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姬氏皇城籠罩在一片青灰色的霧氣中，姬紫曦站在窗前，手中緊握著那枚古舊玉簡，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昨夜雪凝仙子離去後，她便再無法入睡。《太虛衍神訣》的內容如同烙印般刻在腦海中，而那位金丹修士臨走時意味深長的話語，更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紫曦，準備好了嗎？"門外傳來姬紫齊母親姬藍嫿的聲音。
    姬紫曦深吸一口氣，將玉簡收入懷中："好了，長老。"
    推開門，晨光中姬藍嫿一襲墨青色長袍，腰間懸掛著代表姬家長老身份的玉牌。她眉頭緊鎖，顯然也對今日靈月穀之行充滿疑慮。
    "家主已在正廳等候。"姬藍嫿低聲道，"雪凝仙子昨夜可說了什麽特別的話？"
    姬紫曦猶豫片刻，終究沒有提及玉簡之事："隻說讓我今日一同前往靈月穀，帶上...昨日所得之物。"
    姬藍嫿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恢複平靜："走吧，別讓家主久等。"
    正廳內，姬青漪負手而立，身旁站著大長老姬青浣和三長老姬青玄。令人意外的是，姬曉然也在場，正低聲與三長老交談著什麽。
    "紫曦見過家主，各位長老。"姬紫曦行禮道。
    姬青漪轉過身來。這位姬家當代家主今日換了一身素白長袍，腰間係著一條青玉腰帶，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卻又內斂沉穩。
    "來了。"姬青漪目光在姬紫曦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但並未多言，"今日靈月穀議事，我與藍嫿、紫曦前往。青浣長老與青玄長老留守族地，繼續布置防禦工事。"
    大長老姬青浣眉頭一皺："家主，靈月穀議事關係重大，老婦認為..."
    "正因關係重大，才需你坐鎮族中。"姬青漪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容置疑，"獸潮隨時可能再臨，族中不可無人主持大局。"
    姬青浣臉色陰沉，卻不好再反駁，隻得冷哼一聲退到一旁。
    姬紫曦注意到姬曉然朝她眨了眨眼，手中似乎握著什麽東西。待眾人準備出發時，姬曉然悄悄湊過來，塞給她一個小玉瓶。
    "這是我剛煉製的"清靈丹"，可以快速恢複靈力。"姬曉然壓低聲音，眼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我突破了，一階高級煉丹師！多虧了你送我的那枚戒指傳..."
    姬紫曦微微一怔，隨即想起那枚在聚寶閣偶然所得的古怪戒指。當時找到了些星隕砂，修補之後，解鎖了部分煉丹傳承，她便轉贈給了癡迷丹道的姬曉然。沒想到短短時日，這位六哥竟有如此進步。
    當然，這也是她敢應下宮若筱一年二階丹師之約的主要原因之一。
    "恭喜六哥。"姬紫曦真誠地道賀，將玉瓶小心收好，"族中有你在，傷員就有保障了。"
    姬曉然搖搖頭："比起你差遠了。小心些，我聽說今日各大家族都會派人去靈月穀，趙家那個趙無塵一直對家族一直不懷好意..."
    "走吧。"前方姬青漪喚道。
    姬紫曦向姬曉然點點頭，快步跟上家主和姬藍嫿。三人乘坐一輛由兩頭青鱗馬拉著的車駕，向靈月穀臨時駐地方向駛去。
    車廂內，姬青漪閉目養神，姬藍嫿則取出一枚玉簡，低聲向姬紫曦介紹今日可能遇到的各大家族代表。
    "趙家以趙無極為首，此人築基大圓滿修為，心狠手辣，你要特別小心他的兒子趙無塵，雖隻有煉氣九層，但陰險狡詐..."
    "周家由周天鴻帶隊，此老築基後期，擅長陣法，與我姬家素有嫌隙..."
    "還有韓家、南宮家...今日恐怕不會太平。"
    姬紫曦認真記下每一個名字和特征，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懷中的玉簡。《太虛衍神訣》開篇便提到"神識化形，洞悉萬物"，若真能練成，或許今日便能提前洞察各方動向...
    不知不覺間，車駕已駛入一片雲霧繚繞的山穀。透過車窗，姬紫曦看到兩側山峰如劍指天，半山腰以上全被白霧籠罩，隱約可見幾座亭台樓閣懸浮於雲霧之中，宛如仙境。
    "靈月穀駐地到了。"姬青漪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車駕停在一座白玉拱橋前，橋下是深不見底的幽穀，橋上雲霧繚繞，看不清對麵景象。一名身穿月白色長袍的靈月穀弟子已在橋頭等候。
    "姬家主，請隨我來。其他家族代表已到齊了。"弟子恭敬行禮，隨後取出一枚玉牌輕輕一晃，橋上雲霧頓時向兩側分開，露出一條清晰路徑。
    踏上拱橋，姬紫曦隻覺腳下一輕，仿佛踩在棉花上。橋下幽穀中偶爾傳來幾聲清越的鳥鳴，在寂靜山穀中回蕩，更添幾分神秘。
    穿過拱橋，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開闊的平台上，矗立著一座宏偉的八角大殿，通體由某種乳白色玉石砌成，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大殿正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匾額，上書"攬月殿"三個大字，筆走龍蛇，隱隱有靈力流轉。
    殿前平台上，已有數十人三五成群地站著。見姬家三人到來，不少人投來或審視或敵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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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青漪，你們來得可真早啊。"一名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冷笑道，正是趙家家主趙無極，他身旁站著一名麵容陰鷙的年輕人，想必就是趙無塵。
    姬青漪麵不改色："路上遇到幾隻不開眼的妖獸，耽擱了些時間。"
    "哼，聽說你們姬家昨日損失慘重？死了十幾個修士？"趙無極故作關切地問道，眼中卻滿是幸災樂禍。
    姬紫曦心頭火起，正欲反駁，卻被姬藍嫿輕輕按住肩膀。
    "趙家主消息靈通。"姬藍嫿淡淡一笑，"不過比起貴公子在"玄幽秘境"中一次折損二十名精銳的壯舉，我姬家這點損失實在不值一提。"
    趙無極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兒子趙無塵更是眼中凶光畢露，死死盯著姬紫曦，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正當氣氛劍拔弩張之際，大殿內突然傳來一陣清越的鍾聲，緊接著一個溫和卻不容抗拒的聲音響徹全場：
    "各位家主，請入殿議事。"
    這聲音如同清風拂麵，讓人不自覺地平靜下來。姬紫曦驚訝地發現，自己原本緊繃的情緒竟莫名舒緩了許多。
    "是靈月穀穀主月清影。"姬青漪低聲道，"金丹大圓滿修為，距離元嬰僅一步之遙。"
    眾人依次進入大殿。殿內空間比外觀看起來還要廣闊，中央是一個圓形議事區，周圍呈放射狀擺放著數十張玉椅，每張椅子背後都刻有不同的家族徽記。
    姬家被安排在靠近主位的右側第三張椅子，位置頗為靠前，這讓不少家族代表麵露詫異。姬紫曦注意到趙家的位置竟然在姬家之後，趙無極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之極。
    眾人落座後，大殿正中的高台上，一道身影悄然浮現。那是一名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女子，一襲月白色長袍，麵容清麗絕倫，眉心一點朱砂，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拜見月穀主！"眾人齊齊起身行禮。
    月清影微微頷首："諸位請坐。今日召集各位，是為商討應對獸潮之策。"
    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據本穀探查，此次獸潮非同尋常，已有三階妖獸在岐山山脈外圍活動。若不及時遏製，恐有滅城之危。"
    殿內頓時一片嘩然。三階妖獸相當於人類金丹修士，若真出現，對各大家族都是滅頂之災。
    "月穀主，"周家家主周天鴻起身問道，"不知靈月穀可否派出元嬰老祖坐鎮？若有老祖出手，三階妖獸不足為慮。"
    月清影輕輕搖頭："太上老祖正在閉死關，衝擊煉虛期，不便打擾。"
    聽到"煉虛期"三字，在場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元嬰期在他們眼中已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煉虛期更是傳說中的境界。
    姬紫曦卻注意到，月清影提到"太上老祖"時，眼中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異樣神色。
    "不過諸位不必擔憂，"月清影繼續道，"本穀已準備了一套"九天玄靈大陣"陣圖，可將岐山山脈附近各大家族領地連成一體，共同抵禦獸潮。"
    她玉手一揮，一道靈光在空中展開，化作一幅詳盡的地圖，上麵標注了各大家族領地和幾處關鍵節點。
    "陣法需要各大家族共同維護，所需資源由本穀提供三成，其餘七成按各家實力分攤。"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議論紛紛。誰都知道，這"按實力分攤"的背後，意味著各大家族需要重新洗牌，強者將獲得更多話語權。
    "月穀主，"趙無極突然起身，"我認為資源分配應當考慮各家族在抵禦獸潮中的貢獻。比如某些家族連第一波獸潮都損失慘重，恐怕難當大任..."
    說著，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姬家方向。
    姬青漪冷笑一聲："趙家主此言差矣。我姬家為阻截獸潮主力，不惜傷亡慘重，這份犧牲難道不算貢獻？倒是某些家族龜縮城內，見死不救，如今卻來指手畫腳，實在可笑。"
    "你！"趙無極勃然大怒，築基大圓滿的威壓瞬間釋放。
    "夠了。"月清影輕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如驚雷般在每個人耳邊炸響，趙無極的威壓頓時被壓得粉碎，"今日是來商議對策，不是來聽你們爭吵的。"
    她目光掃過眾人，最後竟落在姬紫曦身上："這位小友似有話要說？"
    姬紫曦一愣，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她確實對陣法布置有些想法，但自忖身份低微，本不打算開口。
    "紫曦，既然月穀主垂詢，但說無妨。"姬青漪鼓勵道。
    姬紫曦深吸一口氣，起身行禮："晚輩鬥膽。觀此陣圖，九處陣眼中有三處位於我姬家皇城附近。若獸潮主攻方向不變，我姬家願承擔這三處陣眼的維護之責，但需要靈月穀提供額外的防禦符籙和靈石補給。"
    她話音剛落，趙無塵便嗤笑出聲："區區煉氣期，也敢妄議大陣布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姬紫曦不卑不亢："正因晚輩修為低微，才更知防禦物資的重要。煉氣期弟子若有足夠符籙和靈石，同樣能為大陣貢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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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好。"出人意料的是，月清影竟然微微點頭，"姬家小友心思縝密，所提要求合情合理。本穀可額外提供五百張二階符籙和三千靈石，專供這三處陣眼使用。"
    這一決定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不已。靈月穀向來中立，極少在家族爭端中明確表態，今日卻如此偏袒姬家，實在反常。
    趙無極臉色鐵青，他兒子趙無塵更是眼中噴火，突然暗中掐訣，一道幾乎不可察覺的神識針刺向姬紫曦後心！
    這一手陰毒至極，尋常煉氣期修士根本無從察覺，一旦中招，輕則神識受損，重則變成白癡。然而趙無塵萬萬沒想到，姬紫曦昨夜剛修習了《太虛衍神訣》，神識敏銳度遠超同階。
    就在神識針即將及體的刹那，姬紫曦福至心靈，按照《太虛衍神訣》中的方法，將神識凝聚成一麵無形盾牌。
    "叮！"
    一聲隻有神識才能感知的脆響在大殿中回蕩。趙無塵的神識針被彈開，反噬之力讓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
    更令人驚訝的是，姬紫曦下意識反擊，一縷神識如鞭子般抽向趙無塵。這一擊純粹出於本能，卻精準狠辣，直取對方眉心！
    "放肆！"
    一聲冷喝響起，同時一道更加強大的神識介入，輕易化解了姬紫曦的攻擊。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月清影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名白衣青年，麵容冷峻，眼中似有星辰流轉。
    "是靈月穀第一天驕，星塵公子！"有人驚呼。
    星塵冷冷掃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姬紫曦身上，竟閃過一絲詫異："小小煉氣期，竟有如此神識修為？"
    殿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姬紫曦。神識修煉向來艱難，尋常煉氣期修士能外放神識探查周圍就已不錯，更別說神識化形攻防了。
    月清影眼中異彩連連，突然問道："小友可曾修煉過《太虛衍神訣》？"
    姬紫曦心頭劇震，不明白對方如何一眼看穿自己的秘密。但此刻眾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撒謊，隻得硬著頭皮答道："晚輩偶然得到殘篇，略知一二。"
    "難怪..."月清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轉向眾人，"今日議事到此為止。陣法布置就按方才所說，各家族盡快準備。姬家留下，其餘人可以退下了。"
    這突如其來的逐客令讓各大家族代表麵麵相覷，卻不敢違抗，隻得紛紛行禮退去。趙無極臨走時惡狠狠地瞪了姬家三人一眼，而趙無塵則滿臉怨毒地盯著姬紫曦，嘴唇蠕動，無聲地說了兩個字："等著。"
    待眾人離去，大殿內隻剩下姬家三人和月清影、星塵二人。
    "姬家主，這位姬家弟子天賦異稟，實屬難得。"月清影開門見山，"本座有意收她為記名弟子，不知意下如何？"
    這一提議如同晴天霹靂，姬青漪和姬藍嫿都震驚不已。靈月穀穀主親自收徒，這是何等榮耀！
    姬紫曦卻敏銳地注意到，月清影說話時，站在她身後的星塵眼中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憂慮。
    "承蒙穀主厚愛，這是我姬家的榮幸。"姬青漪鄭重道，"隻是不知穀主為何對紫曦另眼相看？"
    月清影微微一笑："她神識天賦罕見，正適合修煉我靈月穀秘傳功法。不過..."
    她話鋒一轉："《太虛衍神訣》雖是上古奇功，但流傳在外的隻有前三層，且有些...隱患。紫曦既已修煉，本座自當指點一二，以免誤入歧途。"
    姬紫曦心頭一跳，想起玉簡認主時的異狀和那種莫名的熟悉感，隱約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多謝穀主關懷。"姬青漪深深一禮，"不知這隱患是..."
    "修煉過快易導致神識不穩，嚴重者甚至會神魂俱滅。"月清影語氣凝重，"不過有本座指點，當無大礙。"
    她取出一枚月白色玉佩遞給姬紫曦："這枚"凝神佩"可助你穩固神識。三
    獸潮結束後帶上《太虛衍神訣》玉簡來靈月穀，本座親自為你解惑。"
    姬紫曦雙手接過玉佩，隻覺一股清涼氣息順著手臂流入體內，原本因神識消耗而產生的輕微眩暈感頓時消散。
    "晚輩謹記。"她恭敬行禮，心中卻暗自警惕。月清影的態度太過反常，背後必有隱情。
    離開攬月殿時，姬紫曦注意到星塵一直目送他們離去，眼神複雜難明。
    回程的車駕上，姬家三人都沉默不語。今日靈月穀之行收獲遠超預期，但月清影的反常態度和《太虛衍神訣》所謂的"隱患"，卻像一塊石頭壓在心頭。
    "紫曦，"最終還是姬青漪打破沉默，"那《太虛衍神訣》玉簡從何而來？"
    姬紫曦如實相告，從整理戰利品到玉簡認主，一一道來，隻是隱去了自己修煉時的異常順利和那種莫名的熟悉感。
    "奇怪..."姬藍嫿皺眉思索，"《太虛衍神訣》這名字我似乎在哪聽過..."
    姬青漪臉色突然一變："三十年前，南宮家曾有一名天才弟子修煉此功，結果走火入魔，屠殺了半個家族後自爆身亡！"
    車駕內頓時一片死寂。
    "月穀主說這功法有隱患，恐怕並非虛言。"姬青漪沉聲道，"紫曦，從現在起，停止修煉此功。獸潮結束後我陪你一同前往靈月穀。"
    姬紫曦低頭應是，心中卻思緒萬千。她隱約感覺，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太虛衍神訣》就是連接這一切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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