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返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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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鵬城,星期六晚上十一點,燈火通明的廠房內,三個穿著藍色製服的工人,正在維修一台趴了窩的設備。
    “兩個叼毛,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隻要機器能運行,就不要瞎動。就是不聽,現在傻眼了吧?”
    “陳工消消火,先喝點水。”胖子趕緊把手上的紅牛遞了過去,接著陪笑道:“我也沒辦法,新來的經理讓我們清洗設備,結果…………你知道的,他是老板的小舅子,我不敢不聽。”
    “他懂個屁!這孫子除了喝酒洗腳,他還知道什麽?”
    陳工接過紅牛,灌了一口,然後鑽到設備下麵喊道:“把電閘關了,再把我的萬用表拿來。”
    一旁的瘦子歎了口氣:“唉,明天肯定是別想休息了,這屌班老子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囉嗦什麽,趕緊去拿,地球不爆炸,我們不放假…………”
    胖子的話音未落,設備下麵“砰”的一聲悶響,接著濃煙混合著焦味冒了出來。
    “我艸,陳工還在下麵呢,趕緊打120……”
    …………
    陳瑞重生了,從一個三十多歲的陳工,變成了十八歲剛高考完的小陳。
    從日漸內卷的2024年,回到了充滿機遇和挑戰的2009年。
    看著鏡子裏那張充滿活力的臉,再摸了摸頭上濃密的黑發,陳瑞不禁“嘿嘿”樂出了聲。
    十八歲的年紀,花一樣的年華,他居然又回來了!
    上輩子渾渾噩噩讀完大學,在“學一門技術”思想的指導下,誤入機械行業。結果就是十年辛辛苦苦地加班熬夜,卻連鵬城的一個廁所都買不起。
    吃不完的豬腳飯,住不完的城中村,調不完的流水線設備,這些就是他在鵬城揮灑的十年青春。
    那樣的日子他一天都不想再過了!
    放下手裏的鏡子,陳瑞推開房門走進了客廳。
    此時陳媽正在廚房裏麻利地切著菜,看著那熟悉的身影,陳瑞忍不住鼻頭發酸。
    這是四十出頭的老媽,幹練又麻利,與十幾年後躺在病床上的那個老人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老媽是要強的性格,從不服輸。前世家裏發生變故,債台高築。她咬牙堅持了五六年,積勞成疾之下最終一病不起。
    幸好,這次自己回來了。
    時光安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媽,做我想吃的紅燒豬蹄沒?”陳瑞三步兩步地蹦上前,一把摟住老媽的肩膀。
    陳媽白了兒子一眼:“去去去,這孩子越來越沒個正形,趕緊洗手吃飯,你爸也快回來了。”
    沒一會兒,桌子上就多了誘人的四菜一湯。
    紅燒豬蹄,辣椒炒肉,蒜蓉生菜,紅燜茄子,蘿卜排骨湯。
    全是陳瑞愛吃的菜。
    陳媽拿出碗筷放好,轉身又去了廚房,從冰箱裏拿出兩瓶啤酒,開了蓋擺在桌子上。
    這時大門正好打開,一個穿著西裝剪著平頭的男人走了進來。是陳爸回來了。
    “呦,今天還挺豐盛。”陳爸將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然後一把拿起酒瓶,“噸噸噸”一口喝進了半瓶。
    “唉,這生意是沒辦法做了,要了半個月的賬,才結回來8000塊錢,發工資都不夠。”
    陳媽給陳瑞盛了一碗湯,開口問道:“不是說好這個月結清的嗎,怎麽又變卦了?”
    陳爸擺擺手:“別提了,金融危機,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他們也要不回來賬。”
    陳爸經營著一家小型貼片廠,從事來料加工,廠裏包括他本人在內共有七個人。
    陳爸這個老板出去跑業務兼送貨,六個員工從事生產。
    廠子雖小,可陳爸經營得很用心。雖然不是什麽大生意,可一年忙下來也能掙個二三十萬。
    這個收入談不上大富大貴,卻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可惜好景不長。從08年開始,美國的次貸危機引發了全球性的經濟危機,陳爸的小廠也跟著日益艱難起來。
    “從去年開始,賬就越來越難結了。我大概算了下,咱們家已經掏了三十多萬的老底。看今年這架勢,指不定還得往廠裏貼十幾萬,再這樣下去,廠子遲早得黃!”
    陳爸歇了口氣,把剩下的半瓶啤酒一飲而盡,接著又把另外一瓶也拿了過來。天氣燥熱,他心裏也煩,冰涼的啤酒是他此時最大的慰藉。
    陳媽一把打掉他的手,把飯端了上來:“先吃飯,照你這樣喝不把胃喝壞了才怪!”
    陳瑞一邊吃著飯,一邊聽著陳爸的抱怨。
    這是他們家的傳統,吃飯的時候會把自己最近的事拿出來聊一聊。
    陳爸陳媽聊工作,聊親戚朋友的八卦。陳瑞聊學習成績,聊校園生活。
    “不說這些了,陳瑞你怎麽樣,準備哪天跟同學去首都?”
    為了激勵陳瑞好好學習,陳爸答應等他高考完讓他去首都旅遊。
    陳瑞搖了搖頭:“不去了,旅遊也就是那麽回事,從自己待膩的地方,去別人待膩的地方,沒多大意思。我想趁著暑假把駕照考了,然後去廠裏幫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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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爸陳媽互相對視一眼,心裏滿是詫異。
    自己的寶貝兒子是什麽脾氣他們一清二楚。以往看到同學有的東西,回家就要讓他們買。看到同學去旅遊,自己也要跟著去。
    怎麽今天突然轉了性,開始體諒起父母的難處來了?
    難道真的是兒子長大了?
    “瑞瑞,你這兩天總把自己關在房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陳媽放下了碗,關切地看了過來。母子連心,她總覺得這兩天陳瑞有點不對勁。
    “媽我沒事,能吃能睡,還不用上學不用上班,我好著呢!”
    陳媽點點頭:那就好,反正高考也結束了,咱們盡力了就好。你也別有壓力,該出去玩就出去玩,錢不夠跟媽說,媽給你。
    她以為陳瑞是在擔心自己的高考成績。
    陳瑞答應了一聲,起身將吃剩的碗筷拿去了廚房,然後轉身回了臥室。
    “老陳你看,瑞瑞連門都不咋出了,你說他是不是有心事?”
    陳媽衝著陳瑞的方向努了努嘴。
    陳爸笑了笑:“他能有啥心事,八成是在想林家那丫頭呢。”
    “林家丫頭?跟瑞瑞同班的那個?”
    “沒錯,就是她。她家就住馬路對麵的小區,咱兒子惦記人家好幾年啦。”
    “還有這事?”
    “你這媽當的,自己兒子心裏在想什麽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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