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除掉

字數:6591   加入書籤

A+A-


    大帳之中,氣氛一時凝滯。外頭的風吹動著簾幕,掀起一道道折痕,仿佛也為接下來的話題投下一層隱秘的陰影。
    徐昂眼中閃過一絲躊躇,捏著案頭的銅製酒盞,沉默了片刻後,終於才緩緩開口。“武陽兄弟,如今你我再次相見,實屬難得。但有些話,我若不說,怕日後會誤了你我。”
    武陽聞言,坐直了身子,眼神之中凝起幾分肅色。武陽知道,從寒鴉關至此,一路走來,自己這一行人可謂是一步一險,若真有變數,必定在這關口。
    “徐將軍請講。”武陽語氣沉穩,目光如電,緊緊盯著徐昂。
    徐昂輕輕一歎,終於將話挑明:“你說要從平蕩原穿越,前往劉蜀地界。若是往常,以你我的緣分,我開門放關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是如今的形勢不同往日了。”
    他頓了頓,目光看向帳頂的橫梁,似是借此來躲避武陽目中的疑問與探究,繼而低聲道:“你可知道……朝廷早在一年前,便悄悄派了一位大統領前來駐守於我軍之中。”
    “哦?”武陽眉頭一動,“這位大統領何人?”
    “姓拓跋,名桀。”徐昂語氣低沉,似乎提及這名字便覺沉重,“雖說朝廷下文,是命其歸我調遣,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人並非真正為軍中效命,而是另有圖謀。”
    趙甲聞言冷哼一聲:“莫非是二公子的人?”
    “正是。”徐昂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案幾,發出有節奏的低響,“拓跋桀來後,看似對我唯命是從,實則暗中拉攏親信,控製軍中兵馬。他行事謹慎,卻步步緊逼。如今這平蕩原,雖掛我名為主將,可調動之權,已然所剩無幾。”
    “那你還敢放我出關?”武陽問得直接,眼中閃過冷意,“此人若真有這等權勢,知我入關,又豈會輕易放行?”
    徐昂苦笑一聲:“所以我才要與你明說。若隻我一人主事,你帶一百人過境算得了什麽?我徐昂豁出這頂將盔,亦能保你無事。但如今,拓跋桀日夜安插細作,甚至我說一句話都有人在旁偷聽。你若過關,我必被他參一本。”
    帳內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嚴林眉頭緊皺:“你這麽說……倒像是讓我們替你除掉這拓跋桀?”
    徐昂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酒盞,仰頭一飲而盡。酒液未入喉,已然透出幾分難堪與壓抑,其實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借助武陽一行人才除掉拓跋桀,這樣自己才能重新掌控平蕩原的軍營。
    “我不強求。”徐昂終於吐出一句,“隻是……這事若不解決,恐怕你們是別想活著越境。”
    “此人軍中人馬幾何?”趙甲目中寒芒閃爍,身為武人,一聽此等陰私,便已開始思索對策。
    “拓跋麾下直接聽令者,約一千精兵,皆為其從靖南調來心腹。他更在近月裏修整偏營,試圖繞開我所掌握的軍營防線。”徐昂一字一句道,“而我可動用的心腹士兵,不過五百兵,加上你這百餘人,若一戰……難料勝負。”
    “所以你便想借我手,剪除此獠?”武陽沉聲問道。
    徐昂緩緩抬頭,眼神罕見地真誠:“你我都知,戰亂之世,沒有幹淨人。我徐昂不是好官,但也不願讓二公子徹底染指軍權。你我所走的道路不同,卻也殊途同歸。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平蕩原不但任你通行,往後你武陽若真欲圖大事,亦有我徐昂為你一助。”
    武陽沒有立刻回應。他低下頭,望著案上酒水中的倒影。那倒影之中,浮現出的是昔日父親的身影,是劉蜀武安城下的烽煙,是那些無辜百姓的麵龐……是,他不是聖人,但他不願被當成棋子。除掉拓跋桀,是順勢而為,更是謀定後動的一步棋。
    “你放心,拓跋桀,我會親手送他上路。”武陽緩緩抬頭,銀鱗般的眼眸中掠過一抹殺意,“不過,在我動手前,還需一件事。”
    “哪件事?”
    “你得將軍營中一切人事布防,都如實告我。”武陽緩緩站起,目光如刃,“我們不是幫你,而是在為自己開一條生路。”
    徐昂一怔,旋即朗聲大笑:“好!這才是我徐昂敬重的武陽!你若甘心做別人手中之刀,那便不是你了。”
    徐昂翻身坐回帥椅,從書櫃中抽出一卷軍圖,攤於案前,指著其上道:“拓跋營地設在西側偏營,靠近後山,三麵為林,設有伏兵。但此處,也是他們每日送糧送水之路,若你能趁夜奇襲此處,或許能將其一舉擒下。”
    “何時最為薄弱?”嚴林靠前幾步,目光沉穩如山。
    “每逢戌時之後,守備鬆散,為防軍士疲憊,他們常於此刻輪換營哨。”徐昂答道。
    “那就今夜動手。”武陽斬釘截鐵地說道。
    眾人皆點頭。
    夜已深,平蕩原上春風微拂,軍營內萬籟俱寂,隻有偶爾巡邏兵甲交錯的腳步聲,和遠處營火劈啪的燃燒聲,映照出營寨在夜色下錯落有致的輪廓。然而,這份沉寂之中卻隱隱醞釀著殺機。
    大帳之中,燭火幽黃,光影晃動,照著四人沉默不語的麵龐。武陽端坐在主位之下,目光銳利,手指輕輕敲打桌案,心中已在勾勒行動的輪廓。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徐將軍。”他終於打破沉默,語氣平穩,“您所言之事,我已明了。拓跋桀若不除,你我皆為魚肉,終將覆滅。”
    徐昂臉色沉重,卻微微點頭:“正是如此。我如今雖掛偏將之職,實際早已事事受製於他。再如此下去,怕是平蕩原這片關隘都要姓拓不姓徐了。”
    錢乙眯起眼睛冷聲道:“此人來曆不明,若真是二公子安插之人,早晚是個禍害。要動手,便得斬草除根。”
    “動手,當然要動。”嚴林放下酒盞,眼神如寒星閃爍,“但拓跋桀畢竟身處軍中,周圍護衛嚴密,若輕舉妄動,怕打草驚蛇。”
    武陽點了點頭,取出隨身攜帶的一張略顯陳舊的羊皮地圖,正是平蕩原軍營的布局圖。他指著其中一處紅點,道:“這裏,是拓跋桀的主帳,西北角為側營,駐守其親信四百人,輪值換崗時辰為子時前後。根據徐將軍的說法,此人近日剛從前線巡邊歸來,必會放鬆戒備。”
    趙甲立刻接話:“我們可以分成三隊,我帶一隊從東南角繞入,嚴林從正門牽製守兵,主公你親率中軍破帳殺賊。”
    徐昂思索片刻,取出一枚兵符,道:“我可假傳軍令,令西側營隊調離,製造防線空缺。然此事事關重大,一旦暴露,便是死罪。”
    “將軍若信我,便請將後續收尾之事交予武陽處理。”武陽起身,抱拳一拜,“拓跋桀一除,平蕩原穩固,您我之間也就再無嫌隙。”
    徐昂深吸一口氣,將那枚銀白色的虎符緩緩遞了過來:“此符,可調五百駐守兵。動手之時,務必速戰速決,不可拖延。”
    ……
    夜更深了,天空漆黑如墨,營帳中兵卒鼾聲如雷。地麵微濕,仿佛也在為這場將至的殺戮悄然醞釀。
    子時將至,趙甲一身黑衣,帶領三十人潛入東南角,手腳利索如貓,黑布裹麵,悄無聲息地繞過一道道崗哨。他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營火旁嚴林的身影,正故意和幾名士兵高談闊論,吸引注意。
    林夜寂靜,星辰隱於濃雲之後,平蕩原北側的林間卻殺氣隱湧,殺機四伏。五十名輕甲赤軍如同夜行的幽影,伏藏在密林之中。他們身披烏色披風,掩蓋甲胄寒光,手執利刃,弓箭靜臥於背後,猶如一頭頭蓄勢待發的獵豹,屏息以待。
    武陽立於林中最高的一塊岩石上,銀鱗槍斜插於身後,目光如炬,死死盯著不遠處那一座主帳。拓跋桀的營帳高大巍峨,帳門前有兩名披甲護衛懶散巡邏,遠遠望去燈火通明,卻也掩不住其內腐朽奢靡的氣息。
    他低聲開口,嗓音如鋒:“記住,不可留活口。”
    話音未落,周圍五十雙眼睛齊刷刷望向他,目光如鐵,神情肅殺。
    “若不能一擊必殺,便是血戰到底。今夜之後,平蕩原,必須換一片天。”
    “明白!”眾人齊聲低喝,聲音雖低,卻壓得林中鳥雀無聲。
    嚴林站在一旁,神色冷峻,早已將戰刀出鞘,目光始終落在營帳那一層層護衛上。他的背後,是一支早已磨刀霍霍的赤軍精銳,個個是他親自訓練出來的死士。
    趙甲則在側翼小道準備火雷,他動作迅速,手指翻飛之間,兩隻布袋已藏於石下,細線引至身後,隻需輕輕一拉,便可讓敵軍哨位炸成焦土。
    “都準備好了?”武陽走至趙甲身邊。
    趙甲點頭,嘴角勾起冷笑:“就等你一聲令下。”
    夜風漸起,樹葉嘩嘩作響,如同催命的鼓點。武陽深吸口氣,手中一支羽箭緩緩拉滿,眼神鎖定那枚老鬆樹幹。
    “出擊!”他低聲怒喝,手中弓弦一鬆,羽箭瞬間破空,插入了主帳前方的鬆木之上,正是事先約定好的進攻信號!
    箭矢未落地,趙甲便猛地一拉引線——
    “轟!”
    兩道火雷幾乎在瞬息間爆炸,驚天動地,火光衝天,炸得巡哨士兵血肉橫飛。
    “敵襲——!”尚未來得及叫喊,那些剛剛反應過來的士兵已被暗中埋伏的赤軍之箭射中咽喉,喉管破碎之音夾雜著慘叫聲,在寂靜夜色中如幽魂嗚咽。
    武陽第一個飛掠而出,身形若風,銀鱗槍寒芒乍現,隻在幾步之間,便將兩名守帳親兵橫掃而倒。他未作停頓,翻身躍入主帳,一片腥風血雨隨之而至。
    帳中燈火尚明,拓跋桀正在卸甲,他的身旁不過寥寥幾人,其中一名貼身親衛剛欲拔劍——
    “噗嗤!”一聲悶響,槍尖破胸而出,鮮血濺了拓跋桀一臉。
    “武陽?!”拓跋桀神色震駭,他萬萬沒想到那個他早已認定死於寒鴉關的敵人,竟然會如地獄修羅一般,殺到了自己眼前。
    “正是。”武陽目光冷峻,語氣卻淡然,“你不該來平蕩原,更不該妄圖染指平蕩原邊防。”
    “武陽你……你這叛賊!得罪二公子,你一定不得好死!”拓跋桀怒喝著拔出佩刀,一招橫斬,直逼武陽麵門。
    但武陽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銀鱗槍倏地一收一刺,長槍如蛟龍翻江,一下子洞穿了拓跋桀左肋。拓跋桀雖極力抵擋,卻終究力不從心,一口鮮血噴出,踉蹌而退。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狗賊武陽……你敢殺我……你會死得很慘……二....二公子不會放過你的....的”他嘶啞咆哮著,卻被銀鱗槍一挑穿心,整個人仰麵倒下,死不瞑目。
    帳外,輕甲赤軍兵鋒已至。趙甲率先從西側殺入,短兵相接,所向披靡;嚴林則率領二十人突擊正門,雷厲風行,將守軍殺得措手不及。
    喊殺聲震天,營帳四方火光衝天,短短一炷香時間,敵軍潰散。數百人對上五十赤軍,原本人數優勢在這群殺神麵前形同虛設。
    “拓跋桀已死!”武陽一槍挑起拓跋人頭,高聲喝道,“放下兵器者,免死!”
    敵軍士氣本就崩塌,再聽得主將已亡,頓時紛紛跪地投降,一些人甚至當場丟盔棄甲,抱頭痛哭。
    黎明時分,天邊泛白,平蕩原北門營寨血跡尚未風幹。灰煙繚繞中,武陽一身戰甲踏血而歸,手中銀鱗槍滴血不止。
    徐昂早已等在營門之上,親眼見拓跋桀的首級懸掛高杆,那一刻他麵色複雜至極。
    “拓跋之事,已了。”武陽拱手,“將軍接下來可掌全軍,平蕩原也無後患。”
    徐昂點頭,望著遍地屍骸,長歎道:“你做事雖狠,但成效驚人。從此平蕩原,歸我徐昂之手。我欠你一次。”
    武陽一笑,眼中卻透著一抹蒼涼:“此恩,來日有機會再報。”
    他回身望向天邊朝陽緩升,餘暉灑落營地,映照在一張張血汙臉龐上。
    “我們要啟程正式入劉蜀了。”武陽輕聲道,銀鱗槍收起,“歸途,才剛剛開始。”
    喜歡亂世梟雄,從縣令之子到帝王請大家收藏:()亂世梟雄,從縣令之子到帝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