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徒兒跟師尊一樣,朋友也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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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因如此,哪怕石日天自身心氣再高,天賦再強,身負大氣運,他也隻敢將“覆滅石家”作為此生最終極的目標,並且做好了耗費數百年甚至上千年時間去慢慢謀劃、提升實力、等待時機的長遠打算。
    而現在!
    眼前這位大師兄,竟然用如此輕描淡寫、仿佛隻是要去碾死一窩螞蟻般的語氣,說要幫他滅了石家?!
    這如何不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當然。”
    江塵羽看著他這副目瞪口呆、仿佛被嚇傻了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
    他眨了眨眼睛:
    “不然這世上還有哪個石家,能值得我江塵羽親自開口,用‘滅亡’作為交易條件?
    難道在你心裏,大師兄我就是那種喜歡濫殺無辜、為了完成個隨口誓言就隨便找個不相幹的小家族開刀泄憤的變態殺人狂嗎?”
    “不!不敢!弟子絕無此意!”
    石日天聞言,嚇得連忙擺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大師兄您誤會了!
    弟子……弟子隻是太過震驚!一時失態,請您恕罪!”
    他強行深呼吸,努力平複著如同驚濤駭浪般的心緒,但聲音依舊帶著明顯的顫抖:
    “隻是大師兄,弟子深知石家之強,絕非易與之輩。
    您願為弟子報仇雪恨,弟子感激涕零!
    但是此事牽連太大,若無正當名目,師出無名,恐會引來修真界無盡的非議和口誅筆伐,甚至可能影響宗門清譽,將太清宗置於風口浪尖之上!”
    石日天強壓下內心如同野草般瘋狂滋長的、渴望立刻答應的衝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理智和為大局麵考慮:
    “弟子的仇恨是私怨。這血海深仇,還是交給弟子自己日後親手來報吧!
    不敢勞動大師兄和宗門大駕!”
    這是他身為主角的驕傲和底線,他不希望自己的仇恨成為別人利用的工具,更不希望因此讓幫助他的人背負惡名。
    “師出無名?
    為什麽會師出無名?”
    江塵羽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其可笑的事情,嘴角撇了撇,露出一抹帶著譏諷和不屑的冷笑。
    他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慢悠悠地問道:
    “日天師弟,不知你是否聽說過一個叫做‘噬神宗’的魔道宗門啊?”
    “噬神宗?”
    石日天眉頭緊緊蹙起,這個名字他當然聽過,甚至可以說是如雷貫耳!
    “弟子自然聽過。此魔宗凶名赫赫,行事歹毒詭異,尤其擅長煉魂噬魄之法,在許多地域都惡名昭彰。
    弟子家族所在之地更是其主要活動區域,曾多次爆發衝突,弟子的一位叔祖便是隕落於此宗妖人之手……”
    說到這,石日天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疑惑和不解。
    他完全不明白,大師兄為何會突然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與石家是世仇的魔道宗門?
    難道……
    一個極其可怕、顛覆他以往所有認知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驟然竄入他的腦海,讓他瞬間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頭皮陣陣發麻!
    渾身血液都仿佛要凍結了!
    “難道……大師兄您的意思是……?”
    石日天的聲音幹澀無比,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江塵羽看著他瞬間煞白的臉色,滿意地點了點頭,語氣變得冰冷而篤定。
    “沒錯。
    所謂的宿敵世仇,不過是演給外人看的一出雙簧大戲罷了。
    噬神宗,根本就是石家在暗中一手扶植起來,專門替他們處理那些見不得光髒事的髒手套!”
    “這些年來,噬神宗之所以能如此猖獗,犯下無數駭人聽聞的血案,卻屢屢能逃脫正道聯盟的圍剿,每次都仿佛能未卜先知,正是因為有石家這個龐然大物在背後為其通風報信、提供庇護、甚至直接出手幹預!”
    “事實上,早在很久以前,我們太清宗的一位太上長老便對此有所懷疑,並暗中進行過調查,隻是石家行事太過狡猾隱秘,一直未能抓到確鑿的證據,無法將其徹底釘死。”
    江塵羽說到這,語氣微微一頓,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凝重和“後怕”的表情:
    “而就在不久前,我因緣際會之下,得知了你與石家的恩怨,便順勢深入調查了一番。
    沒想到,這一查之下,竟讓我發現了更多石家與噬神宗勾結的驚人鐵證!
    其罪行累累,罄竹難書,遠超想象!”
    他這番話說得半真半假,語氣沉痛,仿佛真的為揭露這個驚天陰謀而付出了巨大努力。
    當然,所謂的“深入調查”和“鐵證”,目前基本都存在於他的說辭裏。
    但這並不重要,隻要師出有名。
    至於後續的證據等把石家祖墳刨了,把他們秘密供奉的域外天魔揪出來,自然要多少有多少!
    過程?誰在乎過程!
    石日天呆呆地聽著,隻覺得腦海中嗡嗡作響,世界觀都在遭受著劇烈的衝擊!
    他一直以為的世仇,竟然是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他一直憎恨的魔宗,竟然是自己家族圈養的惡犬?
    那他所遭受這一切的背後,竟然隱藏著如此醜陋肮髒的真相!
    “大師兄!!”
    他猛地抱拳,單膝跪地,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
    “石家罪大惡極,人神共憤!弟子懇請大師兄,為天下蒼生計,鏟除此修真界毒瘤!
    弟子石日天,願為前驅,萬死不辭!”
    此時此刻,什麽親手報仇,什麽驕傲,在滔天的仇恨麵前,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他隻想讓那個肮髒的、扭曲的家族,立刻、馬上、徹底地毀滅!
    “很好!”
    江塵羽上前一步,將他扶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你已明了真相,那此事便如此定下了!
    你放心,師兄我向來公道,說過的話,絕不食言!”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覺得這份“回禮”還不夠厚重,又補充道:
    “當然,僅僅幫你剿滅石家,或許還不足以完全抵償你這顆寶珠的價值。
    這樣吧,等到時候攻破石家,從其庫藏中所繳獲的一切資源、法寶、典籍,除去需要上繳宗門和打點各方的部分,剩餘的所有收獲,我分出一部分歸你所有!
    如何?”
    石日天聞言,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這……這如何使得?!
    大師兄您為弟子報仇,已是天大的恩情!弟子豈能再……”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眼前的江塵羽衝他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隨即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一晃,竟直接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煙,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餘音在靜室中嫋嫋回蕩:
    “此事就這麽定了!你且回去好生準備,靜待消息便可……”
    石日天保持著伸手欲攔的姿勢,愣愣地看著空無一人的前方,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夢。
    但那枚已然消失的星辰寶珠,以及腦海中烙印的、關於石家與噬神宗那駭人聽聞的勾結真相。
    這一切都無比真實地提醒著他,自己的命運即將產生莫大的轉變。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許久,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最終盡數化為一種複雜的、帶著無盡恨意與一絲茫然期待的神情。
    恍如隔世。
    ……
    與石日天分開後,江塵羽沒有半分停留,更沒有返回那依舊喧囂沸騰的論道廣場。
    他身形幾個閃爍,便如同融入清風般,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那處位於清幽山峰的庭院。
    他向來不喜歡,也極其不耐煩那些無意義的應酬和寒暄。
    更何況,是那種被無數人當成稀有動物一樣圍觀、追問、奉承的場麵。
    光是想想,就讓他覺得頭皮發麻。
    既然他已經完美地完成了宗門交給他的“任務”,以一種誰也無法挑剔、甚至遠遠超乎所有人預料的方式,為太清宗掙足了臉麵和實實在在的好處,那他自然功成身退,選擇舒舒服服地溜之大吉!
    至於善後和享受榮耀光環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敬愛的宗主大人去頭疼吧。
    回到安靜的小院,江塵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骨頭發出劈啪的輕響,這才不緊不慢地掏出了那枚精致的傳訊令牌,注入一絲靈力,接通了與宗主趙笙煙的聯絡。
    令牌那頭,幾乎是立刻便傳來了趙笙煙那熟悉的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刻意誇張的抱怨和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
    “哎呦!
    塵羽,你可算是想起來還有我這號人了!
    你倒是瀟灑,驚天動地地突破完,引來漫天祥瑞,給所有人潑天大的好處,然後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就玩消失!
    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廣場都炸鍋了!
    所有人都圍著我問你去哪了?
    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被他們的熱情給淹沒了!”
    雖然語氣是抱怨,但江塵羽幾乎能想象到,此刻的趙笙煙定然是滿麵紅光,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被那麽多宗門大佬、前輩名宿眾星捧月般圍著、打聽著、奉承著,這種滋味,對一位宗門掌舵人來說,絕對是爽到不能再爽的美差。
    除了像江塵羽這種怕麻煩到骨子裏的“老懶狗”會敬而遠之。
    “宗主您能者多勞,辛苦了辛苦了。”
    江塵羽毫無誠意地敷衍了一句,隨即語氣一轉:
    “說正事,等會兒您那邊應付得差不多了,抽空來我庭院一趟,我有點事情要跟您商量。”
    說完,根本不給趙笙煙追問或推脫的機會,便幹脆利落地掐斷了通訊,將令牌隨手丟在石桌上。
    ……
    然而,他剛轉過身,準備去泡壺好茶放鬆一下,卻意外地發現,庭院中央的那張石凳上,不知何時已然端坐著一道清冷絕世的白色身影。
    謝曦雪正姿態優雅地捧著一杯熱氣嫋嫋的清茶,絕美的臉龐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是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微微抬起,斜睨了他一眼,紅唇輕啟,吐出三個聽不出喜怒的字:
    “太慢了。”
    語氣平淡,卻自帶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江塵羽腳步一頓,臉上瞬間堆起無辜又討好的笑容,幾步便湊到了自家師尊身邊:
    “師尊~您這可就冤枉徒兒了!
    徒兒這不是有正事要辦嘛?
    剛處理完就立馬趕回來了,一刻都沒敢耽擱!”
    他一邊說著,一邊極其自然地拿起茶壺,為謝曦雪已經見底的茶杯續上熱水,語氣帶著幾分好奇:
    “話說回來,師尊您怎麽也這麽快就回來了?
    沒跟此前熟識的老朋友多寒暄一會兒?”
    謝曦雪接過茶杯,指尖無意間碰觸到江塵羽的手背,帶來一絲微涼的觸感。
    她輕輕吹了吹氤氳的熱氣,語氣淡漠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為師性子冷清,本就沒多少能稱得上朋友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她頓了頓,似乎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那些所謂的“故人”,最終幾不可查地輕輕哼了一聲:
    “真正能說上幾句話、算得上深交的,滿打滿算,或許也就隻有徐雲笙那個不靠譜的女人了。”
    提到徐雲笙,謝曦雪那完美無瑕的俏臉上,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嫌棄和無奈。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佛要將某種不滿也一同咽下,低聲咕噥了一句:
    “至於她嘛……
    唉,現在想想,為師當年也不知是犯了什麽糊塗,竟會覺得她性子爽利,值得一交……”
    言語之中,大有一種“遇人不淑”、“誤交損友”的感慨。
    若是徐雲笙此刻在場,聽到這番評價,怕是又要跳起來跟她好好“理論理論”了。
    江塵羽聞言,險些笑出聲來,連忙用力咳嗽兩聲掩飾過去。他一本正經地點頭附和:
    “師尊說的極是!
    像您這般驚才絕豔、風華絕代的人物,本就是九天之上的皎月,獨一無二,自然無需像尋常人那般靠呼朋引伴、抱團取暖來尋找存在感。”
    他還不忘順手拍個馬屁,順便把自己也捎帶上:
    “說起來,弟子這點倒是隨了師尊您。
    弟子的朋友,那也是屈指可數,少得可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