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懸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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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陽如同一尊浴血的戰神,強忍著肋下撕裂般的劇痛,在城頭各處督戰。銀鱗槍變得通紅,哪裏出現險情,他便衝向哪裏!刀光閃過,必有一名攀上城頭的玄秦悍卒被劈落城下!他的身影成了城頭守軍最堅實的支柱!
    “頂住!為了身後的父老鄉親!殺!”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守軍將士在武陽的激勵下,爆發出驚人的韌性,用血肉之軀死死堵住每一個缺口!
    玄秦軍攻勢如潮,一波猛過一波。巨大的攻城槌在無數士兵的輪番撞擊下,北門那厚重的包鐵城門已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栓處木屑飛濺,裂縫蔓延!雲梯上,不斷有悍不畏死的玄秦重甲兵突破滾木礌石的封鎖,躍上城頭,與守軍展開慘烈的白刃戰!城頭的傷亡在急劇增加!
    樊天立於中軍高台之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如同血肉磨盤般的戰場。梓州守軍的頑強,超出了他的預期。他緩緩抬起手。
    “傳令!親衛‘鐵鷂子’重甲營!上!”冰冷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一隊身披漆黑重甲、連戰馬都覆蓋著厚重馬鎧的騎兵緩緩出陣。他們手持加長的重型馬槊,如同移動的鋼鐵城牆,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開始緩緩加速,目標直指那搖搖欲墜的北門!這是樊天手中最鋒利的破城之刃!
    城頭,武陽一刀劈翻一名剛躍上垛口的玄秦悍卒,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鮮血,正好看到那支如同地獄使者般的重甲騎兵開始衝鋒。他瞳孔驟縮,心沉到了穀底。城門…快撐不住了!
    “衛鍾!帶預備隊!堵城門!用命堵!”武陽嘶聲怒吼,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的瘋狂,“其餘人!死守城頭!放箭!射馬!絕不能讓他們衝進來!”
    最後的決戰時刻,降臨了。梓州城,在洪水的陰影與鋼鐵的狂潮中,發出瀕死的悲鳴。
    梓州,這座西南雄城,已徹底淪為人間煉獄。
    曾經堅固高聳的城牆,如今千瘡百孔。北門巨大的包鐵城門被攻城槌徹底撞碎,扭曲的殘骸混合著守城士兵破碎的肢體,散落在甕城內外。東西兩門也相繼告破,沉重的門板被炸成燃燒的碎片,隻餘下焦黑的框架和洞開的死亡通道。唯有南門,因遠離主攻方向,在殘存的靖亂軍拚死抵抗下,尚在苦苦支撐,但那搖搖欲墜的吊橋和城樓上稀疏的箭矢,昭示著它隨時可能陷落。
    城內,廝殺聲、慘叫聲、房屋倒塌的轟鳴聲、火焰燃燒的劈啪聲,交織成一首毀滅的末日交響。濃煙滾滾,遮天蔽日,將殘陽染成一片詭異的暗紅。玄秦黑色的潮水已徹底湧入這座曾經屬於劉蜀的城池,沿著每一條街道、每一條巷弄,瘋狂地擴散、吞噬。
    抵抗並未停止,卻已支離破碎。失去統一指揮的靖亂軍殘部,依托著熟悉的街巷、燃燒的房屋、堆積的瓦礫,自發地結成一個個小型的血肉堡壘,進行著絕望而悲壯的最後搏殺。刀光劍影在濃煙中閃爍,每一次揮砍都伴隨著生命的消逝。玄秦士兵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紅著眼睛,獰笑著撲向每一個抵抗的身影。殺戮成了唯一的主旋律,無論是抵抗的士兵,還是驚恐奔逃的平民,在玄秦的刀鋒下,都化作了冰冷的屍體和噴濺的汙血。
    “殺!殺光蜀狗!”
    “城破不封刀!三日為限!搶錢!搶糧!搶女人!”
    玄秦軍官野獸般的嘶吼在街巷間回蕩,如同催命的符咒,進一步點燃了士兵的獸性。哭喊聲、哀求聲、獰笑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比地獄更殘酷的畫卷。
    城中心,靠近原郡守府的一片相對開闊的廣場上,戰鬥尤為慘烈。
    武陽身披的亮銀細鱗甲早已被血汙浸透成暗紅色,多處破裂,露出裏麵被刀槍劃開的傷口。他如同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孤狼,背靠著廣場中央一座殘破的、象征著昔日郡府威嚴的巨大石麒麟雕像。他身邊隻剩下不足百人的親衛和自發聚攏過來的殘兵,個個帶傷,人人浴血,圍成一個搖搖欲墜的圓陣,抵擋著四麵八方如潮水般湧來的玄秦士兵。
    “噗嗤!”銀鱗槍化作一道銀色閃電,精準地洞穿了一名試圖從側麵突入的玄秦悍卒咽喉,槍尖透頸而出!武陽手腕一抖,屍體被甩飛,砸倒後麵兩名敵人。動作依舊淩厲,但每一次刺出、收回,肋下那道被樊天血刀重創的舊傷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般粗重急促。
    “主公!小心頭頂!”一名親衛嘶聲怒吼,猛地將武陽撞開!
    “轟隆!”一塊燃燒著的巨大房梁從旁邊被點燃的二層小樓砸落,正好砸在武陽剛才站立的位置!火星與滾燙的木屑四濺!那名推開武陽的親衛,卻被飛濺的燃燒物砸中後背,瞬間變成一個慘嚎的火人,掙紮著撲向最近的玄秦士兵,與其一同滾入火海!
    “柱子——!”武陽目眥欲裂,發出一聲悲憤的嘶吼。身邊的兄弟,正在一個接一個倒下。圓陣在玄秦士兵悍不畏死的衝擊下,如同暴風雨中的沙堡,迅速崩塌、縮小。每一次刀槍的碰撞,每一次生命的消逝,都讓武陽的心如同被鈍刀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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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陽!投降吧!念你是個人才,饒你不死!”一名玄秦偏將站在外圍,得意地狂笑,指揮著士兵不斷壓縮包圍圈。無數的長矛、環首刀、勁弩,如同毒蛇的獠牙,從四麵八方刺向這最後的抵抗核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休傷吾主!衛鍾在此!”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如同天神震怒,猛然從廣場東側一條燃燒的巷口傳來!
    緊接著,一支數百人的生力軍如同猛虎下山,狠狠撞入了玄秦包圍圈的外圍!當先一人,正是渾身浴血、須發戟張的衛鍾!他手中一柄厚背砍山刀揮舞如風,所過之處,玄秦士兵如同割麥般倒下!在他身邊,赫然是手持長劍、臉色蒼白卻眼神銳利如鷹的諸葛長明!他們身後,是拚死從南門防線抽調出來的最後一批還能戰鬥的靖亂軍!
    “殺——!”衛鍾的怒吼點燃了絕望中殘兵最後的血性!內外夾擊之下,玄秦包圍圈瞬間被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主公!快隨我們突圍!”諸葛長明衝到武陽身邊,聲音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一把拉住武陽的手臂,“梓州…守不住了!四門已破其三,南門也岌岌可危!樊天主力已盡數入城!再不走,我等皆成齏粉!”
    武陽被諸葛長明拉著踉蹌後退,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梓州城,掃過遍地燃燒的房屋和堆積如山的屍體,掃過那些還在零星抵抗最終被淹沒的靖亂軍身影…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與無力感瞬間淹沒了他。他恨!恨樊天毒計水淹,恨陳先童坐視不救,恨自己終究未能守住這西南屏障!銀鱗槍重重頓地,發出不甘的錚鳴,他仰天發出一聲如同孤狼泣血般的嘶吼“啊——!樊天!我武陽與你不共戴天!”
    “主公!留得青山在!退守武安,尚有一線生機!若盡歿於此,西南再無希望!百姓何辜?!”諸葛長明厲聲疾呼,字字如刀,刺中武陽最深的痛處。
    武陽猛地閉上血紅的雙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冰冷的決絕“走!退回武安!”
    在衛鍾、諸葛長明和這支生力軍的拚死掩護下,殘存的靖亂軍殘部匯聚成一股洪流,向著南門方向且戰且退。衛鍾一馬當先,厚背刀卷起腥風血雨,硬生生在混亂的敵群中殺開一條血路。諸葛長明則不斷指揮著隊伍利用燃燒的街巷、倒塌的房屋作為掩護,阻擊追兵。
    然而,樊天豈是易與之輩?他布下的天羅地網,豈容獵物輕易掙脫?
    就在武陽等人剛剛衝出郡守府廣場範圍,進入通往南門的主街時,兩側燃燒的房屋廢墟中,以及前方看似混亂的街道上,驟然爆發出震天的喊殺聲!無數玄秦伏兵如同從地底鑽出,手持勁弩,引弓待發!
    “放箭!”一聲冷酷的命令響起!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死亡的蝗群,從四麵八方覆蓋而下!瞬間,護衛在武陽身側的靖亂軍士兵如同被收割的稻草般倒下大片!慘叫聲不絕於耳!
    “盾牌!結陣!”衛鍾目眥欲裂,嘶聲怒吼。殘存的士兵倉促舉起殘破的盾牌,組成脆弱的防線,但依舊不斷有人中箭倒下。街道前方,更多的玄秦重甲步兵排著整齊的隊列,如同鋼鐵城牆般堵死了去路!後方,從郡守府廣場追來的玄秦士兵也如潮水般湧至!武陽這支殘軍,瞬間被死死圍困在了一條不足百步長的死亡街道上!進退無路!
    “哈哈哈!武陽小兒!本將軍等你多時了!今日這梓州城,便是你葬身之地!”樊天那冰冷而充滿掌控感的聲音,如同魔音般從街道盡頭一座尚未完全倒塌的酒樓高處傳來。隻見他身披玄甲,按刀而立,如同魔神俯瞰著下方陷入絕境的獵物,嘴角掛著殘忍而快意的笑容。
    最後的生路被徹底堵死!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著每一個靖亂軍士兵的心。但武陽眼中,卻燃起了最瘋狂的火焰!
    “殺——!”他發出一聲穿雲裂石的咆哮,如同困獸發出最後的嘶鳴!手中銀鱗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銀芒!他不再後退,不再尋求生路,而是如同離弦之箭,不退反進,主動殺向了堵在前方的玄秦重甲方陣!
    “為主公開路!殺!”衛鍾、諸葛長明以及所有殘存的將士,爆發出同歸於盡的怒吼,緊隨武陽,如同撲火的飛蛾,撞向了那鋼鐵的壁壘!
    戰鬥瞬間進入了最血腥、最慘烈的白熱化!
    武陽徹底化身為戰場上的殺神!銀鱗槍在他手中已不再是兵器,而是他生命與意誌的延伸!槍出如龍!或刺,如毒蛇吐信,槍尖精準地穿透重甲縫隙,帶出一蓬蓬血花!或掃,如巨蟒翻身,槍杆帶著風雷之勢,將數名玄秦士兵連人帶盾砸飛出去!或挑,槍尖如同附有靈性,將敵人沉重的身軀挑上半空,再狠狠摜向敵群!每一槍,都凝聚著他所有的悲憤、絕望與不屈的意誌!槍影翻飛,銀光閃爍之處,血肉橫飛,慘叫連連!他身上的傷口在劇烈運動下不斷崩裂,鮮血浸透戰袍,順著甲葉流淌,在腳下匯聚成小小的血窪,但他卻渾然不覺,仿佛傷痛已離他而去,隻剩下殺戮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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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秦士兵如同被激怒的黑色潮水,一波接一波,悍不畏死地湧向武陽!長矛如林攢刺,刀劍如雪劈砍!武陽身陷重圍,銀鱗槍舞成一片密不透風的光輪,金鐵交鳴聲如同爆豆般密集!火星四濺!不斷有玄秦士兵倒在他的槍下,屍體堆積在他周圍。然而,殺了一個,立刻有兩個、三個補上!無窮無盡!他身邊的親衛和將士也在以驚人的速度倒下,圓陣越來越小,抵抗越來越微弱。
    漸漸地,以武陽為中心,方圓數丈之內,玄秦士兵的屍體竟層層疊疊,堆積成了一座令人觸目驚心的小型屍山!鮮血順著屍堆的縫隙汩汩流淌,匯成一條條暗紅的小溪,染紅了整條街道。武陽就站在這座由他親手製造的屍山頂端,銀鱗槍拄地,大口喘息著。銀甲徹底被染成暗紅,槍纓被血水粘結成綹,英俊的臉上濺滿了血汙,唯有一雙眼睛,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如同兩顆燒紅的炭,死死盯著街道盡頭那個玄甲身影。
    他的體力已瀕臨極限,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肋下的劇痛如同無數鋼針在攪動,手臂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銀鱗槍的槍尖,也因無數次激烈的碰撞而微微卷刃。但他依舊挺立著,如同一杆染血的旗幟,在絕望的廢墟中,宣告著最後的尊嚴。
    “好!好一個武氏麒麟兒!不愧能與本將軍鏖戰百合!”樊天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由衷的讚歎,但更多的是終結獵物的冷酷,“可惜,到此為止了!”
    他緩緩拔出了腰間那柄暗紅色的長刀——血獄。刀身出鞘的瞬間,仿佛有無形的血腥氣彌漫開來,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而壓抑。他不再居高臨下,而是大步走下酒樓殘破的台階,跨上親衛牽來的烏騅馬。
    “讓開!”一聲低沉的命令。
    堵在武陽前方的玄秦重甲方陣,如同被無形的巨刃劈開,迅速向兩側退去,讓出一條通道。所有玄秦士兵的目光,都敬畏地投向那個緩緩策馬而來的玄甲魔神。
    馬蹄踏過屍山血海,發出沉悶的“噗噗”聲。樊天一人一馬,如同從地獄血池中走出的君王,緩緩行至屍山之下,與屍山頂端拄槍而立的武陽遙遙相對。他手中的血獄長刀斜指地麵,暗紅的刀身在火光和血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過來,隱隱流動著噬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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