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般的烏雲褪去，東方的天際泛起柔和的金色。
    被暴雨洗刷後的草葉和苔蘚此刻正泛著油亮的光澤，在微風中緩緩搖曳。
    皮卡丘輕輕抖動著被雨打濕的皮毛，振作精神，從洞穴中一躍而出。烈雀和其他鳥類寶可夢也從樹梢間探出頭來，用清脆的鳴叫聲喚醒了整座沉睡的森林。
    “歐尼醬？”
    林杉睜開眼，看見一隻奶油色的小鳥飛在一個碩大的用樹枝搭建的巢穴上，整顆樹冠都被這個龐大的巢穴籠罩了，顯得那隻小鳥像草帽上點綴的黃花。
    “小淳？”
    “哎呀媽呀，大兄弟你終於醒了。我差點把你當粑粑扔了！”
    一隻巨大的比雕呼扇著翅膀落入巢中，扔下兩隻瑟瑟發抖的綠毛蟲。
    “孩兒啊，餓了不？吃飯！”
    林杉看到小淳急切地啄破綠毛蟲圓潤的黑色瞳孔，像吃麵條一樣扯出綠毛蟲腦子裏纖細的神經，感覺到又餓又惡心。
    “大兄弟，你是個啥品種啊？咋從來沒見過呢？”
    比雕見林杉沒有動作，幹脆窩在林杉身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林杉如今的身體隻有比雕的臉那麽大，他隻看見一片陰影籠罩下來，兩隻銳利的鳥眼滿是疑惑地盯住他，有點像電影院屏幕上播放的超近景鬥雞眼。
    “額……”
    林杉花了幾分鍾回想昨晚的經曆，終於意識到是麵前這隻比雕救了他們。
    “謝謝你救了我們。”
    “嗨，客氣啥，同是異鄉為異客嘛！”
    這句話好像不是這麽用的吧……不過這大哥的口音……他也是穿越的？
    “大哥，你是關都本地的寶可夢？”
    “那可不咋的，聽俺這口音，多地道！”
    林杉有一瞬間的混亂，難道自己穿越的不是原版的寶可夢世界，而是二創的？
    “所以哥們你到底是啥品種啊？”
    鬥雞眼的銳利目光還沒有挪開，林杉想到洛洛的囑托，在一片白光中變身成對麵比雕的模樣，展開了寬大的翅膀。
    “大哥，我也是比雕呀。”
    比雕尖銳的鳥喙大張，林杉甚至能直接看見他嚇到僵直的舌頭。
    “我曹？！哥們你這麽帥？！都快趕上我一半了！”
    “嗯，我和妹妹被火箭隊抓了，被關在常磐森林的研究所裏做實驗，多虧了大哥你出手相救，我們才能逃出來。”
    “哎呀，我就說你咋那粑粑樣呢，原來是火箭隊啊！哥們你受苦了！”
    比雕張大翅膀，摟著精力還未完全恢複的林杉嗷嗷大哭。
    額……他該不會以為百變怪是比雕變成的吧？！
    林杉發現對麵這隻比雕有點好騙，良心小小地刺痛了1秒。
    “大哥你也認識火箭隊嗎？”
    “那肯定認識啊，他們那製服都臭大街了，壞得腳底長瘡頭頂流膿的！”
    “大哥你口音……挺北方哈。”
    “哈？這麽明顯嗎？俺以為俺純正原裝關都口音呢！俺原來訓練家肆北方聯合軍滴！”
    “北方聯合軍？”
    “對呀，就是老貴族和現在聯盟的那場大戰嘛，俺訓練家聯盟北方聯合軍滴！死在常磐森林了，俺擱這陪著他！”
    通過和比雕的交談，林杉終於確定自己還是穿越進了原版的寶可夢世界。準確地說，應該是寶可夢動畫、漫畫、遊戲三合一衍生的世界。
    在寶可夢初代動畫中，很多家庭都沒有青壯年男性，大木博士和花子的關係還常被調侃。在這個世界中，這個初代動畫的小漏洞自行衍生出了合理的解釋。
    幾十年前，聯盟和老貴族之間因意識形態不同而爆發了戰爭。
    寶可夢聯盟崇尚訓練家與寶可夢之間的夥伴關係，推崇用精靈球作為終生綁定的紐帶，訓練家需負責寶可夢的日常起居，在寶可夢因戰受傷後也需照顧終老。
    老貴族則將寶可夢當作戰爭的工具，推崇用封印的方式在需要時召喚精靈，戰死就立刻換新，主張科技對人類奴隸和寶可夢的絕對控製。
    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持續了二十年，最終聯盟得到了神獸的幫助，慘勝老貴族。
    雖然聯盟獲勝了，但是寶可夢世界的青壯年男性人口也在絞肉機般的戰爭中大幅減少，比雕的訓練家就是聯盟軍隊中犧牲的一員。
    確認了世界觀，林杉總算心裏有了底。
    “歐尼醬，你沒事了嗎？”
    小淳吃光了綠毛蟲的頭部，抓著都是肉的身體飛到林杉身邊，擔憂地望著他。
    “嗯，沒事了，小淳，別擔心。”
    為了不讓比雕懷疑，林杉接過綠毛蟲肉嘟嘟的身體，閉上眼睛咬了一口。
    竟然是果凍味兒！好吃！
    林杉仰頭將綠毛蟲的身體整個吞下，輕柔地蹭了蹭小淳咖啡色的冠羽。
    “兄弟你們家是哪兒的？要俺送你們回去不？”
    家……
    林杉想到了火箭隊研究所中四麵鋼鐵的牢房和老族長他們。
    “我想回火箭隊研究所看看，大哥，你知道它的具體位置嗎？我們逃出來太匆忙，沒有看清楚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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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地，有家人在？”
    “嗯。”
    “唉……行。我帶你去。不過醜話說在前頭，火箭隊那地方俺也強攻不進去，頂多陪你在外麵偷摸瞄一眼。要是看不見……”
    “看不見就回來，不會麻煩大哥的。”
    “行，敞亮！”
    “歐尼醬，小淳也要去！”
    奶油色的小毛球在空中一上一下地飛舞，試圖引起兩隻比雕的注意。
    “不行！小淳乖，在這裏待著，哥哥去看一眼就回來。”
    林杉製止了小淳即將變身的白光，將她叼回了鳥巢。
    “小淳，你是最後的希望，不要暴露。”
    林杉學著比雕的樣子拍打寬大的翅膀，一陣旋風在身下升起，兩隻比雕直衝雲霄。
    ——————
    “阿波羅大人，還是沒有。”
    火箭隊研究所內，後門停放的幾輛越野車已經變成了廢銅爛鐵，阿波羅藍色的頭發發尾被燒焦出彎曲的弧形，左手焦黑的皮膚被妥善地處理，包裹了石膏的手臂被掛在胸前。
    他躺在訓練家野營常用的折疊椅上，不錯眼珠地盯著眼前遼闊的常磐森林。
    一個火箭隊小兵從研究所出來，拿著最近的探測報告呈給他閱覽。
    “用點力，沒吃飯嗎！讓它叫出聲來！我要讓整個常磐森林都聽見！”
    阿波羅將分析報告“嘭”的一聲扔在地上，麵前的幾個小兵慌張地拿起實驗用的剪刀，狠狠地紮進一隻百變怪的身體。
    紫紅色的血液彎彎曲曲地流淌在千瘡百孔的土地上，像是雷暴後哭泣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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