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點半，寧城公安廳廳長，接到了省委組織部部長的電話。
    這通電話結束後的四十分鍾，陳爸從派出所裏走了出來。
    大門外，提前得到消息的黃知白，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他見到陳爸的第一句話就是：“陳叔叔，節哀。”
    陳爸心裏一突，下意識地問道：“怎麽了？”
    黃知白麵帶悲色地說道：“陳蕊……陳蕊姐走了。”
    陳爸身子一軟，幾乎跌倒在地上。
    他嘴裏喃喃道：“不可能……醫生說我閨女的身體沒問題……不可能，我不信……”
    黃知白一把扶住他，說道：“是真的……蔡阿姨和陳瑞都在醫院等您……”
    陳爸從包裏拿出手機，開機，正想給陳媽打電話，卻看到了一條昨晚七點多的短信。
    是陳瑞發的，內容是：爸，姐走了。
    陳爸手一抖，手機掉在了地上。
    巨大的悲傷像是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入他的胸膛，然後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用力地攪動起來……
    他的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眼睛裏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空洞。
    這一瞬間，陳爸的腦海裏突然浮現起，陳蕊剛出生時的樣子。
    那時她渾身皺巴巴，嘴裏“哇哇”個不停。陳老太說：這丫頭的聲音大，容易養活……命好哩！
    沒想到……沒想到她竟是這般命苦。
    年幼被拐，受盡苦難。
    成人之後好不容易回了家，可卻僅僅在父母的身邊待了一年多，就撒手人寰……
    陳爸突然蹲下，渾身抽搐般地劇烈嘔吐起來……
    他昨天沒吃東西，腹中空空如也，吐在地上的，隻有無色透明的液體。
    ……
    市中心的五星級酒店裏，馬燁推門而入。
    他有些急躁地說道：“孫哥，怎麽把人給放了？”
    孫誌剛眯著眼回道：“不放不行，黃部長親自打了招呼。”
    “黃部長？”
    馬燁愣了一下，接著小心地問道：“省委組織部的黃部長？”
    孫誌剛點了點頭。
    “嘶……”馬燁吸了一口冷氣，臉色也難看起來。
    省委組織部長，那可是管官帽子的要員。
    眾所周知，在體製裏，最重要的權力就是人事權。
    孫誌剛的父親名義上和黃部長是平級，可論起在省委裏的話語權，那可是要退後半步的。
    別小看這半步。
    到了他們那個級別，沒有大機緣，這半步就是天塹，一輩子也越不過去。
    沉默片刻後，馬燁開口問道：“孫哥，好端端的，黃部長怎麽會管這件事？”
    孫誌剛搖頭道：“我也不清楚。”
    馬燁繼續問道：“那現在該怎麽辦？
    孫誌剛呼了口氣，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今天回去，讓我家老頭子給黃部長打個電話問一下。”
    他確實也不知道怎麽辦。
    說實話，如果黃部長一開始就出麵打招呼，那根本不會有後來的事。
    可現在他都把陳家按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了。對方突然插了下手，確實讓他始料未及。
    孫誌剛在心裏祈禱，黃部長隻是欠了人情，被人求上了門。不好推脫的情況下，才幫了陳家一把。現在陳爸出來了，黃部長的人情也還完了。
    那樣的話，他還可以繼續出手。
    反正以他的身份，想找一個商人的麻煩，比吃飯喝水難不到哪去。
    可他擔心，這次出手以後，黃部長會直接站在陳家的背後。
    真是如此，這次的事就隻能到此為止了。
    他的父親絕不會允許他，為了一家公司的股份，去挑釁一位組織部長的威嚴。
    這種行為跟找死沒什麽兩樣。
    ……
    另一邊，陳爸出派出所沒多久，夏家也得到了消息。
    其實不止是夏家，寧城台麵上的家族，隻要有心打聽的，幾乎都知道，組織部黃部長給陳家出頭了。
    這種事情就是這個樣子，在小範圍圈子裏，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別墅裏，夏天星開口說道：“爸，黃部長和陳家非親非故的……你說會不會是楊家出了手？”
    夏金柱摸了摸下巴：“我看八成是這麽回事……你不是查過嘛，那個小陳跟楊家的三公子曾經是室友……應該是他求到了對方的身上。”
    夏天星喝了口茶，接著說道：“那咱們家要不要補救一下？現在還來得及。”
    夏金柱搖頭道：“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除非黃部長死保，不然陳家很難過這一關。小陳的父親今天能出來，過幾天一樣能進去。”
    “楊家這次能出手，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總不可能為了一份小輩之間的同學關係，就把自己綁在陳家身上吧……那不現實。”
    夏天星聽完，讚同地點點頭。
    自己老子說的沒錯，確實不現實。
    換做他是楊家的話事人，也肯定不會這麽幹。
    值得一提的是，其實他們知道陳蕊在昨天生下了一個孩子。
    盯著陳家的人有很多，這件事也不算什麽秘密。
    可他們從來沒往楊禾的身上想過。
    因為陳蕊回到陳爸、陳媽身邊的時候，楊禾早就從省科大退學了。
    在他們的認知裏，這兩人根本沒什麽關係。
    夏金柱清了清喉嚨，說道：“丫頭留學的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夏天星回道：“已經弄好了，簽證也下來了，明天下午就走。”
    夏金柱“嗯”了一聲：“小丫頭感情用事很正常，也不要太苛責她……等她在法國讀了幾年書，我再給她尋個好人家。”
    “知道了，爸。”
    ……
    夏家父子正在聊天的時候，寧城第三人民醫院的馮院長，接到了一個他做夢都不敢想的單位，打來的電話。
    電話的時間很短，隻有一分多鍾。
    可掛斷電話後，馮院長像是尾巴著了火的貓，“騰”地一下從辦公室的椅子上跳起來，直接往婦產大樓跑去。
    出門時，他與準備進來“匯報工作”的漂亮護士撞了個滿懷。
    如果是以往，那他接下來十有八九，要和這名護士深入地談一談。
    可今天不行，因為新生兒科那裏，有一個身份十分特殊，或者說尊貴的男嬰。
    那個孩子要是在他管轄的醫院裏出了一點點差池，他想死都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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