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父皇您沒能保護好母後，她為您受了許多委屈。”
    “兒子總要保護好我的小姑娘。”
    清衍眸光堅定，臉上有自信，還有執著。
    皇帝看了他良久，那盞茶還是沒喝，就走了。
    他不問太子心悅的小姑娘是誰，也不問他要怎麽保護。
    皇帝有些恍惚，回到禦書房。
    他獨自呆坐許久，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
    “地牢裏的人，怎麽樣了？”
    “陛下，聽您的，一直讓他們吊著一口氣。”福公公上前兩步，小聲道。
    “罷了，這麽些年了，讓他們下去給皇後請罪吧。”皇帝這話是要斷人生死，隻是語氣像是莫大的施舍。
    “是。”福公公不敢質疑。
    地牢的幾個人，死，對他們來說，或許真是解脫。
    福公公快步離開，皇帝眼中全是淩厲。
    太子說，他對小姑娘有感情，那他就信。
    這麽多年了，他的太子好不容易能體會到身為人的情感，他這個當父皇的，就該護著。
    誰讓，太子是他和皇後的孩子。
    他已經傷害太子一次，總要有機會彌補。
    皇宮，西苑下頭，有一處秘密的地牢。
    鮮少有人知道，這是完全由皇帝和禁軍把握的。
    福公公拿帕子捂著鼻子，一路從台階上下去。
    禁軍領著他朝最裏頭去，越靠裏，那股子酸臭味越大，哪怕有帕子捂著，也藏不住。
    地牢深處，是一個很大的籠子。
    籠子被粗粗的鐵索勾起來，懸掛在半空，籠子下麵則生著熊熊烈火，看著像是要烤熟籠子裏的人。
    其實也差不多。
    籠子裏有四個人，兩個宮女打扮，兩個太監打扮，不過，他們身上衣服血跡斑斑，破舊不堪，可以用衣不蔽體形容。
    籠子裏正在上演精彩的一幕，四人趴在籠子上，顫顫巍巍伸出手，朝著火堆裏摸去。
    無他，火堆裏有紅薯，是他們今日唯一食物。
    要是取得慢了，紅薯被烤成黑炭，就都沒的吃。
    傷痕累累的手不斷向下探去，很快，就被火舌纏繞上來。
    “啊！”被燒傷，那人下意識慘叫，其他三人壓在他身上，扣住他的肩膀，就是不許他退縮。
    那太監眼淚鼻涕一起流，被烤的本就極度缺水，現在又燒傷。
    好不容易，等他手摸索到了紅薯。
    下一秒，獄卒移動了烤架，紅薯就又偏離不少。
    獄卒麵無表情，那太監也似乎習以為常，隻是臉上越發猙獰，繼續去摸紅薯。
    福公公看了好一會兒，白皙的臉上都沒什麽表情。
    “咱家記得，上次過來，還是五個人。”
    “回公公，有個小內監扛不住，前幾個月淹死了。”
    禁軍低頭回稟。
    自從十幾年前，十幾個太監宮女被壓過來，就日日被折磨。
    皇帝恨不得讓他們下地獄，所以他們就生活在地獄。
    十八層地獄。
    拔舌地獄，這些人被拔了舌頭，或者拔了一半。
    油鍋地獄，有人被扔進油鍋，活生生炸了。
    剪刀地獄……
    若非皇帝想讓他們盡量活下來，每天都水深火熱，這些人早就被折磨死。
    不過，沒人同情他們。
    以下犯上的奴才，死一萬次，也是活該。
    這些就是太子幼年時貼身伺候的人。
    福公公恍惚想到，頭一次見小太子，也這般場景。
    幾歲的人，被人摁著手，愣是往火盆裏伸，隻因為太子說了聲冬日寒冷，多取些炭火。
    就被奴才們摁著，去火盆裏取燃燒的木炭。
    也是那次，他和周太醫，不顧阻攔稟告了皇帝，太子才得救。
    福公公是知道皇帝多在乎太子，隻是皇帝沉浸在皇後逝去的痛苦，不敢見太子。
    又想著，有太子的名頭在，宮裏沒人敢欺負。
    誰能想到，下人們以下犯上，上頭的嬪妃娘娘們，聯合起來裝聾作啞。
    才有了太子被虐待的事。
    後來，皇帝殺了幾個嬪妃，親自審問了十幾個下人，沒人知道問出什麽。
    可出來後，皇帝哭了。
    那是一個為父的懺悔，徒手取火炭是他看見的，在這件事之前，還不知道太子到底遭了多少罪。
    自那以後，皇帝親自教太子，可小太子似乎已經封閉起來。
    最開始，太子對誰都淡淡的，皇帝在他耳邊說什麽，他似乎都聽不到，不想聽，不搭理。
    那麽小的人，每天呆呆坐著，不說話，不玩，不動。
    隻有周太醫來給他換藥，太子才有一點點反應。
    太子慢慢長大，開始讀書、習武，他很聰明，學什麽都快，自然有人想要追隨。
    皇帝以為，太子是打開心結了。
    可卻發現太子成夜睡不著，但他會閉眼裝睡。
    周太醫說，太子長大了，他會表演成太子。
    福公公不知道皇帝什麽心情，反正，他這個奴才聽著挺心酸。
    如今，太子頭一次說，對人有了感情。
    皇帝會怎麽做，福公公多少能猜到點。
    他眼中全是冷漠“陛下特特開恩，讓他們下去，給皇後娘娘請罪。”
    獄卒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是，陛下仁厚。”
    讓天天生不如死的人，能痛痛快快死了，可不就是仁厚嗎？
    福公公轉身就走。
    他身後，籠子上的鐵索開始下降，籠子裏四人眼裏是驚恐，後麵成了麻木。
    “啊！”淒厲的慘叫聲響徹地牢。
    福公公已經出來了，抬頭看看夜色，歎息一聲，回去複命了。
    這件事結束後，不少想著，皇帝再為太子選太子妃，或許不會讓後妃操辦。
    或許皇帝親自來？或者讓太後出麵，雖不合規矩，但也不是不行。
    不少人家還是希望自家女兒，能當選太子妃，側妃也行啊。
    拉近和太子的關係，總是有好處的。
    可誰也沒想到，這事之後，選太子妃一事就被擱置，連著兩年，皇帝就好像沒有這事一樣。
    無論朝臣怎麽催，他愣是壓著折子當沒看見。
    當然，這是後話。
    當下，宮宴後一天，陳勇被帶進京城。
    卻在入城前一晚，消息泄露，引來了一場截殺。
    太子收到消息，要帶人去援助，還特意通知了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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