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了四月下旬。
    這天上午，馮紅英和唐夢夢來到了陳家的別墅。
    她們是來看楊樂的。
    陳媽將嬰兒車推了過來，說道：“你們來得不巧，樂樂剛睡著。”
    馮紅英伸出手摸了摸楊樂的臉，問道：“娃現在該長牙了吧？”
    陳媽回道：“下麵長了兩顆門牙，都開始會咬人了。”
    母女倆說話的時候，陳瑞從樓上走了下來。
    他開口打招呼道：“外婆，舅媽，怎麽就你們來了，我大舅呢？”
    唐夢夢回道：“去經開區的電視廠了……他現在可忙了，每天早出晚歸的，連陪孩子的時間都沒有。”
    陳瑞“哦”了一聲，接著說道：“回頭我給大舅多派兩個助手過去，減輕下他的壓力。”
    唐夢夢笑著回道：“不用，你大舅能搞得定。他現在雖然挺忙的，但是每天都過得很充實。我看得出來，他挺享受現在的狀態。”
    說來也怪，蔡愛民原來不是那種喜歡管事的人。
    他最中意的工作，就是開著車出去跑跑業務、送送貨。
    可是陳瑞把電視廠交到他手裏後，他很快就調整了心態，投入到了新工作裏去。
    就目前來看，電視廠那邊的生產和經營，都很平穩……蔡愛民做得還算成功。
    其實人就是這個樣子，很多事情隻要認真去做了，大部分都能做得不錯。
    像管理工廠這種事，也就是聽起來高大上，實際上真沒什麽難的。
    隻要不亂搞，老老實實地按照既定的規章製度辦事，正常情況下就不會有問題。
    馮紅英喝了一口水，很是感慨地說道：“以前愛民三十多歲沒結婚，我愁得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我就怕他打一輩子單身，斷了香火，那我以後下去都沒臉見他爸。”
    “現在好了……現在他有兒有女，還有了事業，我就是馬上閉眼，也沒有遺憾了。”
    陳媽半摟著她的肩膀，說道：“媽，你說什麽呢……日子過得好好的，不許說這些晦氣話。”
    馮紅英答應道：“好，不說了，不說了……”
    ……
    吃完午飯，陳瑞和陳爸一起，來到了寧城半導體的工廠。
    父子倆先是在車間裏轉了一圈，接著在辦公室裏坐了下來。
    陳爸開口問道：“員工安置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陳瑞回道：“還差一點……還有兩百多名員工不接受安置方案，要求保留編製。”
    陳爸皺著眉頭說道：“他們是想獅子大開口？”
    “有一部分是嫌錢少，可還有一部分是真地不願意放棄鐵飯碗。”
    “嫌錢少的，想要多少錢？”
    “想要多少的都有！有個采購部的主任，仗著自己在市裏有些關係，一開口就是五百萬。”
    “五百萬？他瘋了吧？”
    陳瑞冷笑一聲：“瘋沒瘋我不知道，反正本來他同意簽字走人，可以拿到六七十萬。現在嘛……我寧願給他發一輩子基本工資，也不跟他簽買斷合同。”
    憑良心說，陳瑞給出的安置方案，已經算是厚道的了。
    人均六十多萬的買斷資金，在整個寧城的國企裏，都算是屈指可數。
    連相關部門的領導，都當麵說過他大氣。
    寧城半導體的員工，整體上也比較滿意。
    當然，不滿意的也有，其中大多數都是管理層。
    他們認為自己為廠子的發展盡心盡力，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現在要買斷下崗了，應該要比普通員工拿更多的錢。
    這個更多不是多幾萬，十幾萬的那種多。
    而是在六十萬的基礎上，翻倍地多。
    這是陳瑞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他定的安置方案，主要看的是工作年限，級別在裏麵隻有大約幾萬塊錢的額外補助。
    就連廠長也就比同年限的一線工人，多出個十幾萬的安置費。
    於是，雙方卡在了這裏。
    有個副廠長更是明言：不拿到滿意的錢，我們絕不會走。
    對此，陳瑞的回複是：一言為定，誰反悔誰是狗！
    幾十萬的安置費不想要，想拿2000一個月的死工資，沒問題啊，必須滿足！
    一百多個人，全部放棄安置費的話，他最起碼可以省下上億的資金。
    這麽多錢就是放銀行裏，一年也有幾百萬的利息。
    光是利息就差不多可以支付這幫人的基礎工資……他血賺！
    今天就是陳瑞給出的最後期限，過了今天下午五點半，所有的安置方案全部取消。
    那些沒有簽字的人，繼續端鐵飯碗端到退休就是了。
    而且陳瑞也不會讓他們就那樣閑著。
    光拿工資不幹活可不行，國企都要轉型了，養懶漢這種事情萬萬要不得。
    陳瑞知道，讓這些吃得腦滿腸肥的領導們去車間，確實是強人所難。
    所以他很是體貼地成立了一個保潔部。
    讓領導們進去每天打掃打掃衛生，順帶鍛煉鍛煉身體。也算是在新的崗位上，繼續為廠子發光發熱。
    陳爸清了清喉嚨，說道：“這樣搞是不是強硬得過了頭？我聽說那些人準備去上訪……”
    陳瑞不以為意地說道：“上訪就上唄，我定的安置標準是透明、公開的，誰來都一樣。而且市裏和省裏也都同意了……他們願意鬧，隨便鬧。”
    陳爸頓了一下，說道：“我的意思是，可以在那些人裏嚐試拉攏幾個，從內部分化他們。”
    陳瑞回道：“你如果想試的話，可以試一下。但我建議，最好別這麽做。”
    “為什麽？”
    “因為那幫人都是國企裏的老油子，這點小把戲很可能對他們沒用……還有一點，他們很多都是十幾二十年的同事，你對其中一個鬆了口，搞不好其他人立馬就都知道了。”
    陳爸聽完，頓時沉默了起來。
    他知道陳瑞的話很有道理。
    可是他又不想看到事情被鬧大。
    心裏正是煩悶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陳爸拿出來一看，臉上瞬間露出了笑容。
    他語氣輕快地說道：“楊省長說了，讓咱們不要畏手畏腳的，放開幹就行！”
    陳瑞笑了笑，當即喊來負責安置的人員，把自己的要求再重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