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打入洗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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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這樣打量著朱裕同。
    似乎在想著,該帶上什麽麵具去麵對曾經的故人。
    “你……還記得我?”她輕聲問道。
    “自然。”朱裕同點頭,目光堅定。
    阿璃垂下眼簾,那一瞬間,思緒仿佛被風拂亂,紛紛揚揚地飄回了那些不願再想起的歲月。
    初入左府那年,她隻有十四歲。
    那一年的春天,琢城花開得極盛。她坐在馬車裏,透過簾子看外頭的繁花似錦,卻不知等待自己的,是無盡的屈辱深淵。
    左文梟第一次見到她時,眼神就像一條蛇,在她的脖頸、肩頭、腰肢上遊走,最終定在她的嘴唇上,舔了舔嘴角,語氣輕佻地說了一句:“還不錯,養兩年,便能開苞。”
    那一刻,她顫抖著,不知“開苞”二字意味著什麽。
    她是試圖逃跑的。
    那一夜,她趁著府中守衛鬆懈,赤足奔出月門,穿過假山花圃,隻差一步就能越牆而出。
    可惜,被一名披著夜行衣的護衛拽住頭發拖回院中。
    第二日,左文梟沒有動怒。
    他隻是慢慢地走近她,手中把玩著一塊溫潤的羊脂玉。
    “阿璃,你太不懂事。”
    他笑了,笑得溫柔極了,卻猛然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你以為,你是誰?”
    他捏起她的下巴,眼神鄙夷,“生來就是男人玩物,還妄想逃跑?假清高?我把你丟回地牢,看你還能不能活!”
    “把爺伺候好了,比啥都重要!”
    她的臉被打得偏過去,嘴角流著血,耳朵一陣嗡鳴。
    她想反駁,想哭喊。
    可一想到牢裏那些被打斷腿的哥哥,瘋了的姐姐們,那些被折磨致死卻連名字都無人知曉的女孩……她的心,涼了。
    她終於低頭了。
    那日之後,她開始學著順從。
    從第一口,那所謂“肉唾壺”的汙穢之物,她是強忍著惡心吞下的。
    左文梟坐在榻上,手指點著她的額頭,“乖。”
    第二次,她開始含笑,甚至主動作勢,換來左文梟愉悅的笑聲與一次一次的賞賜。
    她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
    “活著,才是唯一的尊嚴。”
    當男人們為她一笑傾倒,當她輕輕一轉身,便能換來綢緞、胭脂、膳食、溫泉……她學會了掌控自己的“價值”。
    她笑著看那些老爺少爺為她爭風吃醋,看那些權貴為了博她一笑出手闊綽。
    可深夜裏,回到自己的小榻,她常常無聲落淚。
    她不是不痛苦。
    隻是痛苦久了,就連淚,也幹了。
    換句話來說就是,哭!
    哭也算時間喔。
    阿璃輕咬著下唇,緩緩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令人心驚的冷靜。
    \"是啊,不願意……又能怎麽樣呢?\"
    她目光遊離地望著遠方,好似那左府陰影仍未散去。
    起初,她也曾反抗,也曾尖叫、踢打、掙紮……可在左文梟那冰冷、帶著嘲弄的目光中,她的掙紮隻換來更多的折辱與羞辱。
    第一次被逼服侍左文梟吃早膳,她不慎將一碗燕窩灑在其袍角,換來的,是眾目睽睽之下被扇了三個耳光。
    “賤婢!我讓你伺候我,是恩賜,不是讓你亂來!”
    她被迫跪在青磚上整整一個時辰,膝下滲出血痕。左文梟坐在石桌後,笑吟吟地吃完了整桌早膳,甚至連一口水都不施舍。
    那一刻,她咬破了唇,幾乎暈厥。
    而這隻是噩夢的開始。
    “後來……我變得順從了。”阿璃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卻像是刀割在眾人心頭。
    “與其這樣,還不如利用自己的優勢……至少能活得輕鬆些。”
    她低下頭,眼神中掠過一絲屈辱的光芒。
    她的容貌本就出眾,眉目如畫,膚如凝脂,偏生五官精致得仿佛細琢而成。
    隻是如今消瘦了許多,骨架纖細,膚色蒼白中透著脆弱,愈發顯得楚楚可憐。
    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睛,如今似水洗過一般,看不見昔日的光芒,仿佛那份天真早已被汙泥吞噬。
    左府之中,賤婢眾多。
    有一次左文梟忽然命人將她帶入後院,說是要她“學些規矩”。
    她跟著侍衛穿過曲折回廊,步入一處封閉的內宅,朱紅門扉緊閉,雕梁畫棟,宛如深宮牢籠。
    門一打開,腥臭便撲麵而來。
    她見到了那一幕。
    左文梟坐於金漆馬桶之上,悠然如廁,而幾名麵色慘白、衣不蔽體的婢女跪伏於地,不敢出聲。
    待他起身,那些婢女如事先演練般動作嫻熟,或以背脊,或以大腿貼上去,供其擦拭。
    他嗬嗬笑著,說:“瞧瞧,這才叫體麵。”
    隨後,他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阿璃。
    “丫頭,學會了嗎?”他笑得輕佻,唇角浮現一種令人作嘔的溫柔。
    阿璃臉色煞白,卻知此刻若說半個“不”字,便是死路一條。
    她低頭行禮,聲音沙啞:“小的,學會了。謝主子賜教。”
    左文梟滿意地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的眼神像是毒蛇一般,纏繞在阿璃瘦削的身軀上。
    而她也早已學會了,在這府中如何生存。
    “你若哭,若怒,那他隻會更不高興。可你若笑,還能得到一口熱飯。”她苦笑著說道。
    自那日後,她學會了低頭。
    學會在左文梟走近時,順勢扭動身子,露出些許鎖骨、白皙香肩,引他注意。
    她甚至學會在他起身時,立刻奉上香巾,目光柔媚如水,語氣軟糯,“主子今日氣色極好。”
    每一寸笑容、每一個眼神,都成了她生存的工具。
    吃的少了,睡的也淺。
    身形日漸消瘦,卻在旁人眼中越發“動人”。
    白衣貼身,步履輕盈,眉目間那分惹人憐愛的脆弱,使得她成了左文梟的“心頭肉”。
    “我就喜歡你這聰明勁。”他曾捏著她的下巴說道,眼神陰鷙,
    “明些時日,去洗衣房打雜去吧。”
    阿璃一愣。
    似乎是打一棒給個甜棗。
    洗衣房?那是左文梟最常出沒的地方之一,傳說中,那些“得寵”的婢女,最後都被他帶入洗衣房,“特殊寵幸”。
    她知道,這不過是另一場屈辱的開始。
    可她仍舊屈膝跪下,笑道:“謝主子隆恩。”
    在左府的這些年,她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