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再說吧。”
    方銅沒一口答應。
    這種事，還是要和閨女商量商量。
    萬勝並不強求，其實他覺得方大人果然心胸開闊。
    在世俗的規矩看來，陳子曦是出嫁女，當然要葬在夫家的墳。
    方銅似乎沒這麽想過。
    等兩人談完，方南枝已經在隔壁大快朵頤了。
    萬寶樓當然不敢虧待了小姑娘，上的都是最好的菜色。
    三人在萬寶樓等了一天，到天色暗下來，人還是沒出現。
    他們就知道，那些部曲還是不願意現身。
    這真的挺奇怪，他們是陳氏的人，現在陳氏案子都開始審了，部曲卻依舊藏著？
    為什麽？
    難道是顧忌什麽？或者早就背叛了陳氏，另投新主了？
    方銅父女倆和萬勝告辭，回去了。
    人不來，再等下去也沒用啊。
    他們是想來要證據的，現在沒要到，還帶著更多的疑問回去了。
    先前分析這事有四股勢力，現在變成五股了。
    越來越神秘了。
    方南枝垂下小腦袋，有點灰心。
    一串紅彤彤，晶瑩剔透的糖葫蘆就到了她麵前。
    方銅看著閨女:“急什麽，知道的越來越多，還怕抓不住把柄嗎？”
    以前一無所知，才把事情想簡單了。
    現在越複雜，暴露出來的東西越多。
    “爹。”方南枝接過糖葫蘆，還是有些不太高興。
    “枝枝，爹知道你聰明，才這個年紀，已經能給人看診，讀書也很厲害，我相信，你不僅是爹的驕傲，也是你娘的驕傲。”
    這個娘，當然說的是親娘。
    “不要著急，其實不管你能不能查出來什麽，你都是爹娘最好的孩子。”
    曉雲到病逝，都沒提過什麽陳家，什麽恩怨，她其實是希望他們父子倆，就簡簡單單過後半輩子。
    也是他們一步一步走到了京城，有些事才浮出水麵的。
    “嗯，我知道了爹。”方南枝明白。
    她隻是因為計劃被打亂，有點煩躁罷了。
    父女倆回了家，方南枝一個人去花園裏禍害了下花花草草，感覺心裏舒服了，就回去看書。
    鄧先生說了，她每天那麽忙，再不好好讀書，就要把徒弟逐出師門了。
    她才不要呢，那也太丟人了，回頭也沒臉見鄭先生了。
    陳氏的案子是陳年舊案，一步一步來，總有知道原委的一天。
    而這個過程中，她要好好讀書，長本事，越來越厲害，就越能知道真相。
    小姑娘自信滿滿。
    另一邊，一處私宅。
    窗戶被釘死，門口還有黑布，也就是說從外頭看不見屋裏一點東西。
    何況，這已經入夜了。
    屋裏也沒點燈柱。
    一個沙啞的聲音傳出:“我們真不見小小姐嗎？”
    “不是早就決定了，讓她平淡過一生，何必牽扯進來？”另一道聲音有些陰冷。
    “平淡？兩次刺殺，她還能平淡嗎？我們不是已經暗中派人盯著她了嗎？”
    沙啞的聲音沒什麽波動，但諷刺的意味很重。
    屋子裏一時安靜下來。
    “一個小姑娘擔不起某些的使命。”
    第三人的聲音出現。
    所有人安靜了。
    是啊。
    若是陳子曦留下的是一個男孩，或許他們能試試。
    “我們藏了這麽多年，一直在選目標，可沒一個能通過考驗的。”
    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
    這次，屋裏徹底平靜了。
    平靜的好像沒有人一樣。
    陳氏案子還在查。
    深夜，刑部。
    祝冠峰翻看著卷宗，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刑部其他人也要忙碌，陳勇上交的賬簿，都要仔細核對才行。
    刑部尚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發現茶水已經涼透了。
    再看窗外，月明星稀，周圍一片靜謐。
    他放下茶盞，看向正在活動脖子的祝冠峰，不由笑了笑:“祝大人，年輕就是好，熬夜也這麽有活力。”
    祝冠峰:……
    不是，誇人這麽敷衍的嗎？
    他這是全身酸痛，才動一動，哪裏看出來有活力了？
    唉，說起來他是真的慘。
    自從接了案子，去查驛站失火的事，他就連著好一陣子沒睡好，好不容易回京，又被送到刑部來當苦力。
    他是真的累了。
    祝冠峰無比羨慕越大人，能從這案子裏抽身。
    抱怨歸抱怨，但實際上他興致勃勃，還是對陳氏的案子很感興趣。
    “尚書大人也不差，您正當壯年，再為國效力三十年，再養老也不遲。”
    刑部尚書無言，這孩子會不會嘮嗑！
    他都四十三歲了，再幹三十年，七十三還給皇帝幹活？那也太苦了。
    他果斷跳過這個話題:“祝大人，怎麽看這個案子，尤其是大長公主府。”
    祝冠峰沉吟:“案情還沒明朗，下官不好多言，有些事，也不能聽一麵之詞，總要聽聽明珠大長公主怎麽說。”
    “說的好，祝大人果然心細。明天就由你去一趟大長公主府吧。”
    刑部尚書笑眯眯就又甩出去一樁差事。
    祝冠峰沉默，早就聽說刑部尚書狡猾，果然如此。
    他想推脫:“下官位卑，怕是難以見到大長公主，不如大人親自……”
    “唉，祝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令牌是你帶回京的，京城兩次刺殺事件，是京兆府在查，祝大人本就是京兆府的人，知道內情，這三次的刺客，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所以此行，祝大人最合適。”
    按理說，刺殺案子和陳氏案子算同一個起，應該一起讓刑部來查。
    但京城的兩次刺殺，直接打京兆府的臉麵。
    越大人要是不管，真被人當成軟柿子了。所以，這案子他沒移交出去。
    刑部尚書也不是很堅持，他也想讓人幫他分擔一部分壓力嘛。
    祝冠峰歎息一聲，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沒什麽推脫的了。
    “下官領命。”
    刑部尚書勾了勾唇角，有個能幹的下屬，能讓他省心不少。
    次日一早，祝冠峰出了刑部，眼下全是烏青，抬頭看了看太陽，還是那麽刺眼。
    “大人，可要回府洗漱休息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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