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個晚上，紅山縣就發生了這麽多事，而且和最大的精神病醫院直接產生了關聯，除了徐成之外，還有一個人對這件事也是非常關注。
    紅山縣委書記楊廣文。
    上一次市公安局的人調查康靈精神病院引發楊廣文不滿，他直接去了市委告李威的狀，可惜兩個人合力也沒搞了李威，帶著一肚子的火回了紅山縣，這個縣委書記當的窩囊，這麽快又來搞事情，但是這一次楊廣文一反常態。
    紅山縣出了這麽大的事，身為縣委書記的楊廣文不可能不知情，剛剛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打進來，讓他很煩，此刻坐在沙發上抽著煙，聯絡員將買來的早餐擺在楊廣文麵前，早餐非常豐盛，算上小鹹菜，一共有十幾樣。
    楊廣文沒什麽胃口，隻是喝了一口熱的牛奶，並沒有動筷子，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楊書記，如果不合胃口，我再去買一批回來，早餐對身體非常重要。”
    聯絡員看在眼裏，表麵上是聯絡工作，其實幹的就是秘書的活，隻是換了一個說法而已，上有政策下麵肯定就有對策，各種搞變通，按規定副縣級別的領導根本沒資格配公用專車，更加不允許配備專門的司機，但是幾乎都有。
    “今天不想吃，就這樣吧，你也吃點。”
    “我吃過了。”
    聯絡員看出楊廣文有心思，選了兩樣楊廣文最得意的，剩下的一股腦的都倒進了垃圾袋裏，這種情況從楊廣文來紅山縣上任縣委書記就一直如此，每天早餐要買很多樣放在這，因為不確定領導想吃什麽，索性就都買回來，剩下的直接丟掉。
    楊廣文屬於外地調入，按規定必須解決好食宿問題，當然不可能完全按照文件上的標準執行，上一任縣委書記住的是招待所，楊廣文住的是縣委幫忙解決的住房，三層的別墅，以前就是紅山縣專門為了迎接上級領導準備的，現在成了楊廣文的私人住處。
    楊廣文看了一眼時間，心緒不寧，沒有動桌子上剩的東西，起身拿起手機，“今天早點過去，下午的會議提前到上午，下午陪我去一趟市裏。”
    “好的，楊書記。”
    楊廣文有意將下午的會議提到了上午，紅山縣就這麽大，昨晚出了那麽大的事，他此刻都清楚了，而且知道李威帶著人來了紅山縣，他不想麵對李威，索性開會，李威那個人再霸道，總不能強行中斷會議，總之就是不想和李威見麵，至於康靈精神病院的事，他不想再過問，事情越鬧越大，越管越煩，現在還鬧出了人命，楊廣文也不傻，他意識到在這件事上不能和李威再硬抗下去，來者不善。
    早上八點，楊廣文的電話準時響了，他看了一眼，真的是李威打來的。
    “放你那，如果找我，就說開會，重要會議。”
    “好的，楊書記。”
    楊廣文的手指按下去，手機屏幕瞬間變成黑色，然後交給一旁的聯絡員，距離開會還有半個小時，這一次他破天荒的提前去了會場。
    紅山縣康靈精神病院，大門打開，市公安局的調查人員快速進入，還是很小心，畢竟是精神病院，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樣。
    副院長那個洪斌交代了，當然有所保留，表麵上是配合警方調查爭取立功減刑的機會，他隻是說出一些對自己影響不大的事實，而且都推到宮野頭上。
    這時帶著市公安局的人往裏走，“都在這，上一次的那場大火把原料和半成品連同設備都燒了，我記得當時警方在現場搜集了證據。”
    “結果還在化驗，最近事情比較多，那邊人手和設備不夠，應該很快。”
    李威也在等結果，不僅是這些東西的結果，從郭才辦公室抽屜裏拿到的那份被燒了一部分的材料，上麵發現了一些淡黃色的印記，同樣送到市公安局檢驗部門，下麵的印章和簽字被火燒掉，當李威拿到那份材料的時候，發現了上麵的淡黃色印記，需要確定是什麽特殊材料，或許能利用這個找出對方的身份，李威很想知道這位神通廣大的省農業廳專家到底是何方神聖，必須把他揪出來問清楚。
    副院長洪斌點頭，“相信以市公安局的專業水平，一定能檢測出來，後麵還藏了一整套的設備，我這裏還有一份人員名單，都是參與過藥物研發，大部分都是淩平市的科研人員，還有專業藥廠的技術人員，宮院長出高價收買這些人，說白了，都是錢在作怪，其實我也一樣。”
    洪斌給自己弄了一個最輕的罪名，為了錢替人做事，就像是那些拿了錢的研發人員一樣，剛剛他的那番話提醒了李威，上一次突襲精神病院，多虧了一個人，就是那個人從裏麵進行阻止為市公安局行動爭取了時間。
    這個人非常關鍵，最近事情太多，無形中忽略了這個人的存在，相信他應該也知道很多內情。
    “名單給我。”
    洪斌點頭，他平時負責後勤工作，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是他在負責，所以手裏確實有一份詳細的名單，當然是他偷偷藏起來的，這個時候拿出來，對他沒有任何壞處，還能在這位市公安局長麵前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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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在這。”
    名單上有二十幾個人，確實很詳細，後麵有標注單位，李威的目光落在上麵，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趙祥，醫藥所，三十五歲，名單上的信息隻有這麽多。
    李威大致看過當時的筆錄，記得一些，尤其是趙祥這個人，當時梁秋特意強調了，他在裏麵幫了忙，起到很大作用，但是他簡單在市公安局做了筆錄之後就離開了，應該是擔心這件事對他造成影響，所以並沒有過多接觸。
    這些人在研發的過程中應該都不能離開這裏，那麽趙祥這些人的單位，難道就完全不知情？
    李威其實聽說過，有一些單位的人私下裏接私活，甚至有人隻是在單位掛個名，很少去上班，這樣的情況聽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每個月拿著工資還可以不去上班，事實是真實存在。
    “感謝你的配合。”
    李威將名單交給了身後的警員，這些都要留作證據，對康靈精神病院的調查還要繼續深入，按照目前掌握的情況，這家醫院在短短幾年間開了幾十家，所以有問題的絕對不止這一家，既然要查，那就要查徹底，掌握足夠的證據，其他地方也應該跟進調查，徹底掃清罪惡毒瘤。
    “都是應該的。”
    洪斌滿臉帶笑，“李局長，我真的把知道的都說了，而且願意配合警方調查，希望您能高抬貴手，案件移交的時候多幫我說幾句好話。”
    這才是洪斌的本意，不要小看李威的影響力，市公安局案件調查結束就要整個移交給檢察院核查，最後是法院審判，所以市公安局提供的證據和結案報告對最終的量刑有極大影響，尤其是李威這樣的身份，如果能替自己說一句好話，相信法院那邊肯定給麵子。
    “一切按規矩辦，隻要你主動坦白，配合警方調查，對量刑肯定有幫助。”
    “感謝李局。”
    看到洪斌的樣子，一旁的徐成滿臉的不屑，洪斌這個人真的靠不住，市公安局這邊並沒有拿出直接證據，他為了自己就全認了，看似是聰明，其實是笨，相信院長宮野肯定什麽都不會承認，這種情況下，如果洪斌也什麽都不說，隻要推到別人身上把自己摘除幹淨就行了，沒有必要承認，那樣才更有利，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這一點，否則公安局的工作就真的難做了。
    李威看了一眼時間，上午的九點多，接近十點，“兩個小時了，楊書記的會應該開得差不多了，忘了問什麽重要會議，徐局長，你沒接到通知？”
    “這......”
    徐成連忙回應，“李局，應該不是安全方麵的會議，所以並沒有通知我。”
    “那不應該，你同樣是副縣長，如果是重要會議，都應該參加，這是規定。”
    “可能是不想耽誤我的工作，最近確實很忙。”徐成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理由，確實沒接到楊廣文身邊聯絡員的通知，按理說這樣的會議自己肯定要到場，不管是安全會議還是經濟會議，都有資格參加，所以他也納悶，到底是什麽會議？
    縣委大樓會議室，楊廣文有一句沒一句地扯著，都是老生常談的事，除了抓思想搞學習剩下的就是經濟建設，最後提到了紅山縣新區的具體實施事項。
    這些都是過去開會說過很多遍的，在場的這些人雖然已經聽得煩了，但是臉上不敢流露出來，拿著筆在那胡亂的寫上幾句，到了認為該鼓掌的時候，麵帶笑意用力鼓掌，然後朝著縣委書記楊廣文微笑點頭。
    會議室內，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表情都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異常的統一。
    這些經曆過官場多年曆練的人，在這方麵早就遊刃有餘，輕鬆應對，會是永遠開不完的，上麵開完，回去要傳達，然後一層一層地落實，最終結果什麽樣，反而不太有人在意，總之該留痕的地方留痕，檢查的時候能把材料拿出來就行。
    楊廣文說得有些累，這時注意到自己的聯絡員站在門口，手裏拿著手機，然後朝著手機指了指。
    楊廣文不接電話，聯絡員自己的電話幾乎被打爆，都要好好解釋清楚，按照楊廣文的吩咐，因為是重要會議，所以中途不能離場，隻能等會議結束之後向領導匯報，大部分都是不需要回的，這就考驗聯絡員的能力，一定要分清楚什麽電話是必須回的。
    剛剛電話是縣公安局長徐成打來的，這個人身份可不簡單，而且有急事要找楊書記，他隻能站在門口，拿著電話示意，楊廣文看到了，但是沒有停止會議的意思，而是又重新找了一個話題，“同誌們，現在是關鍵時期，我們的一些黨員幹部思想上出現了懈怠，甚至是出現了問題，這是極其可怕的，一定要用思想來武裝自己，加強學習，積極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紅紅臉出出汗，好好照照鏡子，這是有好處的，下一步要重點落實本次組織生活會製度，從上而下，嚴格執行，絕對不允許有人搞形式主義，我聽說有的鄉鎮弄個照片就完事，材料直接交給下麵的人去寫，領導的批評和自我批評材料都是下麵的人寫出來的，這是典型的形式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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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廣文又說了一陣，時間接近十一點，意識到差不多了，“今天就到這，都辛苦了，散會。”
    “楊書記辛苦，今天學了好多，受益匪淺。”
    “是啊，回去之後一定要按楊書記的指示認真開好組織生活會。”
    楊廣文笑著點頭，對於這些恭維的話，早就聽膩了，快速朝著門口走去。
    聯絡員長出一口氣，連忙跟上，進了辦公室，“楊書記，有幾個重要的電話。”
    “說吧。”
    楊廣文點頭，他不想直接麵對李威，而且也知道自己不是李威的對手，正麵硬碰討不到任何好處。
    “徐局長剛剛打來電話，說有急事，但是沒說具體什麽事情。”
    聽到是徐成打來的，楊廣文有些動心，徐成是他的心腹，“回一下。”
    “好的，楊書記。”
    徐成那邊很快接了，他正焦急地等待著，事情比他想的還要糟糕，尤其是洪斌交代了之後，康靈精神病院內的秘密幾乎都被揭穿，這些年利用精神病人試藥製造違禁藥品售賣的事已經瞞不住了，李威肯定會死咬住這條線不放，自己肯定跑不掉，市公安局的人也會被查出來，到時候就真的沒了活路。
    “楊書記，救我。”
    徐成隻能向楊廣文求救，但是又不能說出真相，“李威查了康靈精神病院，這次查出了問題。”
    “和你有關？”
    楊廣文也是一頭霧水，接到了縣公安局長徐成的求救電話，就算是李威搞事，隻要沒幹違法的事，那就沒什麽好怕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楊書記，他這不是針對我，完全是在針對您。”
    楊廣文也不傻，聽出徐成是在有意挑撥，“下午要去市裏開會，這件事等我回來再說，放心吧，不會有事。”
    楊廣文直接掛了，這個時候不可能為了徐成去得罪李威，避其鋒芒，這是兵法之道，李威目前鋒芒正盛，一定要等到他倒黴的時候再出手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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