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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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清庵香火鼎盛,日日香客往來不斷。引客的小尼姑見慣高門女眷,麵對端著大家夫人款兒的三太太周氏,隻微微垂眸口宣佛號,不卑不亢引了周氏入正殿。
    周氏接過婢女點燃的三支香,跪到蒲團上,深深叩拜殿中供奉的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藥師佛。混在三三兩兩香客中的清淺遠遠見了,心中不屑。如三太太一樣心黑狠毒的人,拜再多神靈又有何用?
    周氏將香插入香爐,又重新跪拜下去,接過小尼姑遞來的簽筒輕輕搖晃,一支竹簽啪嗒落地。
    婢女急忙拾起竹簽,雙手捧給周氏。
    竹簽上是一首詩:“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唐代布袋和尚《插秧偈》
    周氏皺了眉。她低聲吩咐一旁婢女去尋師太解簽,自己則帶著一眾下人去叩拜東側殿供奉的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以及西側殿供奉的地藏王菩薩。
    待周氏從側殿出來時,拿著竹簽的婢女已經回來。
    “如何?”周氏目光沒有落到婢女身上,而是在院中進進出出的香客身上來回逡巡,口中隨意地問著。
    “師太說,夫人問事,故此簽文為中簽。辛勤耕耘,心無掛礙,以赤子之心退步而為,方為成事之道;事有定規,莫要強求強逆,否則不過鏡花水月,終歸大夢一場。”婢女將自己強記下的簽解背出來,幾不可察地微微鬆了口氣。
    “事有定規?”周氏重複著,嘴角帶了若有似無的譏嘲。她這一輩子最不信事有定規!想要什麽就自己去謀,自己去爭,自己去搶。不要強求強逆,嗬嗬,她若不強求強逆,如今在哪家低門小戶日日算計著銀錢度日還不一定呢!
    周氏長長舒了口氣,壓製心裏翻騰的戾氣,麵上掛著人前平和溫良的微笑,帶著仆婦,舉步繞過大殿,朝著香客休憩的寮房而去。
    “你們自去逛逛,不必守著。齋飯一會兒端到房裏,未初去把車馬備好。未正來伺候就好!”周氏吩咐著。
    “是!”仆婦、婢女齊聲應下。
    清淺遠遠綴在周氏一眾人後,見周氏進了一間寮房。她朝一側橙黃菊花叢後的吳石望去。吳石左手掌橫立在胸前,右手食指在掌心與前胸前點了下,旋即指向清淺;又在掌背位置點了點,指指自己。清淺秒懂。吳石是說讓她守在寮房前麵,而他去寮房後守著。清淺朝吳石點頭,吳石身形在幾棵高大的樹後一閃而過,失了蹤跡。
    清淺收回視線,也悄無聲息地坐到一棵二三十米高的樟樹後。粗大的樹幹遮擋了清淺的身形,探出頭去,她可以從一旁灌木的縫隙中看到周氏所在寮房的門窗。不錯的位置!清淺滿意地笑了。
    她從身上背著的小包袱裏取出幹糧,一點一點小口啃著,任誰見了都覺得不過一來進香的市井小娘子,走得實在累了,席地而坐,吃些點心果腹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清淺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差不多過了未初,周氏的寮房沒有動靜。中間除了兩個婢女端著齋飯進去,又端了用過齋飯的碗碟出來,沒有人出現在那間寮房門前。清淺仔細端詳了那兩個婢女,確定是三房的下人,不是任何人裝扮。
    三太太真的隻是來進香麽?清淺揉揉發脹的額頭,有點困意上湧。她很想打坐練功,可惜做不到。她忍不住低低埋怨三太太兩句,其實她很想咒罵,但自小被約束口不出惡言,她說不出惡毒的話。
    她裝作伸著懶腰,朝四周看去。原本進進出出的香客都沒了蹤影。這時是庵堂白日裏最清淨的時候。高門大戶來的香客們用了午間齋飯,都進了寮房休憩,下人躲到人少的地方打盹;低門小戶的香客們進香後差不多都已返程回轉。
    清淺回頭去看周氏所在的寮房,悄無聲息。她頹然地靠回樹幹。三太太午睡得如此安穩麽?
    甬道盡頭的月亮門處出現了一個弓著腰背的老嫗。清淺細細打量。那老婦人一身土黃色粗布襖褲,挎著一個很大的竹編籃子,發髻有些蓬亂。她深垂著頭,步履蹣跚,看著是個再平常不過的農家老嫗。
    清淺沒有動,隻靜靜看著那老嫗。老嫗身形越來越近,清淺眯起眼睛。
    老嫗猶猶豫豫地沿著甬道走著,似乎不確定方向般。頓足片刻,她朝著甬道一側周氏所在的寮房而去。
    清淺瞬間直起身子,躲在樹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老嫗。
    身後有微的落地聲,似風吹來,清淺本能地朝前撲去。一把粗大的花木修枝剪擦著清淺的頭頂而過,瞬間轉了方向,追著清淺後背的方向插去。清淺不及思索,側身翻滾,隻一旁的灌木到底擋了她躲閃的方向,鋒利的剪刀尖刃在她的手臂上劃下深深一道。
    “吳石!”清淺一聲驚呼即刻出口。
    那把花木修枝剪毫不遲疑地朝她無處躲藏的身子插去。
    清淺手中長劍已經握實,迎著花木修枝剪揮出。那修枝剪如長了眼睛般,瞬間張開,兩處鋒刃將清淺的長劍夾住,順勢而下,直直向清淺握劍的手劃去。清淺驚駭鬆手,另一手裏的飛刀順勢飛出。
    對方距離太近,大概也沒有料到她會反應如此迅捷,隻能側身躲閃。清淺總算得了機會,翻身而起,竄出數步。隻還沒待她立穩身形,身後呼嘯的風聲如影而至。
    “阿姐!”暴喝響起,身後是叮當一聲。
    清淺撲倒在地,她顧不得分辨,隻憑著本能翻滾,借著一棵粗大樟樹,掩住身形。
    衣裾翻飛的聲音傳來,清淺顧不得查看身上,探頭去看,隻見到一襲灰色袍裾一角在寮房屋頂閃過。
    清淺死死按住手臂深深的傷口,汗如雨下。
    她這是死裏逃生了麽?
    花木修枝剪!那是楊奡!
    楊奡的身手如此駭人!
    她修習武功,殷師父說她天賦過人,此刻可堪堪擠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可她在楊奡手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甚至如果沒有吳石出現,她是不是已經沒了性命!
    她跌坐在樹下,隻覺渾身脫力!
    阿姐!誰喊了阿姐?那是吳石的聲音!誰是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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