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仙使好像也沒有那麽溫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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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塵羽將陸悠雲輕盈的身軀橫抱而起的瞬間,那具仿佛被時光凝固的嬌軀,竟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盡管江塵羽早已將自身天魔之體淬煉至圓滿,內蘊的魔氣被徹底馴服、收斂,即便是張無極那等出身驅魔世家、靈覺敏銳至極的頂尖天才,也無法通過近距離接觸察覺分毫。
然而,他身上的無形威壓,依舊讓這位沉睡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公主感知到了某種源自本能的壓力與悸動。
察覺到懷中女子那微弱的抵觸與緊繃,江塵羽的眉頭幾不可見地微微蹙起。
一個意識清醒、全力配合的對象,與一個在潛意識層麵仍在抗拒的患者,治療難度截然不同。
尤其對於靈魂修補這等精細至極的操作,任何一絲不協調都可能事倍功半,甚至引發不必要的風險。
他沉吟了不到一息,便做出了決斷。
隻見他空著的另一隻手抬起,食指與中指並攏,在那位昏睡美人光潔的額頭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記。
隨著“啵”的一聲輕響的響起。
下一刻,陸悠雲那原本在深層昏迷中仍殘存著一絲微弱自我保護的意識,如同被掐滅的燭火,瞬間徹底沉寂下去,陷入了更無防備的絕對昏迷狀態。
望著女兒白皙額頭上那迅速浮現的、帶著些許紅暈甚至微微鼓起的小包,一旁緊張注視的陸千秋,眼眸中的幾分羨慕頓時消散了幾分。
她之前還在心底感慨這位仙使手段雖強橫,對待自己時卻還算得上“溫柔”,至少過程雖有衝擊,結果卻是極好的。
但現在看來……
這位仙使閣下,似乎也並非總是那般有耐心,行事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直接。
江塵羽卻對陸千秋微妙的眼神變化視若無睹。
待確認陸悠雲已徹底失去所有意識,身體完全放鬆下來,如同最完美的空白畫布後,他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治療正式開始。
與治療陸千秋時單點接觸不同,江塵羽將一隻手掌的掌心,輕輕覆在少女纖細如玉的眉心靈台之處,那裏是靈魂與外界的交匯點。
而他的另一隻手,則同時按在了少女平坦光滑、毫無贅肉的小腹丹田氣海之上。
察覺到陸千秋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惑,江塵羽主動開口,語氣平淡地解釋道:
“殿下體質先天有虧,靈魂的虛弱與此亦有關聯。
我便順帶著,為她梳理一番經絡,溫養其先天元氣,固本培元。
靈魂與肉身相輔相成,根基穩固,這於她日後恢複與修行,皆有裨益。”
聞言,陸千秋眼眸中頓時浮現起濃濃的恍然與更加深切的感激。
她連忙衝著江塵羽再次微微躬身。
她深知,對於仙使這等存在而言,或許這隻是“順手”之舉,但對於她們而言,這等調理先天根基的機會,無疑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大機緣!
……
心神沉靜,江塵羽正式開始為陸悠雲進行靈魂層麵的治療。
與治療其母陸千秋時,需要以強橫精神力強行衝破、梳理其多年形成的魂力淤塞與抵抗不同,治療陸悠雲,過程在某種意義上反而顯得更為“簡單”直接。
雖然陸悠雲靈魂本源的缺失程度遠比陸千秋嚴重,那殘破的魂體如同一個布滿裂痕、缺失了關鍵部件的精致瓷器,脆弱得仿佛一觸即碎。
但對於江塵羽這等擁有入微級精神力操控、對靈魂本質理解極深的存在而言,修補一個幾乎沒有自主意識抵抗的、“靜止”狀態的殘魂,其技術難度反而降低了。
就像修補一件靜止的古董,遠比修補一件正在劇烈運動的物品要容易得多。
加之陸悠雲本身魂力總量遠遜於其母,如同一個小池塘與一片湖泊的區別,對於江塵羽那浩瀚如海的精神力而言,引導和填充起來,反而更加得心應手,精細操作的容錯率也更高。
他分出一縷細若遊絲、卻凝練無比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陸悠雲那如同混沌初開、黯淡無光的精神世界。
這裏沒有風,沒有光,隻有無數破碎的、如同星辰碎片般漂浮的記憶光點和一團微弱得仿佛隨時會熄滅的、代表著陸悠雲本我意識的靈魂之火。
江塵羽的神念如同最靈巧的織女,開始捕捉、引導那些破碎的記憶光點,將它們緩緩歸位,融入那團微弱的靈魂之火中。
同時,他以自身精純無比、蘊含著生機的本源魂力為絲線,開始一絲一縷地編織、修補那靈魂本源上的巨大“缺口”。
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需要無比的耐心與精準,不能有絲毫差錯。
他的精神力化作無數微小的光點,如同螢火蟲般縈繞在那殘魂周圍,一點點填補著虛無,重塑著形態。
然而,在即將完成最後一步,準備將那修補完好的靈魂徹底激活、使其恢複完整功能時,江塵羽心念微動,動作稍稍停頓。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
‘若是讓她立刻恢複如初,展現出完整的靈魂力量,固然能彰顯手段,但也少了些製約。’
一念及此,他立刻改變了策略。他繼續完成了靈魂的“物理”修補,但在那新生的、完整的靈魂核心深處,悄然布下了一道極其隱晦、與陸悠雲自身靈魂波動幾乎融為一體的禁製。
這道禁製並非傷害性質,更像是一道無形的“鎖”和“過濾器”。
在禁製的影響下,陸悠雲的靈魂在自我感知上,依舊會覺得自己有所“殘缺”,並未完全恢複。
同時,靈魂的部分功能,尤其是與某些深層潛力、過於強大的天賦直覺相關的部分,並不會立刻徹底解鎖,而是處於一種半沉睡的“緩存”狀態。
這道禁製並非永久性的,它會隨著時間推移,以及陸悠雲自身靈魂之力的自然溫養與成長,而一點點鬆動、瓦解。
估摸著,在二十年左右,或者更短的時間內這道禁製便會徹底消散。
而屆時,禁製消散時釋放出的、被暫時儲存和精煉過的能量,以及那“破而後立”的靈魂感悟,反而會化作一股精純的助力,反哺陸悠雲自身,給她帶來一個不小的機緣,助其靈魂力量更上一層樓。
這既是留一手,也是一份延遲兌現的“禮物”。
……
當江塵羽緩緩收回雙手,那籠罩在陸悠雲身上的淡淡靈光也隨之隱去。他衝著一旁緊張得幾乎不敢呼吸的陸千秋,微微點了點頭。
就在他點頭示意的瞬間,仿佛某種無形的桎梏被打破,床榻之上,那沉睡多年的絕美公主,纖長濃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劇烈顫動了幾下。
隨後,少女那雙緊閉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眼眸,緩緩地睜了開來。
或許是沉睡太久,驟然恢複意識,她的眼神還帶著初生嬰兒般的懵懂與迷離,視線沒有焦點,隻是茫然地映入了江塵羽的身影。
即便是在這種意識尚未完全清醒的狀態下,當她模糊的視線捕捉到床邊這個陌生的、氣息深邃的男子時,一種本能的警惕依舊從她眼底深處浮現。
這還是在江塵羽容貌俊美無儔,氣質超凡脫俗,極為符合她潛意識審美的情況下。
若是換做一個相貌醜陋、氣質猥瑣之人,恐怕陸悠雲此刻已經憑借本能,抓起手邊任何能觸及的物品,進入戰鬥狀態了!
“悠……悠雲?!”
望著那雙如同黑曜石般美麗的眸子,陸千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用力揉了揉眼眶,甚至在無人察覺的袖中,悄悄掐了自己一下,尖銳的痛感告訴她,這不是無數次午夜夢回時的幻影!
她的美夢,竟然真的成真了?
巨大的喜悅衝擊著她的心房,讓她幾乎要喜極而泣。
但她畢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帝王,強行壓下幾乎要失控的情緒。
她沒有立刻撲上去,而是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床邊,俯下身,用盡可能輕柔的聲音,試探著詢問道:
“悠雲,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聽到這話,陸悠雲初時眼中掠過一絲極其古怪的神色,仿佛在疑惑自家母皇怎麽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她就算睡得再久,睡得再沉,也不可能一覺醒來就把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的親娘給忘了吧?
然而,就在她意識逐漸清晰,試圖調動記憶,思考自己為何會躺在這裏,為何母皇會如此問話時,那被塵封了許久的、如同潮水般的記憶碎片猛地湧入腦海。
那漫長的黑暗、無邊無際的孤寂、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的掙紮、母皇日漸憔悴的麵容和那雙總是含淚望著自己的眼睛……
她沒有絲毫猶豫,猛地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床邊的陸千秋,將自己帶著淚痕的臉龐深深地埋進了母親那溫暖而柔軟的胸懷之中。
壓抑了太久的恐懼、委屈、無助,化作了低低的、如同小獸嗚咽般的抽泣聲,肩膀微微聳動著。
看到這母女相擁而泣的一幕,江塵羽的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非常識趣地、悄無聲息地將身體向後挪了挪,將空間完全留給這對劫後重逢的母女。
過了一會兒,陸悠雲的哭泣聲漸漸止歇。
她似乎這才完全回過神來,從母親懷中抬起梨花帶雨的臉龐,用依舊帶著水汽、卻清澈了許多的眸子,望向旁邊那個氣質非凡的男子。
她並不傻,昏迷前最後的記憶與醒來後身體的輕鬆感、靈魂深處傳來的暖意,都清晰地告訴她,是這個人,將她從那個冰冷、黑暗的囚籠中拉了出來。
“娘親,這位先生是……?”
她的聲音還帶著哭泣後的微啞,卻仍然清脆動聽。
陸千秋連忙用手帕拭去女兒臉上的淚痕,語氣中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與恭敬介紹道:
“他啊,他是‘鈺仙人’座下的仙使,江塵羽閣下!
也是仙使閣下出手,才將你治好的!”
“鈺仙人?鈺仙人又是……”
陸悠雲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她沉睡太久,對於外界的信息一無所知。
江塵羽聞言,擺了擺手,語氣平淡地說道:
“陛下,長公主殿下既已蘇醒,在下便算完成了初步的承諾。
剩下的時間,就留給你們母女好好團聚吧。”
他話鋒一轉,目光再次落到陸千秋身上,雖然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提醒:
“不過嘛,希望在你們團聚之後,陛下能好好考慮一下,該如何履行在下之前開出的那些條件。
我希望,能看到羽殤帝國的誠意。”
說完這番話,他也不等陸千秋母女回應,身形便如同融入空氣中一般,緩緩變淡,最終消失在原地,隻留下淡淡的餘音,朝著自家詩鈺小蘿莉所在的方向而去。
“娘親……您,您答應了他什麽條件?”
陸悠雲何等聰慧,立刻從江塵羽那平淡卻隱含強勢的話語中,以及自家母皇那瞬間變得有些凝重的神色裏,察覺到了不尋常。
她的眼皮不由得輕輕一跳。
直覺告訴她,那位仙使與自家母皇之間的關係,絕非簡單的醫患或者上下級,甚至那位仙使的地位,似乎隱隱還在母皇之上?
陸千秋看著女兒清澈而帶著探尋的目光,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簡略地將自己為了救治她們母女、為了帝國未來,而答應下的那幾個堪稱“喪權辱國”的條件說了出來。
她已做好了被女兒質疑、甚至斥責的準備。
然而,出乎陸千秋的預料,陸悠雲聽完之後,臉上並沒有出現憤怒或者指責她“賣國”的神情,反而是一片異常的平靜。
她緩緩坐直了身體,雖然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卻銳利起來,輕聲分析道:
“娘親,您這樣抉擇是對的。”
她握住母親的手,語氣堅定。
“在麵對如此絕對的力量差距時,選擇硬抗,無疑是螳臂當車,隻會給帝國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認清現實、選擇服從的同時,盡可能地利用這份‘關係’,為羽殤,為我們自己,謀取到最大限度的生存空間與發展利益。
那位仙使既然提出了條件,也給予了回報,說明他並非純粹的掠奪者,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