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天籟遺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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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神在前引路,他的身形仿佛沒有實質,輕盈地穿梭於虯結的根須與垂落的藤蔓之間,每一步都踏在林海聲音韻律的節點上,無聲無息。
李逍遙緊隨其後,星辰之力內斂,雙劍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殺無痕則如同最警覺的獵豹,暗影之力在周身流淌,感知著一切細微的動靜,他的目光不時掃過身後,確保千雪所在的方向沒有異樣。
越是深入,光線越是黯淡。
參天的古木遮天蔽日,樹冠在極高處交織成一片深綠的穹頂,隻有極其稀少的金色光斑艱難地穿透下來,照亮空氣中彌漫的、閃爍著微光的生命孢子。
而聲音,卻在這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宏大與複雜。
不再是外界的鳥鳴獸吼,而是這片森林本身發出的、源自億萬生命的深層律動:
巨木的低語:身旁一株需要十人合抱的巨木,樹皮上古老的溝壑如同皺紋,每一次生命汁液的脈動都發出如同巨人胸腔共鳴般的低沉嗡鳴,悠長而厚重。
菌毯的合唱:腳下覆蓋著厚厚的、散發著幽藍微光的菌類地毯,它們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生長、衰亡,無數細微的“噗噗”聲和能量釋放的“嘶嘶”聲匯集成一片輕柔而連綿的“沙沙”背景音。
光流的旋律:空氣中,那些被陽光激活的生命孢子並非雜亂飄飛,而是沿著某種無形的、由聲音構成的軌道流動、旋轉,發出如同豎琴撥弦般清脆悅耳的叮咚聲。
地脈的回響:大地深處,隱隱傳來如同大地心髒搏動的“咚…...咚…...”聲,每一次搏動,都引得周圍古木的枝葉隨之共振,發出海潮般的嘩啦聲。
這裏的聲音不再是背景,而是成為了實質性的存在。空氣中甚至能看到細微的、如同水波般的音紋在蕩漾。
風神的神情愈發凝重,他停下腳步,指向前方一片被巨大發光蕨類環繞的空地。
“就在那裏…...聲音的渦旋中心。”
空地中央的景象,讓三人瞳孔同時收縮。
那裏並非想象中璀璨奪目的核心,反而顯得有些…...荒涼。地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閃爍著星塵般微光的灰白色塵埃。而在塵埃的中心,靜靜矗立著一物。
那是一塊巨大的、形狀奇特的石質結構。它並非天然形成,更像是一件被歲月侵蝕、被森林吞噬的古老造物殘骸。
它整體呈一個巨大、傾斜的梯形基座模樣,基座表麵布滿了早已模糊不清、風格極其古老的浮雕,依稀可見描繪著日月星辰、風雨雷電以及各種形態奇特的生靈膜拜某種無形之物的場景。
最引人注目的是基座頂端。那裏並非平坦,而是向上延伸出七根長短不一、頂端尖銳的、同樣由某種灰白色石質構成的巨大尖柱!
這七根石柱以一種玄奧的弧度排列著,指向天空,如同七根斷裂的琴弦,又像是七根指向星辰的指針!
整個石質結構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蒼涼、沉寂的氣息。然而,圍繞著它的空氣卻在劇烈地扭曲、震蕩!
那些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由億萬生命律動構成的聲音洪流,如同百川歸海般湧入這七根石柱之中。石柱本身無聲,但空氣卻因聲音能量的高度凝聚而發出刺耳的尖嘯!
“這是…...什麽?”
李逍遙感到體內的星辰之力都受到了某種牽引,變得有些滯澀。這石質結構給他的感覺,古老得甚至超越了星辰!
“一件…...樂器?”
風神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不確定和震撼,他凝視著那七根指向天空的石柱,“或者...…是某種用於溝通天地之音的…...祭壇?它的材質…...我從未見過,但能感覺到,它承載著難以想象的歲月和聲音法則的沉澱!”
“樂器?祭壇?”
殺無痕眉頭緊鎖,他更關注的是這結構散發出的沉寂與吞噬聲音的特性,“它似乎在吸收整個林海的聲音能量,卻沒有任何回應…...像個無底洞。”
他敏銳地察覺到,這結構周圍的空氣雖然震蕩劇烈,但中心區域,尤其是那七根石柱之間,卻是一片死寂的真空!
所有的聲音能量湧入後,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不,不是無底洞。”
風神閉上眼睛,神念如同最細膩的風,拂過石質結構的每一寸表麵,“它在‘過濾’,在‘沉澱’,在將駁雜的生命之音,轉化為某種更純粹、更本源的東西…...儲存在它的核心深處。看那些塵埃!”
他指向基座周圍那些閃爍著星塵微光的灰白色塵埃。
“那不是普通的塵土,是聲音被高度凝聚、實質化後…...留下的‘餘燼’!是音之法則運轉後的殘渣!”
風神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這件東西,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音之律’!一個沉睡的、沉寂的、但蘊含著恐怖聲音本源力量的…...核心!”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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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遠比在千雪身邊時更加清晰、更加宏大、更加悲愴的嗡鳴,猛地從殺無痕懷中傳來!不,準確地說,是從昏迷的千雪心口位置爆發出來!
那一直環繞在她體表、汲取林海生命音律的銀白光紋,此刻如同受到君王召喚的臣子,瞬間變得無比明亮、無比活躍!它們劇烈地閃爍著,試圖掙脫千雪的身體,朝著那古老的石質結構飛去!
“雪妹!”
殺無痕大驚,連忙壓製住懷中少女身體的異動。他能感覺到千雪體內的音之律核心正瘋狂地想要回應那石質結構的召喚!
與此同時,那沉寂的巨大石質結構也終於有了反應!
七根指向天空的石柱頂端,毫無征兆地同時亮起一點極其微弱的銀光!那光芒雖然微弱,卻帶著穿透萬古的純粹音律本質!
緊接著,七點銀光之間,仿佛有無形的琴弦被撥動,一道肉眼可見的、完全由純粹音波構成的漣漪,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
這道音波漣漪掃過之處,時間仿佛都凝滯了一瞬!
空氣中蕩漾的生命音紋被撫平,震蕩的空氣恢複平靜,連那些發光蕨類的光芒都黯淡了一瞬!它無視了李逍遙的星力護盾,無視了殺無痕的暗影之力,甚至讓風神都感到神念微微一滯!
漣漪的中心目標,赫然是千雪!
嗡!
當音波漣漪觸及千雪身體的刹那,她心口爆發的銀白光紋與那漣漪瞬間融為一體!
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屬於聲音法則本源的信息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這道共鳴的橋梁,瘋狂地湧入千雪的意識深處!
“呃啊——!”
昏迷中的千雪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呻吟,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七竅之中竟有絲絲銀白色的光霧逸散而出!她的靈魂仿佛要被這突如其來的信息洪流撐爆!
“雪妹!”
殺無痕目眥欲裂,卻不敢強行打斷這法則層麵的共鳴。
“它在傳遞信息!是音律核心的傳承!”
風神瞬間明白了,他立刻伸出雙手,溫和而浩瀚的風之神力化作最柔和的屏障,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千雪的身體和靈魂,試圖梳理、引導那狂暴湧入的信息流,保護她脆弱的意識不被衝垮。
李逍遙也立刻出手,星辰之力化作點點星輝,注入風神的屏障,共同守護。
信息洪流在千雪識海中肆虐、重組。無數破碎的畫麵、古老的音節、玄奧的音律符文如同星辰爆炸般湧現:
一片混沌初開的景象,第一個聲音誕生,撕裂虛無...…
無數形態各異的古老生靈,圍繞著類似眼前的巨大石質結構,進行著盛大的祭祀,他們的歌聲引動天象...…
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降臨,巨大的石質結構在恐怖的衝擊下崩裂、傾頹,七根“琴弦”折斷,核心的光芒徹底熄滅...…
一個模糊的、空靈的、帶著無盡悲傷的身影音?),在結構崩毀前,將最後一點核心律動剝離、送出...…
最後,是一片浩瀚無垠、由純粹聲音構成的海洋!無數形態各異的“音之律”如同星辰般在其中沉浮!
而在那片聲音之海的最深處,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破碎音符構成的漩渦緩緩旋轉,散發著吸引一切聲音的本源氣息!
信息洪流終於漸漸平息。千雪身體的痙攣停止,七竅逸散的光霧也緩緩收斂。
她依舊昏迷,但眉心處,除了風神翼的印記外,竟多了一個極其微小、卻無比清晰的銀白色音符印記!那印記緩緩旋轉,散發著與古老石質結構頂端七點銀光同源的氣息。
風神緩緩收回手,臉色凝重無比:“她承受住了…...雖然極其勉強。那東西…...”
他看向沉寂的石質結構,“它叫‘天籟遺韻’,是上一個紀元某個輝煌聲音文明遺留下的至高聖物核心。它的核心功能是匯聚、提純、儲存天地間最本源的聲音之力——‘音之律’。它本身,就是最強大的‘音之律’之一!”
“而音…...”風神的聲音帶著一絲了然與更深的悲傷,“她很可能就是‘天籟遺韻’在崩毀前,被剝離送出的最後一道核心律動所化!所以她本質純淨,卻力量不全!”
他看向千雪眉心那個新生的音符印記:“千雪現在,等於繼承了音的部分本源身份,成為了‘天籟遺韻’殘骸的共鳴者與暫時的‘鑰匙’。她獲得的信息裏,最關鍵的是…...”
“是那片聲音之海!”
李逍遙眼中星光爆射,接口道,“‘萬籟海’!那是所有‘音之律’的起源與歸宿之地!也是修複‘天籟遺韻’,或者…...重塑音之本體的唯一希望所在!”
殺無痕緊緊抱著千雪,感受著她體內雖然微弱卻多了一份難以言喻韻律的氣息,沉聲道:“萬籟海…...在哪?”
風神抬頭,目光仿佛穿透了葬音林海厚重的樹冠,投向了無限遙遠的星空深處:“信息很模糊…...指向星空的彼岸,一個由純粹聲音法則構成的、遊離於現實維度之外的奇異位麵。路途…...必然艱險萬分。”
就在這時,那沉寂的“天籟遺韻”殘骸頂端的七點銀光,緩緩黯淡下去,最終熄滅。它再次恢複了那亙古不變的死寂。但千雪眉心的音符印記,卻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微弱卻堅定地亮著。
目標,終於清晰——萬籟海!為了音的複生,為了解開“天籟遺韻”的秘密,也為了千雪體內這份新生的、沉重的傳承。
葬音林海深處,古老的石壇見證著新的誓言。
昏迷的少女,成為了連接過去與未來的關鍵鑰匙。而星海彼端的“萬籟海”,那聲音的終極之地,將成為他們下一個必須征服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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