管的。
    還是蘇熙然派來的下人，接的何氏。
    蘇熙然不是為了孝順，是為名聲，怕外頭人說她認有背景有靠山的親爹，卻不認無依無靠的生母，說她市儈。
    但把人接回去，方家人被熱情招待，何氏直接被安排在下人房。
    何氏原本還鬧騰，想見見親閨女。
    雖然感情不深，但好歹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結果沒人搭理她。
    鬧騰完，她就開始倒黴，吃晚食時候，米飯裏被摻了沙子，直接要了她一顆牙，睡到半夜屋裏出來蛇……
    沒完沒了折騰，何氏就知道，親閨女也是白眼狼，給她玩陰的。
    方南枝遠遠看到他們，沒讓娘動彈，自個起身了。
    “大爺爺、堂伯、大堂哥、二堂哥、何嬸嬸，你們昨日休息的可好？”
    方南枝聲音不大不小，能讓周圍人都聽著。
    “我爹原本要接你們回府住，但想著，你們多年沒見熙然堂姐，血脈相連，肯定更想她，就沒有打擾。”
    方老爺子盯著她，像是一條毒蛇樣。
    這個賠錢貨，他看不上的丫頭，倒是越過越好。
    昨天去了陳府，晚上方金陪他睡的，把方銀兄弟倆的情況都告訴他了。
    方銀走了狗屎運，遇上好師父，還是當朝大將軍，更是要吃軟飯，娶大將軍的女兒了，以後前途無量。
    方老爺子聽的恍惚，他的傻兒子，還有這造化？
    蒙將軍嫁女，嫁妝應該少不了，怎麽就看上方銀了，要是選中金子就好了。
    他大兒才是人中龍鳳。
    又聽說，方銅進京後平平無奇，但方南枝運氣好，給太子治病，找了個大靠山。
    太子啊，那是皇帝的親兒子，未來的皇帝。
    方老爺子心裏真難受，一會兒覺得，二兒子、三兒子過這麽好憑啥？他們不孝順，他們的一切都應該是金子的。
    是不是倆兔崽子搶了他家老大的氣運，他們才能過上好日子？
    但一會兒又開始後悔，早知道倆小子這麽有出息，他以前就不做的那麽過分。
    要是不把方銅、方銀過繼出去，他就是他們親爹，一輩子壓著他們上頭。
    能沾他們的光，走哪都得被人叫一聲老太爺。
    能壓著他們，繼續好好幫老大，金子才是真的懷才不遇，讀書那麽多年，是整個方家懂的最多的。
    怎麽就沒人看中他大兒子，讓他當官呢。
    這麽多年了，方老爺子還是頭一次心裏起了後悔的念頭。
    以前他隻有恨，恨兒子們脫離掌控，不聽話。
    是來到京城後，最看重大兒子的狼狽、和看不上眼倆兒子的容光煥發，對比太明顯，他才有的後悔。
    但這後悔，不是反省自個做錯了，而是悔錯過機會得到更多。
    相比方老爺子的心思複雜，何氏母子三就是單純的有些畏懼、尷尬。
    方擎天兄弟倆，再也沒有小時候欺負方南枝的底氣了。
    他們已經長大，在外頭吃過苦頭。
    知道民不能和官鬥，知道方南枝身份不一樣，他們得罪不起。
    “你爹和你二伯呢？”方老爺子沉著臉問。
    “在當差啊，他們要下衙後，才過來。”方南枝理所當然道。
    “大爺爺，您是不是想他們了？我爹和二伯也一直惦記您，一筆寫不出兩個方字啊。”
    方家人詫異抬頭。
    “當年要不是您，為了給大堂哥湊讀書的銀子，放任二伯發燒不管，他也不會燒壞腦子……好在，現在治好了，您也別太愧疚。”
    “當年要不是您，為了供大堂哥讀書，先逼的我爹娶不要彩禮的我親娘，後來逼我爹入贅，我爹也不能吃這麽多年軟飯。”
    “對了，大爺爺，我親娘您還有印象沒？陳家現在……”
    方金已經聽出她沒憋好屁，趕緊打斷。
    “枝枝，我們還有正事，改日再聊吧。”
    他可不想參與進陳相的舊案子。
    話說，二弟別的不行，娶媳婦倒是運氣好，頭一個是鼎鼎大名的陳相親妹妹，雖落魄，但曾經是京城第一才女。
    後來入贅，錢鳳萍雖然是寡婦，但她旺夫，肯定是她福氣好，方銅才能從泥腿子當上官。
    嫉妒讓人喪失理智，方金已經忘了，當初村裏人還說過一陣秦寡婦命硬克夫的。
    說來說去，名聲這個東西，就是這樣。
    人要是越過越好，自然有人說好話，命格好、大福氣。
    相應的，越過越差，難聽話，什麽窮算命、喪門星就跟著來了。
    不是命決定人，是人定了命。
    方南枝一臉遺憾，看著他們離開，才回到座位。
    她一走，周圍百姓就議論。
    “哎呦，這是官家小姐長得真俊！”
    “前幾天我還找方小大夫看過病，幾針下去，我便秘就好了。”
    “說啥醫術啊，我咋聽的，少將軍以前癡傻不是天生的，是為了供一個兒子讀書，把另一個兒子耽誤了？天下還有這樣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