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初晴似笑非笑地問：“我要是怪你，你就不這樣做？”
    “額……”蕭風嵐遲疑了一下，不太肯定地看著她，問：“你生氣了？”
    “沒有。”喻初晴的確沒生氣，反正她都堂而皇之讓他住在自己的院子裏，還默許他日日偷偷跑到自己房裏、睡在自己床上。
    像要賜婚這種事，她也沒所謂的。
    隻是：“你確定蕭景明真能按你希望的去做？”
    蕭風嵐擰眉：“他拿著你的信物找你，我還當他會要求你給他一個機會呢。換我肯定會這樣提要求。但他沒有，他選擇的要權勢。說他喜歡你吧，他卻更熱衷於弄權；說不喜歡吧，感覺他又不肯放手。”
    喻初晴一陣見血地道：“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罷了，他可能喜歡我，但沒有到非我不可的程度。之所以不肯放手，是因為他舍不得先前那些付出的那些喜歡，那些……沉沒成本。”
    她一直認為：大部分人以為的愛情，其實都是愛自己的意誌。
    當一個人為另一個人付出了太多的沉沒成本，就會死死巴住那個人，自己以為自己離不開對方，愛得死去活來。
    這是自己的意誌力，自己都把自己給感動了。
    一開始，肯定是真心喜歡的，這些就是成本。
    成本投入越多，越是難以放手。
    “蕭景明多多少少有點高高在上的心態，大概是認為——我堂堂的一國太子，願意紆尊降貴喜歡你、喜歡了那麽久，並且我還很專一，除了你我都不喜歡別人。我為你付出那麽多，怎麽能放棄？”
    喻初晴衝蕭風嵐一笑，道：“與其說他愛我，不如說他愛的是他認為的、付出了那麽多的那個自己。”
    蕭風嵐：“……”
    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懂。
    他不禁問出口：“那我呢？在你心裏，我也是因為對你付出了很多，愛我自己的意誌？”
    喻初晴輕笑，道：“你覺得呢？”
    蕭風嵐必須不承認這種說法：“不是吧？晴晴，我覺得我付出的並不多吧。咱倆在一起那麽久，我也沒給你什麽。相反，卻是在你這裏得到了太多！”
    喻初晴淡笑，點點頭：“你都得到什麽了？”
    “得到開心、快樂、幸福。”蕭風嵐想都不想用，直接就能說出口：“還有，你教會我那麽多東西，你還會心疼我！”
    喻初晴被他的說法逗得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她不是不相信愛情，隻是不相信天長地久。愛到最後，憑的都是良心。
    但，她能分辨：什麽樣的才是真的愛！
    她問：“那如果我現在決定不跟你在一起了呢？”
    “啊？”蕭風嵐傻眼了，立即將人抱住，惡狠狠地道：“不準！就算是到死那一天，我都要跟你合葬在一起！”
    不等喻初晴評判，他又道：“這不是得不到的在騷動，而是想拿東西跟你交換！”
    他說得非常誠懇：“晴晴，我有的東西全部都給你。你想要什麽，我沒有的，就去搶來給你！你別不要我！”
    喻初晴笑道：“好啊。”
    看吧，他跟蕭景明的區別在於：
    他是：我喜歡你，想要跟你在一起，我願意拿出一切。
    蕭景明是：我喜歡你，想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看上去，意思差不多，對吧？
    但，主動式、和被動式，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區別就很分明。
    在她麵前，蕭風嵐從不擺天潢貴胄的姿態，即便是一開始她把他摁了、哄他做地下情人，他都從不曾高高在上。
    相反，後來每一次，他總會惴惴不安，覺得自己做了不該的事、對不起她、欠她良多……
    綠茶歸綠茶，爭搶歸爭搶，但他會付出真心。
    蕭景明說喜歡她，他拿什麽來證明他的喜歡？
    愛是常覺虧欠，而不是總覺得“我這麽愛你，你怎麽可以不愛我、你不愛我你對不起我”！
    “真的？”蕭風嵐鬆開她，低頭看進她的眼底。
    她的眉眼，沒有半點不愉。
    這一看，蕭風嵐又開心了，將臉鑽進她的頸脖，廝磨撒嬌：“晴晴，我好喜歡你啊！”
    非常容易滿足的一隻綠茶小狗！
    喻初晴伸手擼了擼他的後腦勺，道：“蕭景明上去了，首先是要安置他的兄弟吧？”
    她問出一個可能性：“他會不會把你也送走？”
    蕭風嵐一愣：“不能吧？我是他太叔，又不是他兄弟！輪不到我來影響他的帝位吧？非要說我影響，宗人府宗令應該更擔心一些，哪天我心血來潮想做宗令，就能把他踢走！”
    他理所當然，但喻初晴並不會這樣想。
    “還是防著點。”她曆來喜歡未雨綢繆。
    不是悲觀主義者，而是將一切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不安因素，全部剔除。
    “好，都聽你的。”蕭風嵐見她這般堅持，便道：“我讓人去打聽打聽。另外，我們也隨時做好反擊的可能。”
    喻初晴頷首。
    國喪期間，不影響查抄三皇子府。
    有了楊次輔——楊尚書的舉證，蕭金煜的罪行很快就落錘了。
    多次行刺儲君、盜皇陵、製造響馬盜之禍……
    哪一個拿出來都是死罪，即便他是新皇的兄弟，也不能例外——蕭景明的說法是：正因為是皇室子孫，盜自家陵墓這件事，更不能容！
    於是，在登基大典的時候——
    新皇登基，先是大肆封賞，對先皇後宮妥善安置，清空了後宮。
    對一眾兄弟封王、賞封地，要求十五歲以上的王爺在三個月內搬離帝京。
    一係列弄完了，最後有一道旨意是：
    “十六皇太叔，助朕圍剿響馬盜有功，特賞封地……”
    這塊封地，便在夏河以南，地盤不小，卻不是富庶之地、不是什麽魚米鄉。
    但，因為封賞相當多，也不顯得新皇小氣。
    蕭景明親自念完聖旨，這是專門對十六皇太叔的殊榮，他溫和詢問：“皇太叔，你可滿意？”
    蕭風嵐在一開始聽說賞封地，就有了不祥的預感。
    如此便是證實了！
    可這塊餅他還不得不接：“臣謝皇上隆恩。”
    “如此甚好。”蕭景明一笑，道：“皇太叔也一樣吧。朕不為難你們寒冬遷徙，準三個月內、開春搬離帝京前往封地即可。但願皇太叔好生治理封國，為我朝開疆拓土，實現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