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師父、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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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你的頭發好長好黑啊!”
    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妹妹指著裴矩頭發脆生生的說道,她身上穿著一套新式古風的服裝,臉上紅撲撲的,有汗水沾濕了兩鬢的發絲,她的手裏倒持著一把木劍。
    “好看嗎?”裴矩不由的微笑道。
    “好看,你是怎麽弄的?”少女好奇的問道。
    “不用洗發水洗頭就行了。”裴矩笑著說道。
    “那用什麽洗啊。”少女追問道。
    “清水就可以了,不過呢,主要還是不要讓身體裏的氣蒸騰從頭皮上散發出去,頭發就不會油。”裴矩微笑著說道。
    “真的嗎?你是道士嗎?”少女看著裴矩頭上盤紮著的頭發問道。
    “道士一般是指那些受籙的,我沒有受籙,所以我不是。”裴矩說道。
    “哦,那你都這麽大了,還在這裏考一級證書嗎?”少女撲冷櫃的大眼睛之中充滿了好奇。
    “是啊,以前想考,但是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就沒考。”裴矩解釋道。
    “那大哥哥你一定很厲害吧,你的劍呢?”少女再一次的問道。
    “我忘記帶了,我也不是很厲害,最多,隻是一般般厲害吧,你會現在考核的劍術嗎?”裴矩發現自己和她說話,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會啊!大哥哥,你不會嗎?”少女說道。
    “唔,太久沒有練習,忘記了,你能夠再教我一下嗎?”裴矩問道。
    “好呀。”少女說完立即在裴矩前麵左右看了看,在左右沒有人經過打擾到的時候,立即擺出了劍勢。
    裴矩不知道為什麽要換考核的劍法,不過當他認真的看這個可能十歲都不到的少女演練的劍法的時候,發現現在這一套劍法更簡單,也更簡潔了一些。
    他想著,現在有這麽多小孩子來考證,可能就是為了降低難度,不過,從鍛煉身體角度來說,這一套沒有上一套好,如果從實戰來說的話,這一套又更好一些。
    因為這一套更加的簡潔,沒有那麽多華麗的高難度的動作。
    不過,上一套如果能夠充分的熟練和理解,並應用好,也是很厲害的,很多東西不是厲害不厲害,而是看用的人。
    比如一棵樹,用好了就可以做家具,一把刀用好了就能夠砍硬骨頭,不同的招式用在不同的場景,主要看怎麽用。
    裴矩看的還是挺認真的,少女演練的隻能夠算是流暢,沒有停頓。
    她演練完了之後,一個收勢定住,麵容嚴肅,裴矩輕輕的鼓掌,說道:“演練的很好啊。”
    這時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美貌的婦人快步的走過來,喊道:“婉婉,你在這裏幹什麽?不要到處亂跑!”
    “媽媽,我在教這位大哥哥的劍法呢。”名叫婉婉的少女得意的說道。
    “不要瞎說。”戴金眼鏡的美貌婦人說道,然後又朝著裴矩看來,眼中閃過一絲的驚訝,然後便又道歉道:“抱歉,小孩不懂事,亂說話。”
    她是知道,在一些場合裏說教人家東西,那是很犯忌諱的。
    “沒有,她確實在教我。”裴矩說道:“按理來說,我都要叫她師父的。”
    裴矩這樣一說,那美貌的婦人眼神之中反而生出了一絲的警惕。
    裴矩何等敏銳的直覺,又豈會感受不到她這一刹那的警惕,所以便也沒有再說話了,隻是朝著那少女微微的笑了笑。
    倒是少女婉婉則是高興的說道:“媽媽我當師父了,你以後真的會喊我師父嗎?”
    裴矩笑了笑,說道:“可以啊。”
    那美貌的婦人則是說道:“抱歉,小孩子不懂事,快要到我們考核了,我們要去那邊了。”
    她不認為自己的女兒真的可以教對方什麽,所以在她看來,就是裴矩在故意接近自己的女兒,而且是用這種捧小孩子的方式。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美貌的婦人牽著少女離開,心中想著。
    少女還朝著裴矩揮手,裴矩坐在那裏,將疊著的一隻手抬起示意了一下。
    少女被帶回自己所在的組,然後說道:“婉婉,媽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
    “哦,我知道了。”少女看了裴矩這邊一眼,立即說道:“可是,媽媽,我有徒弟了啊。”
    “不要瞎說,別人是什麽人你都不知道,要是那是壞人呢?”婦人教訓道。
    “不會啊,大哥哥一定是好人。”少女脆生生的反駁著。
    “有人些看上去很好,但是卻有著其他的想法,人是不可貌相的。”
    “人不可貌相是什麽意思?”少女婉婉問道。
    這邊一對母女在鬥著智慧,那邊裴矩則是在腦海之中演練著剛剛少女演練的劍法。
    對於他來說,一竅通百竅通,看一眼就能夠記住劍招了,他在腦海之中演練一下隻是加深一下印象,畢竟是從來沒有練習過的。
    等了大概一個時辰,終於輪到他了,而那一邊那個少女婉婉則已經考完了,她們本來要離開,看到裴矩上場去考核了,她就非要看,於是裴矩上場演練了劍法。
    於是那個美貌的婦人眼神更淩厲了一些,她已經可以確定,這個有著好看皮囊的人是有問題的。
    因為她看到的是裴矩的劍法太好了,比自己女兒的老師都要好,他居然騙自己的女兒說不會劍法,自己的女兒太好騙了。
    “走走走,你看,這個人就是一個騙子,你看他的劍法多好,還說自己不會,你要記得,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會騙人。”
    “他是我的徒弟啊,師父說過,師父是要給徒弟鼓勵的,他劍法還是婉婉教的呢。”少女爭辯道。
    “說什麽呢,不要瞎說了,回家。”美貌的婦人拉著女兒回家。
    而少女撅嘴,不出聲,不過回到家裏之後,遇到姥姥便說自己收了一個徒弟,遇上了爸爸和爺爺也說收了一個很大的徒弟。
    在學校的時候,也跟同學說自己在考劍術證書的時候,收到了一個大徒弟,還長的很好看。
    裴矩考完之後,便要離開,卻突然有一個喊道:“裴矩?”
    裴矩轉身,看到了一個,隻一眼便認出了對方。
    王經。
    “王老師。”五年的時候,對於一個中年人來說,並不會有多少變化,真正有變化的是少年人,五年足以讓一個少年人變成一個青年,再加上妝容穿著的一些變化,是很不好認的。
    不過,王經是學劍術的,眼神銳利。
    “真的是你,剛剛在下麵的時候,看到你我都不敢認,你的變化好大啊。”王經手裏拿著一個茶杯,身上穿著的是紅黑的衣服。
    裴矩笑了笑,說道:“還好,就是頭發留長了一些。”
    “不,頭發長了隻是外在。”王經又繼續打量了裴矩一下,說道:“你的變化是在內在,你的氣質變化太大了。”
    裴矩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當然知道,因為家裏經曆了這麽多的變故,總是會有改變的,這個世上,隻要是人就會變,所以堅持理想和信念的人才顯得那麽的可貴。
    “你現在在哪裏高就啊。”王經再問道。
    “在一個劇場裏當音樂演員。”裴矩並不隱瞞的說道。
    “音樂演員?你唱歌了?進演藝圈了?”王經很驚訝的問道。
    “不是,就是在西江那邊學會了吹簫,然後隔壁鄰居是話劇導演,聽到了之後,就請我去在幕後吹簫而已。”
    “哦,剛剛我看你的劍術很好啊,你想不想當教練?”王經問道。
    裴矩本能的想拒絕,他不是很想與人接觸,也不是很想和人說話。
    “你如果沒有其他的工作的話,我想,你是可以來我這裏做一段時間試試的。”王經說道。
    “我這才考一級。”裴矩委婉的說道。
    “我的眼光不會錯的,以你的身法劍式,你已經是一個用劍高手了,至於有多高我不能夠確定,但是我感覺我都不如你。”王經很認真的說道。
    “你這樣吧,到我劍場裏來當一個私教吧,隻收高端的私人客戶,不做普通的教練,我會向客人推薦你,有需要的人,我再通知你,很自由方便的。”王經說的很認真。
    裴矩想了想,說道:“我在劇場裏還有工作?怕會衝突。”
    “這個時間是可以調整的,到時可以跟客人商量的。”王經快速的回答道。
    裴矩想了想,覺得也不是不行,畢竟自己來這海市,一身劍法,當一下別人教練也算是學以致用了,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上有問題,其中來自於靈場之中學劍術之後,帶來的負麵情緒,另一個原因是自己爺爺的去世。
    這兩個原因一結合,那一股沉鬱的情緒,便像是纏繞進了他的靈魂,難以拔除。
    這也是為什麽羽師姐會讓他下山回海市的原因。
    山中清靜了五年也沒有治好他,所以她讓裴矩回熱鬧的海市中來。
    “好,那我就試一下吧。”裴矩說道。
    王經很高興,立即拿出手機記下了裴矩的電話號碼,兩個人辭別之後,王經的身邊走過來一個人。
    “王總,這人是誰啊,看上去很有些特別啊,漂亮的緊。”
    “我一位故人的孩子,長大了,我看他劍術不錯,所以請他來我們劍場之中當個私人教練。”
    “他不是才來這裏教一級嗎?”
    “這隻是表象,這孩子很好的,當年在劍場之中來學劍的時候,水平就遠超同齡人。”王經說道:“而且,我覺得現在變的有點不合群了,不知道是不是有點什麽問題,希望他能夠多接觸一些人,希望他能夠好起來吧。”
    他見過的人多,看人又準,有一個外號叫金眼王經。
    裴矩坐公交車回家,坐在窗戶邊上,看著外麵的景致在眼中不斷的劃過,他眼中是失焦的,所以景色隻是在他的瞳孔裏倒映,並不進入腦子裏。
    畫麵開始模糊,陽光落入公車的玻璃窗,落在他的身上,讓他那蒼白的皮膚更是像是玉一樣,膚若凝脂。
    有人悄悄的拿出相機拍下了這一幕。
    窗戶的景色在裴矩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一片流光溢彩,突然,這一片流光溢彩之中出現了一個黑點。
    而這一個黑點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又會出現。
    那是一個人。
    一個穿著黑衣服的。
    對方的黑衣看上去很古老,而麵目也蒼老,滿是褶子,是一個白發的老人,而眼神卻是泛綠。
    這居然不是一個龍驤共和國人。
    當裴矩清楚的一刹那,看到他站在街邊的公交車站旁邊,而對方的目光是隨著自己的車而動,他可以肯定,對方看的就是自己,然後隨著自己的車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也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可過一會兒,下一個公交車站牌時離開的時候,他又發現了對方站在那裏目送著公交車離開。
    裴矩眼睛一眯。
    這個世界怪異越來越多,然而普通人可能遇上了也不知道自己遇上了,而像他這樣的,一眼就知道自己被一些怪異盯上了。
    他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有意的,因為前幾天他才在那巷子裏殺了一個地穴俱樂部的人,後麵又回過一次斬詭劍堂。
    還有,在家裏的時候被襲擊過一次。
    於是他在要轉車那一個站下了,下了車的他,就站在公交車牌下下麵等車,也等人。
    一輛車過去了,他沒有上,因為他要等的‘人’沒有來。
    陽光灑在頭頂的樹葉上,有光從葉間漏下來,落在地上形成一塊塊的光斑。
    他心中生出一絲的寒意,感覺有人在看自己,於是側頭,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袍服的老人,披散著白發,站在那裏看著自己。
    對方那幽幽的藍眼睛,充盈著情緒。
    一般來說越是老的人,眼中的情緒越少,會非常的單一,甚至是呆滯,然而這個人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愛戀、羨慕、熱情、疼愛,他就站在人行道的中間,人群從他身邊走過,沒有一個撞上他,會自然的避開他。
    他像是江心石一樣,分開了人群。
    裴矩伸手折了一根枝條,將上麵的葉子捋掉,散在花壇裏,朝著那老人走去。
    然而就在他朝著老人走去的那一刹那,兩邊的街景陡然的虛化,虛化之後又陡然的凝實,原本都沒有看他的人突然一個個都停下了腳步,轉身或者是側頭朝著他看猛的看過來。
    無數的目光,無數的麵孔都朝著一個人看去,那無形的壓力足以讓人窒息,而且這目光還不是普通的目光,而是充滿了無數負麵情緒的目光。
    這一刹那,裴矩感覺負麵情緒,像洪流一樣的朝自己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