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城議事殿內，鎏金獸首香爐飄出的沉水香混著淡淡血腥氣，在燭火搖曳中縈繞不去。城主蕭明遠端坐在紫晶王座上，指節輕輕叩擊著扶手，目光沉沉地落在階下青年身上：
    “段塵，你天賦異稟我素來知曉，但以同胞精血為修煉養料，與那些以人魂煉丹的人族修士有何分別？”
    殿中刹那寂靜。牆角銅漏“滴答”聲響格外清晰，某位老臣腰間的獸牙墜子隨著呼吸輕輕晃動——三日前，他最疼愛的孫子被吸幹精元曝屍城西亂葬崗，屍身胸口那枚骨幡烙印正是眼前青年的標誌。
    “城主大人果然慈悲。”
    段塵斜倚著盤龍柱，指尖把玩著一枚血玉扳指，暗紅光澤在燭火下流轉。
    “不過廢物而已，上古哪一位神魔不是踩著累累白骨崛起？如今盛世養出滿地庸才，若不用些雷霆手段，攬月城拿什麽去爭大比頭名？”
    他忽然抬眼，血紅瞳孔掃過攥緊拳頭的周明遠將軍：“比如周將軍治下那些雜兵，死了倒省得浪費城內靈米。”
    周明遠額角青筋暴起：“你......”
    “怎麽？想試試我的骨鞭？”段塵指尖彈出一縷黑霧，在地麵灼出焦黑紋路，
    “上回在你兵營殺的第三十七個雜兵，臨死前喊的好像是"將軍救我"——那聲音，真是煩透了。”
    “夠了！”蕭明遠猛地拍案，青玉鎮紙應聲裂為兩半：
    “段塵，你若再濫殺無辜，休怪我動用鎖魔鏈！如今街頭孩童聞你名而夜啼，再不想辦法平息民怨......”
    “城主三思！”副城主沈修遠急忙出列，玄色法袍上的冥河金線隨動作泛著幽光。
    “此子修煉天賦千年難遇，化神期以下修士中，恐無人能出其右。大比將至，若能借他之手奪得資源，何愁民心不歸？”
    “民心？民心如鏡，可鑒忠奸！”左護法李蒼洲掀開兜帽，額間三道刀疤猙獰可怖
    “三十年前萬魔大戰，是百姓用血肉為我們築起防線。如今卻要拿他們的性命喂魔，我李蒼洲第一個不答應！”
    “夠了！”段塵突然暴起，黑紅魔氣在掌心凝聚成骨幡虛影。
    “等我把大比頭名的赤金令牌砸在那些愚民臉上時，他們自會知道什麽叫對錯！至於血食......”
    他轉向沈修遠，嘴角扯出陰冷笑意，“副城主方才說要幫我想辦法？”
    沈修遠眼皮微跳，仍堆笑道：“魔域地牢每月可送三十名重刑犯至你府中，但你不可再恣意妄為，濫殺無辜。”
    蕭明遠捏緊眉心，正要開口，忽聞天際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整座大殿劇烈震顫，穹頂夜明珠接連爆碎，一道灰撲撲的光柱衝破雲層，如同一柄倒插天地的巨劍，光柱周圍遊動著細密的黑色閃電，隱約有龍吟般的嘶吼從地層深處傳來。
    “是深淵峽穀！”
    周明遠驚呼。眾人紛紛衝出殿外，隻見百裏外的天際被染成鐵灰色，那光柱足有十人合抱粗細，直入九霄，底部隱約可見深淵峽穀那黑黢黢的輪廓——作為魔域四大禁地之一，那裏向來是修士禁地，此刻卻爆發出毀天滅地的氣息。
    當他們趕到光柱跟前時，那股氣息開始有些些許減弱。
    蕭明遠皺眉分出一縷神魂，化作青色流光探向光柱。然而神魂剛觸及灰光，便如遭雷擊般倒飛而回，蕭明遠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半步，嘴角溢出鮮血——他化神三重的神識，竟被絞去了小指長一截。
    “這氣息......像是上古禁製鬆動。”他麵色凝重，忽見段塵大步走向光柱，“段塵！速速退下！”
    卻晚了一步。段塵指尖剛觸到灰光，整隻手瞬間被割出數十道血口，黑紅色的魔血滴落，在地麵燙出滋滋白煙。可那些傷口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膚上泛起淡淡的灰色紋路。
    他瞳孔驟縮，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那是萬年之前，自己就已經掌握的一絲混沌之氣，纏繞在指尖的正是這種混沌初開般的荒蕪感。
    “混沌之氣......”
    他低語間撤回手，隻見掌心浮起一枚淡灰色印記，轉瞬又隱入皮膚。此時光柱驟然收縮，深淵峽穀上空浮現出巨大的黑色旋渦，如同一隻凝視人間的眼睛，旋渦深處隱約可見青銅鎖鏈的反光，其中一道鎖鏈赫然斷裂了半截，露出深處暗金色的令牌一角。
    殿中眾人皆屏住呼吸。周明遠手按刀柄的關節發白，沈修遠悄悄捏碎了袖中傳音符，而蕭明遠望著漩渦的眼神卻逐漸冷下來——他清楚地記得，魔域古籍中記載過混沌之氣現世的預兆：“混沌降世，必有異物相隨，或為機緣，或為劫數。”
    段塵忽然轉身，目光掃過眾人，嘴角勾起狂傲的笑意：“看到了嗎？這是上天賜給我的機緣！蕭城主，即日起，我的修煉之事無需再向你報備。”
    “段塵，你莫要太狂妄！”蕭明遠強壓下心頭震驚，祭出城主令，紫光暴漲，“別忘了，你能有今日修為，全賴本城主......”
    “這乃是千年一開的秘境，城主大人，當務之急還是先組織人一探究竟才對啊！”
    副城主淡淡的說道，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把自己和段塵綁在一條繩上了。
    殿中氣氛瞬間凝固。沈修遠眼神閃爍，忽然上前一步，恭聲道：“段公子天賦異稟，此乃天命所歸。但是大比參加的都是化神期以下的修士，段公子需得壓製實力，萬萬不可突破啊！”
    “修遠，這深淵峽穀可是從未有過秘境開啟之說，你帶兩人先探探究竟。”
    誒……哪裏用那麽麻煩，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段塵說完，也不顧眾人答不答應，竟然就那麽跳進旋渦之中消失不見。
    “豎子真是太過目中無人了。”右將軍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段塵。
    “行啦！這古往今來，哪一個妖孽領袖人物，不是脾氣怪異，就是囂張跋扈的。以後大家在他麵前都少說兩句，別自找不痛快。”
    城主瞪了眼眾人，有些生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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