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棍子便咧嘴，伸手扶住腳腕，估計是傷口疼得厲害。
    老萬倒也仗義，當即脫下自己的皮衣，圍在棍子腰間，說道：“一個一米九多的山東大漢，光著屁股穿著紅色丁字褲，在這地下祭壇跑來跑去，成何體統。知道的，是你和僵屍鬥法呢；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戀屍癖呢。”
    棍子也沒客氣，伸手接過皮衣係在腰間。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我怎麽越看你越像大師兄。你瞧你瘦得跟猴似的，再穿上這皮裙，活脫脫一個鬥戰聖佛。往後的行程可就全靠你了，我看再厲害的妖魔鬼怪也不敢招惹你。”
    眾人聽了，哄堂大笑。
    白芳走上前來，蹲在棍子旁邊，取出醫藥包為他包紮傷口。仔細查看後才發現，傷勢著實不輕，僵屍的利爪已傷到骨頭，傷口冒出的是黑血，顯然棍子中了屍毒。相較之下，屁股上被食人魚咬的那兩口就顯得微不足道，直接被忽略了。
    我滿心擔憂，畢竟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清理完傷口，白芳又拿出注射器，準備給棍子注射。
    我疑惑地問道：“白老板，這是要做什麽？還要打針消毒嗎？我聽說中了僵屍的屍毒，不是應該用白糯米把屍毒吸出來嗎？”
    白芳一邊操作一邊解釋：“你們都是看電視、看小說看來的，在現實裏，白糯米起不了太大作用。僵屍真正能傳染給人的，是它身上的病毒和細菌。要是不處理，幾個小時人就沒了。其實最有效的是抗毒血清，不過我們暫時沒有。眼下這情況，一針青黴素或者阿奇這類高級抗生素，效果比糯米強百倍。”
    我深知這情況的危急，這和被科莫多巨蜥咬傷有些相似。
    科莫多巨蜥是大型食肉爬行動物，幾乎站在食物鏈頂端，它行動遲緩，卻靠嘴裏的細菌毒素戰勝對手。一旦被它咬傷，再龐大的動物也會在短時間內癱瘓，動彈不得，隨後巨蜥便能大搖大擺地剖腹，活吃對手內髒。
    處理完棍子的傷口，我們幾人重新整理行裝，來到剛才的棺槨前，小心翼翼地探頭查看。這次，老萬直接用撬棍把棺材蓋頂到一旁。為防再有危險之物竄出，或是暗藏暗器機關傷到我們，大家依舊小心翼翼。
    好在這次並無意外。我拿起探照燈，往棺槨裏仔細照去。裏麵空空蕩蕩，並不像我之前想象的那樣堆滿隨葬品，一件珠寶都沒有。隻有一個黃銅製的小羅盤，還有棺材主人，也就是剛才那粽子僵屍生前貼身之物。這些東西乍一看還行，可基本都已腐爛成泥，根本拿不起來。
    我把小羅盤拿到手中，仔細端詳。
    上麵刻滿了周易八卦、生門死門、陰陽術語之類的痕跡，雖說年代久遠，但仍依稀可辨。隻是指針已然完全腐化，貼在羅盤表麵，無法再使用。從這物件本身來看，在古代，它是極為專業的起卦、確定方位的器具。
    由此可見，這僵屍生前對陰陽數術頗有研究，甚至稱得上專業。這不禁讓我對這僵屍的身份起了疑。他會不會就是我們之前在圖書館了解到的，那個修建地下祭壇的張開山？難道他去了一趟泰山後，並未回到任上，而是長眠在了這地下？
    從這粽子僵屍本身的服飾，以及他給自己死後施展的邪法來看，他必定是個精通周易數術、深諳陰陽變化之人。
    我回頭看了眼躺在地上、官袍被我們打得破爛不堪的僵屍殘骸，問棍子：“野史專家，來看看，這大哥身上的官袍，能看出是啥年代的嗎？”
    棍子一手托著下巴，仔細打量後說道：
    “大有，文官的袍衫是一尺闊大袖，武官為了行動方便，袍衫是窄袖。你知道嗎，朱元璋建立明朝後，廢棄了元朝的官服製度，秉持‘上采周漢，下取唐宋’的保守指導思想，在嚴格等級觀念下，明朝官服還能按顏色大致區分：一品至四品，緋袍也就是紅色；五品至七品，青袍；八品九品，綠袍。你們看，這小子肯定是明朝官員，至於幾品，你們能猜到嗎？”
    我無奈道：“這粽子在地下腐爛這麽多年，屍水都泡透了官服，顏色全變了，剛才老萬又對人家一頓折騰，這官袍都被撕成比基尼了，上哪兒看啊？”
    棍子笑道：“比基尼不好說，不過就這破爛樣，拿去巴黎時裝周準行。不過從官袍底色看，肯定不是紅色，不是四品以上，肯定是個小官。”
    我倒不怎麽在意他官職大小，我想的是，如果衣服差不多是明代的，推測沒錯的話，這僵屍粽子很可能就是建造這裏的張開山。可他死後，通過邪術讓自己死而不僵，躺在棺材裏還手握利刃，到底想幹什麽呢？
    之前來的那一夥人，被他隔著棺材蓋用利刃直接紮死在棺材上。可見他不想讓人打開這棺材，發現裏麵的東西。如果這裏隻是他生命終點的墓室，根本用不著搞得如此神秘，還把自己做成蠱，死後變成僵屍。一個普通墓穴就能讓他長眠，何必費這般力氣？
    他守在這兒到底有什麽目的？這實在讓我困惑不已。我把這些想法跟大家說了。
    棍子結合我們的經曆，認同我的推測。但對於他建造地下祭壇的目的，我們誰也猜不出來。
    就在我們一籌莫展時，白芳拍了拍我，指著棺材外側石槨內壁說：“你們還是看得不夠仔細，這裏好像有字。”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在漢白玉石槨內壁不顯眼的位置，果然刻著幾行小字：
    不知瘦骨類冰井
    要令曲少的香清
    下國臥龍空誤主
    去歲留年君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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