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
    看到笑臉相迎的嫂子，張建芳喉頭哽咽，不知道要怎麽跟家裏人說自己遇到的情況。
    別看嫂子現在對她和妞妞很熱情，要是知道她的情況，或許就不是這個態度了。
    張建芳見過太多人的悲歡，沒有遇到事情的時候可以保持表麵上的和平，可一旦有人落難，其他人隻會避之不及。
    所以，她的家人也會那樣嗎？
    “小芳，有話回去再說。”
    “你的房間，下午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這次回來一定要多住幾天。”
    “你都不知道，以前你回來都不肯在家裏住，我還想多跟你聊聊呢，每次都沒有機會。”
    王雪牽著張建芳加快了腳步，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
    “張建國，你把東西送妹子屋去。”
    “走，小妹！先上我那屋坐會兒。”
    王雪路過張建芳閨房門口時，停頓了一下，還是牽著母親兩個先去了自己屋子。
    蔡桂芬也跟了進來。
    三個女人聚在一起，很快就聊了起來。
    “小芳，你是怎麽回事？”
    “我看建國把你的嫁妝全都搬回來了，是在婆家出什麽事了嗎？”
    別看一路上蔡桂芬什麽都沒說，但她人老成精，什麽事都看得清楚。
    “娘！”
    張建芳想要解釋，可一張口，整個人就被哽咽住了。
    話沒說出來，眼淚先流了下來。
    “傻閨女，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有什麽不能跟我說的？”
    “是不是在婆家被欺負了？”
    蔡桂芬輕輕拍著自家閨女的後背，一段日子不見，女兒瘦了很多。
    “娘~”
    看到自己的媽媽哭了，妞妞連忙從王雪的懷裏掙脫了出來。用小小的身體，抱住了顫抖不已的張建芳。
    “小妹，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你都要記住，你還有娘家人在。”
    “隻要有娘家在的一天，有你哥和你嫂子，要是姓田的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跟你哥去打斷他的腿。”
    王雪也伸手拍著張建芳的肩膀，力道不大，卻足以安慰人心。
    “嫂子！”
    張建芳又反過來摟住王雪的腰，哭得更加委屈。
    “唉！”
    “哭出來也好，把委屈都哭出去，剩下的有我們替你撐著。”
    聽到王雪的話，不僅張建芳被感動的不行，蔡桂芬也忍不住錯過頭擦了擦眼角。
    她是真沒想到。
    這個平日裏話少，又不愛搭理人的兒媳婦，心裏是真的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就連對嫁出去的小姑子，都能如此上心，又怎麽可能有什麽壞心眼？
    之前村裏人的擔心，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還說她兒媳婦，早晚有一天會跑。
    要她說，就是那些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故意寒磣她的。
    “娘，嫂子。”
    其實這個年代，很多地方的人，都已經改娘叫媽了。
    隻不過他們這個小縣城比較落後，還保持著原來的叫法。
    不過怎麽叫都可以，王雪也沒覺得別扭。
    “我跟田大貴離婚了。”
    哭夠了以後，張建芳覺得自己頭腦前所未有的輕鬆。
    就好像堵在腦子裏的漿糊，被盡數哭出來了一樣。
    “離婚了？”
    “這是怎麽回事？小芳你跟娘說說。”
    蔡桂芬拉過女兒的手，撫摸著她手掌上的老繭。
    心疼的同時，又有些擔憂。
    這個年頭，離婚的女人日子可不好過。
    她女兒，怎麽就那麽命苦？
    “娘，您先別急。”
    “妹妹是啥人咱們心裏清楚，肯定是對方犯了錯。”
    “更何況，離婚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
    “我們城裏的，七八十歲還去離婚了，人家不也過得挺好！”
    王雪這個言論，直接把蔡桂芬給鎮住了。
    “小雪，你沒開玩笑吧？”
    “七八十歲還離婚，這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蔡桂芬嘴巴差點張成了o字型，她有些無法理解。
    “那有什麽的，七八十歲牙早就掉了，人家愛笑就笑唄。”
    “很多人都是出自包辦婚姻，根本就不是出於本意。”
    “一輩子被捆綁在一起，好不容易政策好了，能離婚了，自然有那當了一輩子怨侶的夫妻，想要臨了的時候給自己一個清靜。”
    “他們不想臨死了，還跟另一半捆綁在一起。”
    王雪這話不僅嚇到了蔡桂芬，甚至連張建芳都有些害怕。
    城裏的人，真的那麽開放嗎？
    “好了，我說的也隻不過是個別現象，你倆這是什麽表情？”
    “你們放心吧，我是真心跟建國過日子的，我跟建國好著呢，又不是怨侶，肯定不能走到離婚那一步。”
    聽到王雪的解釋，蔡桂芬才忍不住拍了拍胸脯。
    “你嚇死我了。”
    “我可跟你說，你不能跟俺兒離婚，俺兒可稀罕你了，你看連活都不舍得讓你幹一下。”
    “你倆這輩子，一定要鎖死。”
    蔡老太太不知道，這話要放在後世，可不是啥好話。
    不過王雪也沒想著糾正。
    她笑盈盈的重新把妞妞抱回到自己的懷裏，從口袋裏掏出了兩顆大白兔奶糖，塞了一顆到對方嘴裏，又將剩下一塊塞進她的手心。
    有了糖吃的妞妞，立馬就忘了安撫她娘。
    安安靜靜的窩在王雪懷裏，一下一下地嘬著嘴裏的糖水。
    “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們，現在時代變了，離婚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小妹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既然離了，那就回來跟我們一起過。”
    “你要是以後想再找，家裏肯定會支持，要是不想再找，你哥你嫂子也能養活得起你們母女兩個。”
    “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我們都是你的後盾。”
    王雪這番話說出來，又把母女兩個給感動的不輕。
    蔡桂芬拉著自家閨女的手，眼神卻是看向了兒媳婦。
    她兒子看人的眼光，果然比她好得多。
    虧她以前還看不上這個城裏來的知青，覺得對方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連家務活都不願意幹。
    現在看來，有文化的人還是不一樣。
    這事兒要是放在別人家，離了婚的小姑子要是敢回娘家長住，做嫂子的不說當麵攆人，至少也會擺擺臉色。
    哪裏會像她兒媳婦這樣通情達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