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異常病體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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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矩要回的這個醫院,並不是真正醫院,本名是叫海市異常病體第三研究所,其實相當於更綜合水平更高的斬詭劍堂。
    斬詭劍堂隻是斬卻人們心中的詭念雜念,而這個異常病體研究所,則是研究各種畸變的病症的。
    裴四爺身上中了法術,有一部分的身體晶化了,自然不是一般的醫院能夠治療的。
    所以被送到了海市異常病體第三研究所來了。
    進入了病房之中,他看到了一個被裹成了木乃伊一樣的人,即使是眼睛都被裹住了,隻留下了口鼻呼吸,而他的口鼻也戴著氧氣麵罩。
    他走過去,緩緩的坐在旁邊,他連呼吸都放輕了。
    他坐在那裏,靜靜的看著,對於他來說這一切像一場夢,雖然他知道自己爺爺的身體不太好了,可能會越來越老,那一天一定會到來,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來的這麽的快。
    他雖然一直想要快點的長大,想要接爺爺的班,想要支撐起裴家門庭,但是心中深處卻又有一絲的害怕。
    害怕的不是接班,不是自己沒有本事,而是害怕自己接班的那一天,爺爺便不在了。
    然而這一天突然就來了,讓他措手不及。
    他坐在那裏,韓以彤抱著手站在一邊看著,她對於裴家數代人的命運還是很了解的,畢竟她曾經在裴旭還活著的時候,便來過這裏,並對這神廟有過一番研究。
    當年裴四爺仍然精力旺盛,裴旭也是風風火火,已經開始揚名了,然而這些年過去了,當年風風火火的一個青年就那麽死了,而在那之後,本來仍然精力旺盛的裴四爺,也變成了一個整日裏呆在劍堂的陰鬱老頭。
    她不是一個喜歡感歎的人,她自己因為靈印的原因,慢慢的越來越討厭陽光,越來越喜歡呆在黑暗之中,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黑暗裏安靜,安靜到有很多人看不到。
    明明同一個世界,一些人永遠活躍在白天,有些人則是活躍在黑夜,而白天與黑夜是無法相遇的,白天人們匆匆忙忙,她看不到,便不會心生對於低層之人不能掌握命運的傷感。
    這時,有一隊人來了,大家都穿著白大褂,當先一個年紀看上去五十多的樣子,身後跟著一隊人,有三四十歲的,有二十多的,一個個看上去都神完氣足的樣子。
    為首者一眼就看到了裴矩,然後說道:“你是四爺的孫子?”
    裴矩自然是立即站了起來。
    “你別動,好好坐著,我聽說你一直在昏迷,現在才醒,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多休息。”
    “我沒事,我想問一下,我爺爺他怎麽樣了?”裴矩問出了自己心中最關心的事。
    “是這樣的,我是四爺的主治,名叫何鴻,與你爺爺也有數麵之緣,所以你爺爺在這裏,我們一定是盡最大的能力救治的。現在跟你說一下你爺爺的病情。”
    “你爺爺的傷不容樂觀,這種晶化類的法術對肉身的傷害,是不可逆的,最多也隻能斬斷這種法術的侵蝕性,而對於已經晶化了的部分,並不能夠讓它重新轉化為肌肉。”
    “那我爺爺還能醒過來了嗎?”裴矩緊緊的問道。
    “這要看他個的意誌,這種晶不僅是肉體上的轉變,同時也會對精神有傷害的,所有的法術都是肉體精神雙重的攻擊,如果四爺意誌足夠強勁的話,應該是能夠醒來,但是即便是如此,四爺的生命周期恐怕也不會長了。”
    這個醫生似乎認識裴四爺,所以他稱呼的是四爺,但是說起病情來,卻也沒有多少隱瞞,而是選擇了直言不諱的說,跟著他一起進來的人,都在打量著裴矩。
    何鴻朝身後的人一伸手,身後有人將一張片子遞了上來,那片子他舉了起來,說道:“你看看這片子,晶化的部分主要集中在胸口,麵部。”
    “這裏是眼睛的部分,你看。”
    裴矩看著那片子上麵,對方用手指著的地方,那裏有一片白色。
    “這些白色的部分都是被晶化的地方,這裏如果再深入一點的話,那晶化就入了腦,那就完全沒法治了,甚至都到不了這裏。”
    “你看這裏是胸口的部分,已經侵入了一部分的內髒了,現在隻能夠保守治療,希望四爺能夠盡快醒來。”何鴻說完之後,便又有其他的醫院拿出一些東西讓裴矩來簽字。
    這時另一個醫生拿出過來一些醫療方案同意書,說道:“醫藥費並不需要你付,由政府承擔,但是既然你醒了,那就還是需要你簽一下字的。”
    “哦,對了,有一件事,你跟我來一下。”那個醫生喊著裴矩走到一邊去,其他的醫生看著,何鴻也看著,嘴巴張了張似想說什麽,卻沒有出聲。
    裴矩被喊到一邊的角落裏。
    這個戴著眼鏡的醫生,開口道:“是這樣的,晶化的病體還是比較少見的,你爺爺的傷勢在醫學研究方麵,有很大的價值,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爺爺一直醒不來,打算怎麽辦?”
    裴矩有點懵,他不知道對方問這個話的意思是什麽。
    而心中又徘徊著‘一直醒不過來’這一個後果,那到時該怎麽辦呢?
    是這樣一直維持著爺爺的最後的生命特征,還是讓爺爺安然的離去。
    很多事情,不事到臨頭,不會覺得為難。
    有些人會認為若是親人在那種不生不死的狀態下,艱難的苦熬,不如讓他安然的去,但是真正的事到臨頭的時候,麵對至親,要親口說出‘放棄’的那一兩個字,是很艱難的。
    “我知道,你們爺孫兩個從小相依為命,你很難接受這個事,但是有些事情是必須要你做決定的,而隻有真正的做過生與死的決定的人,才能稱得上一位男子漢,你是一位劍士,應該明白當斷則斷,在超凡的領域裏,是不應該存在軟弱的。”
    裴矩看著麵前這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醫生,跟自己說這麽多人生道理,心中生出疑惑,問道:“蘇醫生,你一定是有話要跟我說吧,有什麽盡管說,我能夠承受得了。”
    裴矩看到他的胸前的牌子上麵的名字叫蘇運晨。
    蘇運晨對於裴矩突然的反問有些意思,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是這樣的,那我就直說了,你爺爺的身體很有研究價值,如果他再也醒不來,你是否願意將他的身體獻給我們研究所,這會對於整個人類的醫療界都是有利的。”
    裴矩愣住了,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想法。
    而在他愣住的時間裏,蘇運晨繼續說道:“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還有受到和你爺爺一樣的傷而無法治療吧,現在我們無法很好的治療,就是因為這一類的病例太少了,如果能夠把你爺爺的病體交給我們研究,對於我們國家的這方麵的醫療事業,將會有很好的促進作用。”
    裴矩已經在搖頭了,說道:“不可能的,我的爺爺曾說過,如果有一天他去世了,就將他葬回西江去。”
    蘇運晨像是早就意料到了裴矩會這樣說,沉默了一下,說道:“如果你願意捐獻,我可以保證,給你一個海市傑出青年證書,還可以給報酬,讓你以後的生活不至於緊迫,可以安心的上學,不需要為了生活而操心。”
    裴矩擺手,搖頭,沒有再說什麽,直接從他的身邊走過去。
    那些醫生還沒有走,在看到他過來之後,那個何鴻醫生也沒有問他這個事情,而是說道:“你自己也要多休息,這裏有專人照顧,你也不要太擔心。”
    “我想搬到我爺爺同一個病房裏來可以嗎?”裴矩抓住機會問道。
    對方想了想,說道:“應該可以,我讓人辦一下。”
    韓以彤站在一邊,全程並沒有說話,甚至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她,隻有何鴻醫生在離開的時候,看了一下窗戶窗簾邊,站在那裏眺望著窗戶景致的韓以彤。
    就這樣,他們都離開,裴矩的病房也轉到了爺爺同一個病房來了。
    他自己其實已經不需要治療了,隻需要靜養。
    韓老師也走了,整個房間一時之間,隻剩下他和爺爺兩個人,還有偶爾進出的護士。
    當天晚上,有兩個人來了。
    當先之人,一身黑色的連衣裙,腳上穿著的是一雙白鞋子,手裏抱著一束康乃馨。
    她輕輕的放下花,站在床邊凝視著四爺,然後再看向裴矩,裴矩能夠從她那仿佛永遠冷靜超然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一絲的悲傷。
    近段時間以來,對於裴矩印象最深的兩個女子,分別是夜幽若和劉藝佳。
    如果說劉藝佳是那種熱情的像火的女孩,像是她的頭發那樣,神采飛揚的,那麽夜幽若則是永遠帶著一股超然氣質,她像是總是讓自己處於冷靜理智的狀態,似乎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獨立,要冷靜,要超然,不能為情緒左右。
    而裴矩看到她失態的樣子,隻有一次,那就是她身邊的那位吳姨被人殺死在了巷子裏,屍體在垃圾車裏被找到的那一次。
    而這一次,若不是裴矩因為與她很熟悉了,她在也斬詭劍堂之中住了將近一個月,他也幾乎看不出來,她的眼底的悲傷。
    “你怎麽樣了?”夜幽若問道。
    “我還好,就是頭還有一點暈的感覺。”裴矩說道。
    “這是傷了神。”夜幽若說完之後又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那天你家裏發生了事,我們也幫不上忙,有淨靈局的那麽多人來了,還有韓老師也在,我們以為會沒事的。”
    裴矩揉了揉眉心,他知道她說的當然是事實,但是真正進來的隻有爺爺和黃局長,而外公他們兩個顯然是從別的地方進來的。
    這讓他不由的想起了今天被帶來到淨靈局問話的過程。
    在這個問話之中,淨靈局的人顯然是覺得,黃局長死的蹊蹺。
    或者說是黃局長死的太輕易了。
    後麵又聽到韓老師說了,自己家裏與黃局長家裏似乎還有著一番隱性的恩怨在,這話不由的讓他想,會不會是爺爺做了什麽,導致黃局長一定要去看個神像。
    再有,就是外公進來的時候,看到黃局長死在了那裏,居然一點都不驚訝,也沒有多問,當然也有著在那裏沒有時間的關係,但是現在回想,似乎也有幾分蹊蹺的感覺,然而這些感覺他是絕對不能夠去說的。
    “你餓了吧,這是我鳳姨做的晚飯,是廣陵菜,雖然未必合的的味口,但是你現在身體不舒服,喝點湯可能會更好一些。”
    夜幽若還帶了飯菜。
    “謝謝你。”
    雖然裴矩吃過晚飯了,但還是接過她遞過來的湯。
    “我在你們家裏住了近一個月,吃你們做的飯菜,那麽久,都沒有謝過你和四爺。”夜幽若輕聲的說道。
    鳳姨在旁邊看到這一幕,不由的多看了幾眼,她是很清楚,自家小姐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夠為人端飯送茶的,她在家裏,也幾乎不會做這些,而在這裏卻自然的做了。
    裴矩又喝了湯,吃了飯,夜幽若在那裏坐了一會兒後離開了。
    時間慢慢的來到了深夜,裴矩躺在床,腦子裏胡思亂想,最後定格在出來的時候,外公好像斬了自己一劍的記憶裏。
    他從這個記憶裏,隱約的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在那神廟靈境之中,可能被什麽東西纏上了,而外公發現了,所以在那個時候斬了自己一劍,也是這一劍,讓自己睡了大半個月。
    他的意識慢慢的沉下去,呼吸慢慢的均勻平緩下來。
    而這個時候,外麵窗戶上,不知何時有兩道人影趴在那裏。
    裴矩入睡的很快,並且開始做夢,他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廟中。
    一座殘破的廟,他獨自一人坐在廟裏,身心疲憊。
    而這時,廟外有人影緩緩的靠近。
    ……
    在這個異常病體研究所的下麵的停車場裏,有一輛車停在那裏,車上有兩個人坐在那裏,他們開著窗戶,抽著煙。
    其中有一人說道:“你說能從他的夢裏問出點什麽東西來嗎?”
    “不知道,不過,黃勳出手,那個裴矩絕不可能好過得了,能不能活著都要打問號。”另一人說道。
    “這事,可不要牽扯到我們啊。”
    “管不了那麽多了,裴家沒有人能牽扯什麽啊,人在人情在,人走人情了,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