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楊禾已經換到了高級病房，病房的外麵有護士專門守著。
    陳瑞剛一進門，楊禾就激動地想坐起來，陳瑞連忙按住了他。
    “三哥，謝謝你。”
    陳瑞擺擺手：“說什麽謝，又不是外人。”
    楊禾勉強笑了笑：“三哥，我要走了。”
    “走？去哪？”
    “回粵省，不在這裏上大學了。”
    果然還是要走，陳瑞歎了口氣：“走就走吧，回老家上大學也好，以後有機會我去找你。”
    “三哥。”
    “嗯。”
    “替我請他們吃頓飯吧，就說我不夠意思，不能陪哥幾個讀完大學了。”
    陳瑞心裏一酸，答應道：“好。”
    護士進來了，說病人的傷需要靜養，不能長時間說話。
    陳瑞點點頭，跟楊禾告了個別，走了出去。
    回學校的路上，陳爸給他打來電話。
    “你大舅沒事了，現在就在我車上。你媽說了，讓你今晚回去吃飯。”
    “知道了爸。”
    陳瑞有點心虛，今天惹了這麽大的事，回家挨罵是肯定的了。
    下午還有兩節課，陳瑞回到學校之後，隨便啃了個麵包，就跑著趕去教室。
    路上剛好碰到幾個室友。
    焦陽走過來問道：“楊禾真要退學了？”
    陳瑞點點頭：“真退。”
    覃波說：“他的東西都被收走了，難道就不回來跟我們告個別？”
    陳瑞輕輕地說：“他說讓我替他，請你們吃頓飯。”
    幾個人都沉默了。
    雖然開學才一個月，可這段時間，楊禾跟他們相處得都很好。
    現在楊禾突然走了，他們心裏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陳瑞笑了笑：“別難過了，楊禾去了粵省，說不定會比在這裏過得好。以後有機會，大家也可以去看他。”
    上課鈴響了，他們進教室，找位置坐了下來。
    因為楊禾的事情，305幾個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李正禕沒有和孫秀坐一起，焦陽也沒有往李萍萍那裏靠。
    五個人就那樣坐在一起，像少了節車廂的火車。
    下午的課是基礎課，線性代數。
    授課的老師是一個短頭發的中年女性，戴著眼鏡，穿一身襯衫加西褲。
    對於很多大學生來說，線性代數是一門很抽象的課程，不僅概念多，定理多，邏輯性還特別強。
    這就導致了，很多學生根本聽不大懂這門課，尤其是學渣，聽課跟聽天書沒什麽兩樣。
    女老師在台上辛苦地講了二十分鍾，發現台下的學生睡倒了三分之一。
    又講了十分鍾，學生睡倒了一半。
    天氣炎熱，又是下午的第一堂課，再加上還是難度係數高的線性代數，有此結果也不算意外。
    女老師歎了口氣，用手拍拍桌子，把睡覺的學生都叫了起來。
    女老師開口說：“看到你們在台下睡覺，我真的很痛心。其實我寧願你們不來上這堂課，真的，我更希望你們去打球，去跑步，哪怕去談戀愛呢，也比在這裏浪費時間強。”
    “有時候我在想，是我的課講得不好嗎？還是你們沒有學習的心思？還是說你們的智力無法掌握這門課程？”
    “我寧願是前者，我寧願我是那個誤人子弟的老師。而你們，是被埋沒的美玉良材。”
    說到這裏，女老師扶了扶眼鏡，感慨道：“我越來越覺得，我們的教育是有問題的。那就像是一場慢性的炎症，從中小學時代服下的猛藥、激素、抗生素，到了大學時代終於結下了漠然、無所謂、不主動、不思考的惡果。”
    “我可以在你們上課睡覺的時候，叫醒你們，那是我的責任。但我真的沒辦法在你們固步自封的時候，喚醒你們，我沒有那個能力。”
    “同學們，睜開眼睛吧。我的課你們可以不上，但是你們的青春，真的不應該這麽浪費。”
    整個班級的人鴉雀無聲。
    陳瑞知道，他遇到好老師了。
    盡管他也聽不懂線性代數，但這個老師真的是他見過的，最好的老師。
    女老師說完以後，直到兩節課結束，線性代數的課堂上再沒有一個人睡覺。
    ……
    下課以後，陳瑞沒有回寢室，直接打車回家。
    到家的時候，陳媽已經做好了飯，陳爸跟蔡愛民正坐在椅子上聊天。
    “爸媽，大舅，我回來了。”
    陳媽給他盛了碗排骨湯，開口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跟你算賬。”
    陳瑞腦袋一縮，露出個討好的笑容。
    坐好後，幾個人開始動筷子。
    “爸，那個給咱們名片的人是誰啊？”
    陳瑞喝了口湯，看向陳爸。
    陳爸夾了塊肉，回道：“軍分區的楊團長，手底下管著一個團呢。”
    “因為楊團長來了，所以那些人同意私了？”
    “豈止是同意，他們一分錢都沒要，生怕楊團長找他們麻煩。”
    陳瑞樂嗬嗬地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我跟你大舅就回來了。”陳爸抹了把嘴，接著說：“不過我聽說熊家那邊有人要倒黴了，那個捅你同學的家夥，應該要判刑。”
    “活該！”
    陳爸哼了一聲：“你小子也就是走運，剛好你同學是楊團長的侄子。不然今天這事，咱家得出不少血。”
    蔡愛民接話道：“姐夫，都怪我，我下手太狠了。”
    “狠什麽，打得好！”陳媽給蔡愛民夾了塊魚頭，接著說：“不過下次打，盡量找個沒人的地方，套上麻袋打，讓他們想告都找不到人。”
    陳爸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說：“你就別點火了，聽說熊家那小子，都被打出腦震蕩了。”
    陳媽哼了一聲：“那是他們該，誰讓他們欺負瑞瑞的。”
    “行了行了，冤家宜解不宜結，明天我買點東西過去，再包個兩萬塊錢紅包，這事就徹底過去了。”
    陳瑞“啊”了一聲：“爸，怎麽還要出錢呐？”
    陳爸吐了口氣：“咱家是做生意的，結一個仇人不如交一個朋友。今天的事咱們已經占到便宜了，有時候，該讓一步，就讓一步吧。”
    陳瑞想了想，陳爸說的有道理，這叫高姿態。
    吃完飯以後，陳媽拿著衣架走了過來。
    “我讓你跟人打架，我讓你跟人打架……”
    陳瑞一邊求饒一邊跑。
    陳爸在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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