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桃花引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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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操控著這股靈魂之力,如同最靈巧的匠人,將其分出一縷極其細微、卻堅韌無比的本源魂絲。
魂絲在碧色生機的包裹下,開始發生奇妙的變化。
噗!噗!噗!
如同春日枝頭悄然綻放的花苞,一點、兩點……九點極其微小的粉色光芒,在姬紫曦身前的虛空中凝聚成型!
光芒漸盛,化作九片栩栩如生、晶瑩剔透的桃花瓣!每一片花瓣,都不過指甲蓋大小,卻蘊含著姬紫曦一絲本源魂力與九轉還魂草精粹的生機!
它們並非實體,而是純粹能量與靈魂印記的凝結體,散發著溫暖而玄奧的氣息,更帶著與溫子衿血脈相連的、無法斬斷的羈絆!
“去!” 姬紫曦心中低喝,意念牽引。
九片粉色的桃花瓣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又仿佛受到了血脈深處最強烈的召喚,瞬間脫離了姬紫曦身周的空間,化作九道微不可察的粉色流光,無視了空間的阻隔,朝著姬氏皇族神秘山穀的方向,朝著那口封存著溫子衿的寒玉棺,疾馳而去!
封禁之地深處,石室之中。
明月老祖剛剛將一縷元嬰本源之氣渡入蔣千禧逐漸穩定的心脈,確保他複生後的根基無虞。
溫子衿寒玉棺上那一片由姬紫曦魂力與生機凝聚的粉色花瓣,以及棺中人指尖那細微到極致的顫動,自然逃不過她的感知。
她微微側目,目光穿透石壁,仿佛看到了遙遠皇宮涼亭中那個正全神貫注、臉色微微發白的年輕女帝。
一絲無奈,卻又飽含著欣慰與讚賞的淺笑,悄然浮現在明月老祖的唇角。
“這孩子……”
她低聲自語,聲音裏帶著長輩的疼惜,“倒是心急,也……確有孝心與擔當。”
就在這時,一直被她緊握著手掌的蔣千禧,那修長而冰冷的手指,在她掌心極其輕微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勾動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蝶蛹,終於掙開了束縛的第一絲縫隙!
明月老祖的心猛地一跳!所有的注意力瞬間被拉回。
她低頭,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鎖在蔣千禧的臉上。
隻見他那覆蓋著長睫的眼瞼,開始出現細微的、如同蝶翼般的顫動。
一下,兩下……越來越明顯!那蒼白的、沉寂了三百年的唇瓣,也極其微弱地抿動了一下,仿佛在無聲地呼喚著什麽。
成了!魂魄徹底穩固,與肉身完美融合!
明月老祖眼中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狂喜光芒!她不再猶豫,袖袍猛地一揮!
轟隆隆!
籠罩著整個石室的三重連環大陣——玄龜鎮嶽、九霄驚雷引、乙木回春——以及外圍那殺氣騰騰的七星誅邪符陣,瞬間光華大放,隨即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斂、消散!那隔絕內外、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驟然一空!
石室之外,入口處。
姬藍鳶被黃敏高祖攙扶著,臉色依舊有些發白,心有餘悸地望著那恢複了平靜、卻依舊緊閉的石門。
方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靈魂深處。
然而,對夫郎蘇醒的期盼,卻如同熊熊烈火,燃燒得她坐立難安。
就在這時,明月老祖那清冷平靜,卻如同天籟般的聲音,清晰地在她以及外麵幾位老祖的腦海中響起:
“姬藍鳶,你……有個好女兒。”
這句話如同甘霖,瞬間澆灌在姬藍鳶焦灼的心田!紫曦?紫曦做了什麽?難道……
不等她細想,明月老祖接下來的話,讓她渾身血液瞬間衝上頭頂!
“進來吧。你夫郎……要醒了。”
轟!
所有的恐懼、後怕、腿軟、心顫,在這一刻被這九個字炸得粉碎!
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瞬間充盈了姬藍鳶的四肢百骸!她猛地站直身體,顧不上禮節,一把推開攙扶她的黃敏高祖,那雙鳳眸之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子衿!”
一聲泣血般的呼喚從她喉嚨深處迸發!她再不顧其他,體內超凡境巔峰的元氣本能地運轉到極致,整個人化作一道離弦之箭,以比剛才衝陣時更快、更決絕的速度,猛地撞開了那扇並未鎖死的厚重石門,朝著石室內那口熟悉的寒玉棺狂奔而去!
“子衿!子衿!”
姬藍鳶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狂喜的顫抖,幾步便衝到了寒玉棺前。
她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棺中之人,淚水再也無法抑製,洶湧而出!
隻見那寒玉棺內,溫子衿的身體被一層柔和而夢幻的粉色光暈籠罩著。
那光暈由內而外散發,正是那九片跨越空間而來的桃花瓣所化!它們如同最溫柔的守護靈,絲絲縷縷的粉色能量正源源不斷地融入溫子衿的體內。
在這股蘊含著女兒精純魂力與磅礴生機的力量滋養下,溫子衿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紅潤!
那沉寂的胸膛,也開始有了極其輕微、卻真實存在的起伏!
更讓姬藍鳶心魂俱顫的是,溫子衿那覆蓋著眼瞼的長睫,正在那粉色光暈中,如同承受不住破曉微光的蝶翼,劇烈地、掙紮般地顫動著!仿佛隨時就要睜開!
“子衿!是我!我是妻主!藍鳶啊!”
姬藍鳶再也控製不住,雙手顫抖著,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和最小的動作,緩緩地、無比珍重地推開了那沉重的寒玉棺蓋。
冰冷的寒氣混合著那奇異的、帶著桃花清香的溫暖生機撲麵而來。
她俯下身,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滴落在溫子衿交疊於腹部的雙手之上,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你看看我……快醒醒……求求你……看看我……”
她的呼喚,帶著穿越了漫長歲月、刻入骨髓的思念與痛楚,如同最執著的楔子,狠狠鑿擊著那沉睡靈魂最後的屏障。
仿佛是回應這泣血的呼喚,也仿佛是那九片桃花瓣的力量終於達到了某個臨界點——
溫子衿那劇烈顫動的眼睫,終於……緩緩地、無比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
起初,那縫隙極小,露出的眼眸茫然、空洞,仿佛蒙著隔世的塵埃,找不到任何焦距。如同初生的嬰孩,對這個世界充滿了陌生與懵懂。
然而,當姬藍鳶那張布滿淚痕、寫滿了無盡思念與狂喜的臉龐,帶著毀天滅地的衝擊力,映入他那雙剛剛開啟、尚不適應光線的眼眸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溫子衿空洞茫然的眼神,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驟然掀起了劇烈的波瀾!
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跨越了生死界限的熟悉感,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
那茫然的塵埃被瞬間衝散,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巨大的狂喜、以及……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刻骨思念!
他的嘴唇極其艱難地、極其微弱地翕動著,喉嚨裏發出模糊不清的氣音。
他想喊,想呼喚那個刻在靈魂深處的名字,想訴說這漫長等待中的無邊孤寂與此刻失而複得的巨大狂喜!
“藍……藍……” 破碎的音節終於艱難地擠出喉嚨,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是我!是我!子衿!是我!”
姬藍鳶再也忍不住,猛地俯下身,用盡全身力氣,卻又無比小心地、顫抖地將溫子衿冰冷的身軀緊緊擁入懷中!滾燙的淚水洶湧而下,浸濕了溫子衿肩頭的衣衫。
那擁抱是如此用力,仿佛要將對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又如此輕柔,如同捧著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
“我在這裏!我一直都在!子衿……我的子衿……”
溫子衿僵硬冰冷的身體,在姬藍鳶滾燙的懷抱和淚水的浸潤下,似乎也找回了一絲溫度。
他極其緩慢地、用盡全身力氣,嚐試著抬起那隻被姬藍鳶淚水打濕的、冰冷的手。指尖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極其艱難地、一點一點地……觸碰到了姬藍鳶滿是淚水的臉頰。
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卻像最熾熱的火焰,瞬間灼痛了姬藍鳶的心,也點燃了溫子衿眼中那名為“真實”的光芒。
他指尖的顫抖加劇,試圖描繪那熟悉的輪廓,想擦去那滾燙的淚,卻虛弱得無法做到。
最終,那隻手無力地滑落,輕輕搭在了姬藍鳶環抱著他的手臂上。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目光貪婪地、一瞬不瞬地凝望著近在咫尺的妻主,仿佛要將她此刻的容顏,深深地、永遠地烙印進自己重獲新生的靈魂深處。
那眼神裏,有跨越生死的眷戀,有失而複得的狂喜,有濃得化不開的思念,還有……一絲恍如隔世的迷茫與確認。
千言萬語,盡在這無聲的凝望與那一聲破碎的呼喚之中。
“藍……鳶……” 這一次,聲音清晰了一絲,帶著確認的哽咽。
“是我!子衿!是我!”
姬藍鳶泣不成聲,隻能一遍遍地重複,將臉深深埋進他冰冷的頸窩,感受著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心跳,如同擁抱著整個世界。
另一邊,巨大的玄棺之旁。
明月老祖同樣緊握著蔣千禧的手,目光卻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靜靜地看著不遠處寒玉棺旁那對相擁而泣的夫妻。
她能清晰地看到,溫子衿體內,那九片粉色桃花瓣所化的精純生機與魂力,正如同最細膩的織工,飛速地修複著他曾因生產而嚴重受損的身體,滋養著他枯竭的經脈,穩固著他剛剛歸位的魂魄。
雖然過程依舊緩慢,但根基已穩,身體被徹底喚醒隻是時間問題。
姬紫曦這孩子,不僅孝心可嘉,這份對力量的精準掌控和奇思妙想,也著實讓她刮目相看。
就在這時,掌心傳來清晰的觸感。
明月老祖立刻收回目光,低頭看去。
隻見蔣千禧那雙緊閉了三百年的眼眸,此刻正微微顫動著,長睫如同沾了露水的蝶翼,幾番掙紮,終於……緩緩地、完全地睜開了!
如同沉睡了萬載寒潭的古玉,初時帶著一層朦朧的水汽,茫然地倒映著石室穹頂流轉的陣法微光。
瞳孔深處,沉澱著時光也無法磨滅的、深入骨髓的疲憊與仿佛凝固了三百年的哀傷底色。然而,當他的目光,一點一點地移動,終於捕捉到眼前這張刻骨銘心的容顏時——
轟!
那潭沉寂萬載的古玉寒潭,驟然被投入了燃燒的星辰!
所有的茫然、疲憊、哀傷,如同退潮般被瞬間衝散!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足以撕裂時空的巨大震驚與難以置信!
隨即,那震驚如同冰雪消融,化作了足以照亮整個靈魂深淵的、純粹到極致的狂喜!那狂喜之中,又翻湧起滔天的思念、無盡的心酸、以及失而複得的巨大慶幸!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孤寂與絕望!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回應!
眼前的人,不是幻夢,不是執念的投影,是真真切切、跨越了生死與光陰,歸來的妻主!
“明……月……” 蔣千禧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幹澀的喉嚨裏擠出的聲音沙啞微弱,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力量。
他試圖抬起手,想去觸摸那張在夢中描摹了千萬遍、此刻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涯的臉龐,確認她的真實。
然而,三百年的沉眠,身體如同生了鏽的機器,根本不聽使喚,手臂隻是極其輕微地抬起了一絲,便無力地落下。
明月老祖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又瞬間被巨大的暖流填滿。
她立刻俯下身,主動將臉頰貼上他無力垂落的手掌,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那份冰冷。
另一隻手則更緊地握住他的手,將精純溫和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渡入他枯竭的經脈。
“感受到了嗎?是我,千禧。”
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三百年風霜沉澱下的厚重,和此刻失而複得的無限溫柔,“是我,你的明月……回來了。”
她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堅定地重複著,“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