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是怎麽說來著？
    人呐，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下午四點半，廠裏的員工還在忙碌著，食堂裏傳來一陣陣飯菜的香味。
    大門外突然走來個搖搖晃晃的中年男人，男人身後還跟了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王娟，你……你給老子滾出來！你媽的……你個臭婊子，不管家不管小孩……自己跑出來打工……他媽的，給老子拿錢……”
    男人穿著破爛的皮夾克，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說髒話時，酒氣從喉嚨一直噴到空氣裏。
    經過他旁邊的人，全都忍不住捂上了鼻子。
    “王娟你……你躲你媽個逼，你管生不管養……你他媽……還，還是人嗎？”
    男人打了個酒嗝，罵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
    陳爸坐在辦公室裏，拳頭都攥了起來。
    這時候法國人正在抽員工談話，結果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真夠惡心人的。
    陳爸站起身，打算去把那個男人轟走。
    “爸，讓我去吧。”
    陳瑞一把拉住了他：“我保證不動手。”
    “那行，有什麽事你就喊員工幫忙，反正他們都認識你。”
    陳瑞點點頭走了出去。
    “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麽？”
    廠門外，陳瑞麵無表情地盯著中年男人。
    “你管我是誰？趕緊把王娟給我找出來。”
    男人點了根煙，臉上露出一股無所謂的蠻橫。
    “你跟王娟是什麽關係？”
    “哼，什麽關係，我是她男人！”
    他理直氣壯地指了指小女孩：“看到了沒，這是我跟她生的女娃。”
    陳瑞心裏生出一陣難以抑製的厭惡和鄙視。
    這農曆十一月的天，他穿著羽絨服，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站在外麵都有些冷。
    可這個小女孩，上身穿著舊棉衣，棉衣上破了好幾個洞，一條條爛棉絮粘在手上，臉上，頭發上。
    下身是一條沾著汙漬和泥塊的牛仔褲，牛仔褲隻到她的腳脖子，露出的踝骨被風吹得通紅。
    最可氣的是，小女孩腳上的鞋子明顯是一雙男孩運動鞋。
    男孩運動鞋也就罷了，可其中一隻還開了口，從外麵能直接看到小女孩穿著灰襪子的腳趾。
    可即使這樣，這個男人仍然要喝酒抽煙。
    這哪是當爹的人，能幹出的事？
    陳瑞忍著怒氣說：“你找王娟幹什麽？”
    “幹什麽，還能幹什麽，當然是要錢了！她生了這個賠錢貨扔給我帶，不給錢我吃什麽，喝什麽？”
    “現在是上班時間，廠裏的員工都在工作，你想找人，下班再來吧。”
    陳瑞說完用手指了指旁邊的路，讓他趕緊滾蛋。
    “我管你上不上班，我現在就找我婆娘……王娟，你給老子出來……”
    男人瞥了陳瑞一眼，繼續喊了起來。
    陳瑞心裏的火一下就上來了，他正準備喊人把這個惡心的男人趕走。
    一個女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小老板……我……”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小老板，我……我不該讓他……來，來廠裏的。”
    陳瑞等她呼吸平順了，開口問道：“你就是王娟？你是加工廠裏的，還是製衣廠裏的？”
    “我是王娟，製衣廠的，前幾天才來上班。小老板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讓他走。”
    “走什麽走，老子要錢，趕緊給錢！”
    中年男人又喊了起來。
    女人走到他的邊上，低聲用方言說：“我才上幾天的班，真的沒錢。我求你了行不行，等下個月發工資了，我把錢全部給你。現在你先帶著娃回去，我還要上班。”
    “上班上班，你上你媽的班！”
    男人一巴掌打在王娟的臉上：“沒錢你不知道去借，沒錢你不知道去賣？老子不管，老子就要錢！”
    陳瑞火了，當著他的麵打他家的員工，這能忍？
    他衝上去一腳把男人踹倒在地，大聲喝問道：“誰借給你的狗膽，敢打我的員工，想死是吧？”
    男人挨了一腳，立馬躺在地上打起滾來：“打人了，打死人了，有錢人欺負人了……”
    見情形不對，陳爸帶著幾個員工走了出來。
    他看著陳瑞無奈地說：“你不是保證不動手嗎？”
    “太氣人了。”
    陳瑞吐了口氣：“你別管了爸，我來處理。”
    陳爸低聲說：“你處理個屁，為這種爛人進局子劃得來嗎？”
    他掏出600塊錢，扔到男人的身邊：“拿上錢走吧，給這丫頭買身厚一點的衣服。”
    男人看了眼地上的錢，眼睛一下就亮了，他伸出手往前一抓，突然又停了下來。
    “不夠，我傷到腰了要住院，給我塊錢，不然我就不起來。”
    陳瑞走上去指著地上的600塊錢，厲聲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拿上錢走人，聽見沒有？”
    男人猶豫了一下，把頭一偏：“不走，你打了我，今天不賠塊錢，我就死在你的廠門口。”
    男人已經看出來了，打他的年輕人是個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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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裏知道，有錢人都怕麻煩。
    現在他就是個麻煩，不借著這個麻煩要個萬八千的，都對不起自己挨的這一腳。
    陳瑞冷笑一聲，碰瓷是吧？
    好，讓你碰！
    他朝著陳爸身後的一名員工說道：“麻煩你去找把美工刀來。”
    那名員工立馬往車間跑去。
    陳爸見狀，皺著眉頭說：“別搞過頭了。”
    “放心吧爸，這樣的人渣，我閉著眼睛都能拿捏！”
    沒一會兒，員工把美工刀拿了過來。
    陳瑞接過刀往男人的麵前一丟：“你不是想死在廠門口嗎？現在死吧，你死了，棺材我買。”
    男人看了看刀，仰著脖子道：“我就不死，你打了我，我還要去醫院養傷呢。”
    “養傷是吧，沒問題！”
    陳瑞轉頭看向陳爸：“爸你給吳院長打個電話，讓他派救護車來，把這人拉到醫院去。”
    “你跟吳院長說，每天抽10管血，好好檢查他有沒有受傷。什麽時候抽死了，咱們什麽時候給醫院捐100萬。”
    陳爸會意地拿起手機，作出撥號狀：“喂，老吳啊，派輛車過來，帶上大號的針管子……對對對，就要那種手生的護士，越生越好……
    男人聽完，麻利地撿起地上的錢，一溜煙跑遠了。
    陳瑞嗤了一聲，像這種色厲內荏，隻會打老婆的廢物男人。
    隨便一嚇，就原形畢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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