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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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同垂死巨獸淌出的最後一滴熔金之血,沉沉地壓在臨江關焦黑的斷壁殘垣之上。方才謝勇那聲“殺”字掀起的赤色狂潮,尚未撞上靖亂軍森嚴的鐵壁,便遭遇了來自“自己人”最致命、最猝不及防的背刺!
衛炎章那一聲石破天驚的“討逆誅賊!殺——!”,如同撕裂夜幕的驚雷,徹底引爆了臨江關這座剛剛沉寂片刻的血肉熔爐!
“啊——!”
“叛徒!”
“後麵!後麵還有敵人!”
驚恐萬狀的慘嚎瞬間取代了衝鋒的呐喊!赤旗軍衝鋒的陣型在後方突如其來的凶猛打擊下,如同被巨錘砸中的瓷器,瞬間崩裂、破碎!士兵們驚恐地回頭,看到的不是友軍,而是同袍冰冷的麵孔和閃爍著死亡寒光的刀鋒!巨大的混亂如同瘟疫般在赤潮中瘋狂蔓延!前衝的勢頭被硬生生阻斷,自相踐踏,人仰馬翻!
“衛——炎——章!!!”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充滿了極致驚駭、暴怒與難以置信的嘶吼,如同受傷野獸的垂死哀鳴,猛地從謝勇口中炸響!他肥胖的身軀因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劇烈顫抖,臉上的得意狂喜瞬間凝固、碎裂,化作一片扭曲猙獰的豬肝色!他猛地扭過幾乎要折斷的脖子,充血的眼球死死瞪著身後那個玄甲染血、持劍傲立的身影,仿佛要將對方生吞活剝!
“為——什——麽——?!” 謝勇的聲音嘶啞破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硬生生摳出來的血塊,帶著令人心悸的怨毒,“本帥待你不薄!封你大將!許你富貴!你…你竟敢…竟敢背叛我?!!”
衛炎章緩緩轉過身。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覆蓋著一層寒冰。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燃燒著一種近乎悲憫的、卻又無比決絕的火焰。他手中的長劍斜指地麵,劍尖猶自滴落著屬於“前同袍”的溫熱鮮血。
“待我不薄?” 衛炎章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混亂戰場的、冰冷的清晰,如同審判的鍾聲,“謝勇!收起你那套虛偽的嘴臉!你待我,不過視作一把用完即棄的刀!一把替你掃除障礙、替你沾染血腥的屠刀!”
他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電,直刺謝勇那因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靈魂
“背叛?我衛炎章,從未背叛過謝家軍真正的魂!我背叛的,是你這個勾結外寇、出賣祖宗基業的逆賊!是你這個煽動兄弟相殘、弑兄戮弟的禽獸!是你這個縱兵為禍、視安廣百姓如草芥的暴君!” 衛炎章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帶著積鬱已久的憤懣與痛心疾首的控訴,響徹整個混亂的戰場
“謝帥一世英雄,創下這安廣基業,何等不易!可看看你們三兄弟都幹了些什麽?!爭權奪利,內鬥不休!謝威剛愎昏聵,謝猛貪婪無度!而你,謝勇!” 他劍鋒猛地指向謝勇,字字如刀,誅心刺骨,“你是最無恥!最卑劣!最不可饒恕的一個!為了一己私欲,竟敢引狼入室,將哈爾克蠻夷這頭豺狼引入我劉蜀腹地!你這是在掘謝帥的墳!在毀安廣的根!在賣整個劉蜀的國!”
這番血淚控訴,如同無形的風暴,席卷過混亂的戰場。許多正在廝殺、甚至已經投降的謝家軍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衛炎章的話語,戳破了謝勇最後一絲虛偽的光環,將血淋淋的真相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你…你血口噴人!” 謝勇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想要反駁,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血口噴人?” 衛炎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嘲諷的弧度。他猛地一抬手,對身後喝道“把那個滿意的腦袋,給這位‘英明神武’的三公子看看!讓他清醒清醒!”
一名親兵應聲上前,手中赫然提著一顆用石灰簡單處理過、卻依舊猙獰可怖的頭顱!那高聳的顴骨,深陷的眼窩,標誌性的濃密棕褐色卷發,以及那道從眉骨斜貫至臉頰的、如同蜈蚣般的暗紅疤痕——正是哈爾克王國特使、謝勇倚為臂膀的克米亞布爾!
“啊——!” 謝勇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肥胖的身軀猛地一顫,踉蹌著後退一步,臉上瞬間褪盡血色,隻剩下死灰般的驚恐!他死死盯著那顆熟悉又陌生的頭顱,那雙曾經充滿狡黠和力量的灰色鷹眼,此刻隻剩下空洞的死寂。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克米亞布爾死了?被衛炎章殺了?那哈爾克的援軍…那八萬鐵騎…謝勇最後的倚仗和幻想,在這顆血淋淋的頭顱麵前,轟然崩塌!
“好!好!好!” 謝勇猛地爆發出連聲淒厲的慘笑,那笑聲中充滿了絕望的瘋狂和極致的怨毒!他雙眼赤紅如血,眼球因極度的憤怒而幾乎凸出眼眶!所有的理智、算計、恐懼,在這一刻都被滔天的恨意所吞噬!
“衛炎章!武陽!我要你們死——!!!” 他如同瘋魔般嘶吼著,肥胖的身軀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猛地從旁邊親兵屍體旁抓起一柄沉重的鬼頭大刀!那刀身寬厚,刃口布滿崩裂的缺口,沾染著暗紅的血垢。他雙手掄起大刀,不管不顧,如同失控的蠻牛,帶著同歸於盡的瘋狂氣勢,朝著衛炎章猛撲過去!刀鋒撕裂空氣,發出沉悶的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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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冥頑不靈!” 衛炎章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身形卻穩如磐石。他並未退避,手中長劍一抖,挽出一個淩厲的劍花,如同毒蛇吐信,精準地迎向那勢大力沉卻破綻百出的劈砍!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炸響!火星四濺!
謝勇那肥胖身軀帶來的巨大衝力,被衛炎章巧妙的一引一卸,盡數化解。沉重的鬼頭大刀被長劍帶偏,狠狠砸在旁邊的焦黑城磚上,碎石飛濺!巨大的反震力讓謝勇虎口崩裂,手臂酸麻,肥胖的身軀更是失去平衡,向前踉蹌撲倒!
衛炎章豈會放過如此良機?他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劍柄閃電般倒轉,狠狠砸在謝勇的後頸!
“呃!” 謝勇悶哼一聲,眼前一黑,龐大的身軀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栽倒,沉重的鬼頭大刀脫手飛出,砸起一片煙塵。他肥胖的臉頰重重磕在冰冷、沾滿血汙的地麵上,劇痛和眩暈瞬間將他吞噬。
主帥被擒!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本就陷入前後夾擊、混亂不堪的赤旗軍,徹底失去了最後的抵抗意誌。絕望的哭嚎、兵器墜地的哐當聲、跪地求饒的哀告聲瞬間取代了廝殺!如同退潮般迅速席卷整個戰場。負隅頑抗者被迅速斬殺、製服,更多的士兵則丟下武器,雙手抱頭,瑟瑟發抖地跪倒在地。
不到一個時辰!謝勇最後的主力,連同他本人,便在這內外交攻的致命一擊下,土崩瓦解,灰飛煙滅!
混亂漸息,硝煙未散。
衛炎章看著腳下如同死狗般癱軟昏迷的謝勇,眼神複雜。憤怒、鄙夷、痛心…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他彎腰,親手用浸過牛筋的繩索,將謝勇肥胖的身軀如同捆豬玀般緊緊縛住,繩索深深勒進皮肉。
“帶下去!押送給武陽將軍!” 衛炎章沉聲下令,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終究無法親手結果謝必安最後一點血脈,哪怕這血脈早已腐朽肮髒。
臨時搭建的帥帳,設在臨江關西城一處相對完整的城樓內。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和藥味。武陽端坐主位,玄甲上的血汙尚未擦拭,神情肅穆。嚴林、趙甲等將領肅立兩旁,人人帶傷,卻目光炯炯。帳外,是無數雙或敬畏、或忐忑、或麻木的眼睛——屬於投降的謝家軍士卒。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兩名魁梧的靖亂軍士兵,如同拖拽一袋沉重的糧食,將捆得結結實實、依舊昏迷的謝勇拖進了帥帳,重重摜在冰冷的地麵上。
劇痛讓謝勇悠悠轉醒。他費力地睜開腫脹的眼睛,視線模糊地掃過帳內那一張張冰冷的麵孔,最後定格在主位上那個如同山嶽般沉穩的玄甲身影——武陽。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
“武…武大帥!武將軍!” 謝勇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肥胖的身軀在地上拚命扭動掙紮,如同一條離水的魚。他涕淚橫流,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尖利變形,充滿了搖尾乞憐的卑微“饒命!武陽將軍饒命啊!我…我錯了!我該死!我鬼迷心竅!我願意投降!我願意效忠武陽將軍,鞍前馬後,做牛做馬!隻求武陽將軍開恩,饒我一條狗命!求求您!求求您了!” 他掙紮著想要磕頭,卻被繩索捆縛,隻能徒勞地用額頭摩擦著冰冷的地麵,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響。
帳內一片死寂。隻有謝勇那絕望的哀求和額頭摩擦地麵的聲音在回蕩。投降的謝家軍士兵在帳外無聲地看著,眼神複雜,有鄙夷,有麻木,也有一絲兔死狐悲的淒涼。
武陽緩緩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在燭火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將地上蠕動的謝勇完全籠罩。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如同寒潭,看不到一絲波瀾。他一步步走到謝勇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如今卻如同爛泥般匍匐在地的三公子。
“饒命?” 武陽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卻帶著一種凍結靈魂的冰冷,“謝勇,你可知罪?”
謝勇如同抓住了希望,拚命點頭“知罪!知罪!小人罪該萬死!但求武陽將軍…”
“勾結外敵哈爾克王國,引蠻夷入寇,出賣劉蜀山河,罪一!” 武陽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清晰地穿透帳壁,傳入外麵每一個人的耳中!
“煽動兄弟鬩牆,設計陷害長兄謝威,殘殺手足謝猛,罪二!”
“縱兵劫掠,荼毒安廣百姓,致使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罪三!”
“擁兵自重,割據一方,抗拒王師,罪四!”
“以上四罪,樁樁件件,鐵證如山!罄竹難書!罪無可赦!”
武陽的聲音如同洪鍾大呂,帶著凜然正氣和無上威嚴,每宣判一罪,便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謝勇的心上,也砸在帳外所有降卒的心頭!謝勇的臉色隨著每一條罪狀的宣讀,越來越白,最後變得如同死人般灰敗。他知道,完了!徹底完了!
武陽的目光掃過帳內諸將,掃過帳外黑壓壓的人群,最終落回謝勇那張寫滿絕望和哀求的臉上。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終結的決斷,清晰地傳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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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不忠、不義、不仁、不悌、禍國殃民之逆賊!天理難容!軍法難恕!留你何用?!”
他猛地抬手,指向地上如同爛泥的謝勇,聲音斬釘截鐵,如同最終的審判
“今日!本將軍便代天行誅!送你去九泉之下,見你的父帥謝必安!好好向他認罪!向他懺悔你如何敗光了他畢生的心血!如何玷汙了謝家的門楣!”
話音未落!
嗆啷——!
一聲清越龍吟!
武陽腰間那柄銀鱗槍驟然出鞘!槍身如雪,槍尖一點寒芒在帳內燭火下爆發出刺目的光暈!沒有半分猶豫,沒有一絲憐憫!槍出如龍!一道炫目的銀色閃電撕裂空氣,帶著洞穿一切的決絕與正義的凜冽,精準無比地掠過謝勇那肥碩的脖頸!
噗嗤——!
一聲沉悶的、如同皮革破裂的輕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謝勇那雙因極度恐懼而瞪圓的眼球,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隻剩下無邊的空洞和凝固的難以置信。他肥胖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下一刻!
那顆包裹著錦帽、沾滿塵土和涕淚的頭顱,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注視下,脫離了脖頸的束縛,如同一個沉重的皮球,帶著一溜噴濺的、滾燙的暗紅色血泉,“咕嚕嚕”地滾落在地麵上!鮮血如同噴湧的泉眼,瞬間染紅了帥帳中央冰冷的地磚,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驟然炸開!
無頭的屍身依舊被繩索捆縛著,在原地劇烈地痙攣了幾下,最終頹然癱軟,徹底不動。隻有那脖頸處碗大的傷口,還在汩汩地向外湧著粘稠的血液,迅速匯聚成一灘不斷擴大的、刺目的猩紅。
帳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鮮血流淌的細微聲響。
帳外,無數投降的謝家軍士兵,默默地看著這一幕。沒有驚呼,沒有騷動,甚至沒有太多的悲憤。許多人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麻木,以及一絲對那灘刺目鮮血的複雜認同。武陽所宣判的每一條罪狀,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們心頭。謝勇的所作所為,早已耗盡了最後一絲人心。他的死,與其說是處決,不如說是眾望所歸的——罪有應得!
夜風,終於帶著一絲涼意,穿過破損的城樓,吹拂著臨江關內外尚未冷卻的屍山血海。那灘屬於謝勇的、依舊溫熱的鮮血,在搖曳的燭火下,反射著幽暗的光澤,如同一個時代的終結,宣告著曾經的謝家軍已經徹底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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