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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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紅樓”的頭頭們,很少有人知道戈輝去哪裏了。
戈輝以沿途體察民情為由,磨磨蹭蹭,走走停停,不時停車,和正在秋收的農民聊天,詢問地租幾何,收入幾何,好一幅親民官形象。但是,路,終有盡頭,還是在10月16日下午3時,來到了承德縣城裏的戈家老宅。
這一路,戈輝一直在思考如何麵對這一世的父母,他像是一個做了錯事不敢回家的孩子,思前想後,左右為難,可又不得不回家。從他進入天津武備學堂步兵科那天起,就沒有回過一次家,直到現在。他不敢麵對這一世的父母,但卻有一種別樣的親情讓他又萬分期待。所以一路上走的很慢,找各種理由借口停車,或許這就是另一種近鄉情怯吧。
戈輝軍裝筆挺地站在戈家老宅門口,麵對著漆麵整潔的鐵褐色大門,心緒複雜。
東北等隨行人員站在後麵看著,看著戈輝舉起了右手,卻不知道應該怎樣敲下去。
東北給隨行的攝影師和電影機操作師打手勢,讓他們趕緊拍照,把這個珍貴過程拍攝下來。這將成為禁衛軍最珍貴的影像資料。
不遠處已經有行人在看熱鬧了,戈家門口來了十五輛汽車,還有很多穿軍裝的人,引起了很多行人的好奇心,但是大家都能猜到,肯定是戈老爺子的某個兒子回來了。
戈輝抓住門環“碰——碰——碰”,不輕不重的扣了三下。
少頃,門開了,一個五十左右,留著小胡子的中年人,出現在戈輝麵前,這是一張陌生的麵孔。
戈輝不確定麵前的人是誰,沒敢輕舉妄動,表情平靜,不發一言,內心卻有些許緊張。
開門的中年人,先是一愣,接著一種叫做驚喜的東西,在中年人臉上綻放,驚叫道:“二少爺……”從聲音裏能夠聽到一種發自心底的興奮。
就這一句話,讓戈輝明白了,這個人應該是家裏的仆人。他隻是微微露出笑容,輕輕點頭,並未多言,因為他不認識眼前的人是誰,所以不能亂叫。
中年人驚喜,但內心卻很失落,以前家裏的孩子們都要叫他一聲“永安叔”,但又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人是北方經濟特區總督,是朝廷最有權勢的封疆大吏,還是二十幾萬禁衛軍的總司令,怎麽可能還會叫自己“永安叔”,是自己想多了,能把自己放在眼裏都不錯了,所以他迅速調整了心態。
金永安,48歲,熱河本地人,戈家的現任管家。原來負責管理戈家三千多畝良田。他的親哥哥金平安去上海之後,他被戈老爺子任命為戈家新任管家。
“二少爺這邊走,老爺和夫人天天念叨您。”金永安一臉笑容,眼含熱淚地說道。緊接著喊附近的下人:“趕緊去告訴老爺和夫人,二少爺回家了。”聲音有些激動,明顯帶著哽咽的味道。戈輝兄弟幾個,還有戈依光的那些徒弟們,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和自家的孩子差不多,自己的親兒子金豆兒,還是戈老爺子的關門弟子。
戈依光和夫人宣寧此時正在聽收音機裏的戲曲節目。
“這一天了,也沒聽到直播,不知道什麽樣子了。”宣寧無精打采地說道。
赫舍裏宣寧,45歲,正黃旗人,17歲那年,全家隨父,從江西調任熱河,途經河南,遇凶匪劫路,全家皆喪於匪刀之下,危難之時,依光出現,盡屠凶匪,宣寧以身相許。18歲生戈鋒,19歲生戈輝、20歲生戈戎、21歲,戈依光歸家途中路拾一子,取名戈銳。如今母憑子貴,光緒皇帝欽封的一品誥命夫人。
“昨天能勝,今天還輸了不成?”戈依光不以為然地說道。
戈依光,78歲,少林修行50載,近80高齡,卻僅如50模樣,身材高大,氣象英武,豐神魁偉。為人剛正,嚴肅沉穩,不苟言笑,行事果決,喜歡乾綱獨斷。他也父憑子貴,光緒皇帝欽封一等侯爵。
“老爺,二少爺回來了。”下人劉福跑進正房中廳興奮地說道。
宣寧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高興得站了起來,轉頭看向戈依光。
戈依光也高興得站起來,看了宣寧一眼:“走”。
在兩人走出門口的時候,戈依光回頭看了一眼夫人宣寧,沉聲下令:“你坐這兒!”然後隨手在窗前的兵器架子上摘下兩根長棍,闊步走到內院正中站定,注視著二門入口。
此時的戈依光又高興,又生氣。高興是因為兒子回來了,生氣是因為七年不回家。他很想,像兒子小時候那樣揍他一頓,當然,這隻是想想。孩子大了,不能打了,夫人也不會同意的,一但翻臉,還真惹不起。
劉福立即搬椅子放在窗前,又跑去搬了一張小桌放在旁邊。
丫鬟小寸也趕緊把瓜子和果盤擺在小桌上,然後很規矩地站在宣寧身後,看起了熱鬧。
宣寧白了一眼自家老爺,輕輕搖頭,但並不著急。她可不認為自家老爺子會真打自己的兒子,頂多就是測試一下武功是否長進。當然,如果真打,她也決饒不了這個帥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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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輝跟著中年人,亦步亦趨地走在後麵,內心的忐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腦子裏全是上一世自己父母的影像,在自己腦子裏像是過電影一樣,反複的播放,不曾在父母堂前盡孝的悔恨,在內心中瘋狂的生長著。
隨行攝影師在合適的角度,拍下了多個心事重重的背影,七年沒回家,換了誰差不多都是這個心情。
中年人帶著戈輝走進二門,看到內院正中的戈依光,哽咽地說道:“老爺,二少爺來了。”
戈輝看到內院正中,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負手而立,淵渟嶽峙,不動如山。戈輝內心中震驚得無以複加,這一世的父親,居然和上一世的父親一模一樣,這是什麽情況?再看不遠處,端坐窗前的那位美婦,一定是母親無疑了,因為和自己上一世母親40年華時的照片一模一樣。戈輝現在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上天是怎麽安排的?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嗎?感謝上蒼讓我再次能在父母堂前盡孝。
宣寧看到戈輝的第一眼就激動了,真是自己的兒子,終於回來了,但也生氣了,一走七年,音訊皆無,難道家裏沒爹沒娘嗎?真得讓老爺“教訓”一下兒子,以正家法。
戈依光也終於看到七年不見的兒子了,高了,壯了,更英俊了,更像我……。本來很高興,但是發現兒子傻愣在那裏不動,既不過來磕頭,也不喊聲爹,越想越氣。想起自己手中的兩根長棍,直接扔一根過去,今天要“教訓”一下這個不孝子,他也想看看這個兒子,這些年武功有多少長進。
戈輝完全是下意識地接過了長棍,在接住長棍的那一刻,他立即明白了,父親要試試他的武功,那自己可要好好“表現”一下。
戈輝把長棍向旁邊一遞,東北第一時間上前接過來。
戈輝脫掉軍裝上衣,把襯衣從褲子裏抽出來,解開袖子上的扣子,輕輕挽起,再伸手從東北手中接過長棍,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殺機暴湧,戰意沸騰。
攝影師和電影機操作師,不用東北提醒,絕不能錯過“父子對決”,這一精彩片段。
攝影師開始找角度,電影機操作需要兩個人,一個人一邊拍攝,一邊手搖膠帶的轉盤雖然是手搖的,但是依然是每秒24格的拍攝速度),另一個人從旁協助移動電影機。
戈依光注意到攝影師和電影機操作師的舉動,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但他並未放在心上。但卻引起了宣寧強烈的好奇心,她幾次都想過去看看,最後還是覺得一品誥命夫人的威儀更重要,忍住沒動。
戈輝簡單調節了一下呼吸,身形如閃電一般射向父親,長棍也直接劈下,傾力一棍,勢如雷霆。
戈依光隻是將手中的長棍輕輕抬起,引導戈輝的長棍從自己的長棍上滑下,卸掉戈輝長棍的巨力。
戈輝的劈棍隻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拉近攻擊距離,八極拳鐵山靠,他也想試試父親功夫的深淺。
戈依光淡淡一笑,隻向前一步,紮穩下盤,身體微微一側,直接擋在戈輝身前。
戈輝隻覺得自己撞在了鋼鐵上,被反震開三步。不是拳怕少壯嗎?快80歲的老頭,有這樣的身板嗎?當然,思考隻是一瞬間,直接抽回長棍,以身體為軸,攔腰橫掃。長棍高速壓迫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
戈依光麵色平靜,雙手把長棍輕輕托起,依然是引導戈輝的長棍從自己的長棍上滑過。兩棍摩擦發出一道尖銳的怪音。
“該我了”戈依光說完,拉出一道殘影,長棍自下而上,斜著掃向戈輝。
速度太快,戈輝驚詫,無法硬接,以棍當槍,點向父親,阻止其靠近。
戈依光長棍不停,直接敲開戈輝的長棍,手肘順勢撞向戈輝,同樣一個鐵山靠,但卻不是肩膀,而是身體最硬的手肘。
戈輝隻看到父親閃電般出現在自己麵前,手肘幾乎撞在自己肩頭。必須拉開距離,戈輝抬手架開父親的肘擊,腳下用力向後滑行,抬腿踹向父親。同時拉回長棍,掃向父親。
戈依光的長棍揮出三道虛影,從三個方向砸向戈輝,封住戈輝閃避的空間。
戈輝迎棍而上,同樣揮出三道虛影,針鋒相對,全力搶攻,找到機會就是全力一擊,但依然無法突破父親的重重棍網。
木棍撞擊聲響成一片,兩人很快就互拆了幾十招。
戈輝雖處於守勢,但未顯敗相。
戈依光攻勢迅猛,卻也未能占盡優勢。
戈輝算是領教了父親的身手,不愧是少林修行50載啊,盛名不虛。
戈依光心中也是震驚啊,小子武功見長啊,不全是少林功夫,但運用的恰到好處,出手狠辣,喜歡出全力,一招決勝。
戈依光劈出了防守一棍,退了出來,還算滿意的看著兒子。
戈輝架開一棍後,氣不長出,額頭微微見汗,一臉得意地看父親。
“換槍頭”戈依光說完,長棍抽向附近的一個小花壇,隨著一聲脆響,長棍的一端劈開,露出一截參差不齊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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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輝也有樣學樣,也抽向離自己最近的小花壇,也是一聲脆響,長棍的一端被抽碎了,力道沒有掌握好,也勉強堪用。
“少林七殺槍,還有練習嗎?”戈依光淡淡一問,目光淩厲,戰意縱橫。
戈輝哪裏還記得七殺槍八殺槍的,就連剛才的棍術都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他隻是平端長棍禿頭槍,心裏咬定,見招拆招,全憑反應速度,我年輕,我怕誰。
戈依光見兒子不接話,也沒再廢話,直接開打:
“少林七殺槍,始於唐初名將蘇定方,千裏大漠,逐殺突厥,蓋世武功軍事、功業)天下無雙。”話畢, 戈依光手中的木棍長槍,輕輕抖動,宛如蓄勢待發的毒蛇。
“江山代有人才出,大千錦繡,風騷獨領,第一槍,唱盡天下,露——崢嶸。” 戈依光手中的木棍長槍如長蛇吐信,刺出一片槍影。
戈輝也有樣學樣,抖出十幾個槍花,木棍長槍攪進父親的槍影之中,他就一招,幹擾。
“假到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眼見為虛,心聽則實,第二槍——真相。”戈依光的身形拉出三個虛影,槍芒更是多出三倍,幾乎封住戈輝所有的去路。
“胡打胡有理”戈輝一聲暴喝,長棍揮動,蠻橫的攪亂父親的攻勢。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為一生相守,但求真情一刻,第三槍——傾情。”戈依光看似隨意的一槍,卻輕易突破戈輝的防守,直取要害。
“棍掃一大片,管你東西南北風,咬定青山不放鬆。”戈輝自認無招勝有招,你奈我何,手中長棍胡攪蠻纏,不走尋常棍路。
“長槍在手,天下有,百萬軍中擒敵首,月如鉤,難別求,第四槍——回頭。”身形在變換中,戈依光的槍影圍繞著戈輝,如萬蛇盤身。
“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秋風落葉掃。”戈輝知道,隻需要打亂父親的攻擊節奏,不能被父親帶節奏。
“來無影,去無蹤,海納百川,渾然一啄,一槍挑起千重浪,第五槍,誓死一擊——換命。戈依光的木棍長槍,虛影消失,堂堂正正,坦蕩而來,如猛龍過江,強勢突破,發起致使一擊。
“我退,距離出生路,距離產生美。”戈輝掄圓長棍,上下翻飛,一邊幹擾,一邊急退。
“大漠千裏孤行去,滿目黃沙血無邊,他鄉埋骨,憶別離,第六槍,長騎獨行映天地,——悲影。”戈依光的長槍,再次抖出三個虛影,粘身而上,緊追不舍。
“我掃,我掃,我一直掃,掃掃掃。”戈輝的長棍,上下左右,或挑或掃,看似毫無規則,但卻把自己護得密不透風。
宣寧越看越氣,老頭子太過分,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了,他這還測試沒頭了。拿起桌上的蘋果,擲向場中二人:“我叫你還不停手。”
“追行千裏,力克樓蘭,我命由我,不由天,第七槍——絕殺。”戈依光的身形,拉出一道筆直的虛影,長槍刺出一條直線,電光火石,勢如破竹。
蘋果很巧合的飛到兩人中間,戈輝的禿槍頭和戈依光的槍頭,同時命中蘋果,蘋果直接粉碎。
“沒完啦?”宣寧怒斥。
“完了,完了。”戈依光尷尬一笑,看了一眼戈輝,略顯失望地說道:“看來這七招槍法,你都已經忘記了。”
“沒望”戈輝急忙說道,他看到了父親的眼神,他不能讓父親失望,他決心再也不讓父親失望了,他必須練一遍給父親看看。
戈輝受到父親槍法演示的啟發,還有潛藏在肌肉深處的記憶,居然完美的回憶起了全部的招式動作。他平端木棍長槍,槍頭輕顫,崢嶸、真相、傾情、回頭、換命、悲影、絕殺,七招槍法,動作標準,一氣嗬成,然後收槍而立,等待父親講評。
“還可以”戈依光微微點頭,簡單評價:“你隻是把套路動作,做的很標準,真正的實戰中毫無用處。”
“兒子明白。”戈輝虛心接受,對此時的戈輝來說,父親的批評指正,都是莫大的誇獎,能再次聆聽到老父親的批評指正,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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