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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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會餓死……
不說要被處死……
啊,我的飯!知縣緩緩望向房梁,仿佛靈魂出竅,他已升天。
明淵輕咳一聲。
知縣一個激靈,聲音斷斷續續:“聽…這位小姐的,她說做多少……就做多少。”
丫鬟回答:“是。”
她們拿著剩下的餐食出去,知縣往前追趕了兩步,明淵淡聲道:“知縣大人要去哪?”
他一僵,眼淚毫無征兆的流出來:“小官見那食物太多,就這麽端下去浪費,心疼。”
心真的好疼。
綏安忍不住想笑,明淵站在她身前擋住她。
“知縣大人,我們繼續商討啊?”
綏安也沒有待很久,因為她還要留時間給早上抓的家丁。她走時特意叮囑知縣,不要貪口腹之欲,知縣也真的不敢偷吃。
家丁回來稟報知縣,說確實沒有見到有陌生人去墓園。
“是嗎,太好了。”知縣古井無波。“去叫主簿來。”
“那位小姐說,他們已經查了五百餘災民,有人看著也不好讓人假扮,所以我們隻能增加死者的墳墓,達到一千三百人。”知縣端坐堂上,聲音平直如誦經,表情空洞,呆呆看著門,眼睛也不眨一下。
主簿看了幾眼知縣,臉都皺起來,眼中滿是思索和困惑。
他今日怎麽如此冷靜?仿佛被剝奪了欲念,遁入空門。
正這麽疑惑著,知縣忽然轉了頭,問他:“我們之前弄了多少墳?”
“兩百多座,加上原本死掉的三百多,現在真假混合起來大約有五、六百座墳。”
虛報受災人數,活人占比越高,得到的賑災款就越多……那都是錢啊!他們自然沒有報上太多死亡人數。
漏洞隻在於“上報災民”的時間與現在相隔約一個月,這一個月死個幾百人也是“正常”的吧?畢竟是災害啊!
“剩餘那八百多座,你趕緊讓衙役去木材廠訂墓碑,加急刻上字放到城東各個墓園。多叫些人,今晚務必搞定。要小心行事,別被人發現了。”
主簿立即去做,殊不知墓地周圍早蹲守了一群士兵。
皇上派來的二十五名暗衛,有十三名做公主小院的小廝,兩人假扮戶部巡查使及隨從,兩人前往知府核查受災人數,一人統領,其他七位各有其他任務。
龍林在當地租賃了一個小院,距離公主的居住地不遠,他和部分士兵住在這裏,方便他們能及時聯係到小公主。
今夜,統領龍林和小院的小廝之三,各帶領十位士兵,分別蹲守在知縣告訴他們的墓園和白日衛氏少年帶他們去見過的土包附近。龍啟帶人藏在木材廠周圍,盯著那群衙役行動,龍文則是帶人悄悄潛入縣衙。
衙役罵罵咧咧的,吵著說領導的壞話,一群人搬著木頭,幾個人拿鏟子隨便翻翻土,再幾個人拿錘子把碑敲進土裏。
侍衛與士兵對視一眼,直接將他們綁了,扔到他們的侍衛小院。一群人浩浩蕩蕩,將小院中間的露天空地占得滿滿當當。
龍啟回來了,帶著負責付錢的領頭衙役。
龍啟問:“現在去稟報小姐嗎?”
龍林錘他一拳,他痛呼一聲。
“嗷!”
“你也不看看天色!這事很急嗎?明早再去!”
“那你說嘛,幹嘛打我。”
龍啟看一眼天,一輪彎月掛在天上,彎彎的像對他笑。
是太晚了,小公主這會肯定在睡覺。
龍文開了小院門,幾個士兵抱著衙役的衣裳進來,龍啟挑眉,喜:“哎喲,這我熟!”
翌日一早,戶部巡查使文大人便拎著去了墳墓的幾個衙役到了縣衙,將知縣請上了公堂。
他坐在上堂,從容不迫的抿著茶,嘴角掛著一抹微笑。
知縣坐在下方,像洗了把臉,汗如雨滴。
龍文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般,淡聲問:“知縣大人,這是太熱了?”
知縣無助的擦擦汗,心裏罵娘,臉上笑著:“是有點熱,哈哈。敢問大人,這是……?”
“昨夜本官起夜,看到這群鬼鬼祟祟的玩意,於是將他們抓起來了,知縣可有頭緒?”
知縣覺得十分可笑,起夜,起到墳墓去了?!去墓園方便嗎?!
他又不敢表露出來,一股腦擦著頭上的汗,瞥著那幾個昏迷的衙役。
去幹活就幹活,都說不能叫人發現,居然都穿著衙役的工服,怎麽會這麽蠢?!
“下官……也不太清楚,他們可能隻是外出巡遊?”
“那那些木製的墓碑是怎麽回事?”龍文放下茶盞,拍拍手,龍啟便帶著幾個人將一堆寫了墨字但還未刻印的木碑拿上來。
“大人能否解釋解釋?他們為什麽寫這些放在墓園?可是要謊報災民人數?”
知縣無話可說,連忙跪地求饒:“大人明鑒!下官冤枉!這一定是那縣丞等人勾結鄉紳所為,下官實不知情!他們欺上瞞下,中飽私囊,下官立即命人徹查……”
綏安拿到了前往陂塘府官府的侍衛帶回來的核查記錄,明晃晃寫著“受災兩千人”,房屋、田畝的毀壞數據全都大的離譜,綏安生氣的往桌上一拍,立刻動身。
她到了衙門,龍文裝作不認識她,兩人先對峙一番,明淵上前耳語一下,也不要證據,龍文很迅速的相信並表示他會隱瞞公主殿下的身份。
隨後綏安質問知縣:“我們前去大人說的墓園,那裏各處卻放著未立的木製墓碑,近八百塊,知縣,城東到底受災多少人!你埋了多少假死者?”
知縣還想狡辯,綏安又說:“知縣,你若肯據實以告,本宮未嚐不可網開一麵。”
“公、公公…共一千來人!小姐息怒啊!實情是……死了約摸三四百人,活著的災民六七百,統共一千來人。小官錯了!小官原想報得嚴重些,好多討些賑濟糧款救急,這才……這才虛報了數目!求小姐、大人開恩!求小姐、大人開恩呐!”
知縣大汗淋漓,欲哭無淚。
堂上還坐著幾個昏迷的衙役,誰知道有沒有醒來,他也不敢喊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