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致命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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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像一塊濃得化不開的墨,潑灑在江城最奢華的酒店——“星輝”頂層的宴會廳之上。今晚,是霍氏集團一年一度的慶功晚宴,更是霍家未來繼承人霍予奪向整個商界展示力量與掌控的舞台。空氣中彌漫著昂貴香水、頂級香檳與勝利者矜持的笑語混合的味道,每一縷都透著金錢與權力的氣息。
    舒窈就站在這片流光溢彩的邊緣,像一朵被遺忘在角落、近乎透明的梔子花。她穿著一襲量身定製的淺粉色露肩長裙,襯得她本就過分白皙的肌膚近乎病態,纖細的鎖骨下,心跳似乎都比常人更急促、更脆弱一些。這是霍予奪讓人送來的,和她身上所有的東西一樣,打著他的烙印,卻從未問過她的意願。
    她微微垂著頭,纖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顫抖的陰影,努力平複著胸腔裏那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緊縮感。不僅僅是因為緊張。她知道,自己這顆不爭氣的心髒,對強烈的情緒波動和某些特定的氣味格外敏感,醫生曾反複叮囑她要避免刺激。可是在霍予奪身邊,又怎麽可能完全避免?
    他就是她生命裏最大的那個“刺激源”。
    她悄悄抬眼,目光穿過衣香鬢影,準確地捕捉到了那個被人群簇擁在中央的身影——霍予奪。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身姿挺拔如鬆,俊美得如同暗夜神祇。深邃的眼窩下,那雙黑眸銳利如鷹隼,漫不經心地掃過全場,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懾力。他正與幾位商界大佬談笑風生,唇角勾著恰到好處的弧度,那笑容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仿佛一切盡在掌控,包括周遭所有人的命運。
    舒窈的心髒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隨即又急促地搏動起來,帶來一陣輕微的眩暈。她下意識地抬手按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那股不適。她不能在這裏出任何差錯,不能給霍予奪丟臉,這是她留在他身邊唯一的信條。
    她是他從泥沼中“撿”回來的,給了她看似光鮮的生活,但也給她戴上了無形的枷鎖。她是他的私有物,一個美麗、聽話、卻見不得光的禁臠。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卻又都默契地無視她,仿佛她隻是霍予奪眾多奢侈品收藏中,一件易碎而不太重要的擺設。
    “予奪哥,你看那邊,舒窈小姐的臉色好像不太好呢。”一個嬌柔婉轉的聲音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成功吸引了霍予奪的注意。
    舒窈循聲望去,心猛地一沉。
    是蘇蔓雪。
    她穿著一身耀眼的紅色長裙,襯得她肌膚勝雪,明豔動人。她是蘇家的大小姐,霍予奪的青梅竹馬,也是霍母親自認證的“準兒媳”。此刻,她正親昵地挽著霍予奪的手臂,微微仰著頭看他,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愛慕與依賴。那姿態,仿佛她才是站在霍予奪身邊唯一合法的女主人。
    霍予奪順著她的目光掃了過來,那冰冷的視線落在舒窈蒼白的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裏快速閃過一絲不耐。
    舒窈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連忙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禮服的裙擺。她知道,霍予奪最討厭她在這種場合表現出任何“脆弱”和“不合時宜”。
    蘇蔓雪見狀,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快的得意笑容,隨即又恢複了那副溫婉關切的模樣,鬆開霍予奪的手臂,端著一杯香檳,搖曳生姿地朝舒窈走了過來。
    “舒窈小姐,”蘇蔓雪在她麵前站定,聲音柔得像水,目光卻帶著一絲隱晦的審視,“你的臉色真的很差呢,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休息室坐坐?”
    她靠得很近,一股濃鬱得近乎令人作嘔的甜香瞬間將舒窈包裹。那是一種極其罕見、帶著異域情調的花香,馥鬱、霸道,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舒窈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種香水……她認得!或者說,她的身體記得!這是幾年前,霍予奪心血來潮送給她的一瓶限量版香水,她隻用過一次,就引發了極其嚴重的過敏反應,心悸、窒息、幾乎休克!從那以後,別說用了,就是聞到類似的氣味都會讓她心髒狂跳,呼吸困難。霍予奪是知道這件事的!蘇蔓雪……她怎麽會用這種香水?!還靠得這麽近?!
    一股強烈的恐慌瞬間攫住了舒窈!她的心髒開始不受控製地瘋狂擂動,像是要衝破胸腔!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帶著嘶啞的抽氣聲。眼前的水晶燈光開始旋轉、模糊,耳邊賓客的談笑聲也變得遙遠起來。
    “我……我……”舒窈想後退,想逃離這致命的香氣,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幾乎無法移動。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些什麽,目光絕望地投向不遠處的霍予奪,“予……予奪……”
    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帶著瀕死的顫抖。
    蘇蔓雪臉上的擔憂瞬間加深,她誇張地驚呼一聲:“哎呀!舒窈小姐,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她一邊說著,一邊“好心”地伸手去扶舒窈,身體卻更加靠近,那致命的香氣如同毒蛇的信子,更加放肆地侵入舒窈的呼吸。
    霍予奪原本正要轉身去應酬另一位重要客人,聽到蘇蔓雪的驚呼和舒窈那微弱的呼救,終於皺著眉走了過來。他看著舒窈痛苦得幾乎蜷縮起來的樣子,看著她蒼白如紙、冷汗涔涔的臉,眼中非但沒有一絲擔憂,反而充滿了濃濃的厭惡和不耐煩。
    “舒窈,你又在玩什麽把戲?”他的聲音冰冷刺骨,如同臘月的寒風,“在這種場合,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舒窈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快速抽離,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了霍予奪的褲腿,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嘴唇翕動著,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香……香水……我……過敏……”
    過敏?霍予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確實記得她好像對什麽東西過敏,但具體是什麽早就忘了。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她吸引自己注意力的又一種拙劣手段罷了!尤其是在蘇蔓雪麵前!
    “予奪哥,”蘇蔓雪適時地在他耳邊低語,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無奈,“我……我今天用的香水……是不是讓舒窈小姐不舒服了?可是,這是你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所以才……”她說著,眼眶微微泛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霍予奪聽到“生日禮物”幾個字,再看看蘇蔓雪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消失了。他猛地甩開舒窈的手,力道之大,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夠了!舒窈!”霍予奪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暴怒的邊緣,“我不管你是真過敏還是假過敏,立刻給我適可而止!別在這裏丟人現眼,破壞晚宴的氣氛!”
    他甚至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轉而扶住蘇蔓雪的肩膀,語氣雖然依舊冷硬,卻明顯柔和了許多:“和你沒關係,別理她。我們過去那邊。”
    舒窈絕望地看著霍予奪。看著他眼中的厭惡和不信,看著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維護蘇蔓雪,看著他……甚至懶得去確認一下她是否真的有生命危險。
    心髒的疼痛已經達到了,每一次跳動都像是淩遲。她的視線徹底模糊了,隻能看到霍予奪和蘇蔓雪相攜離去的背影,那麽決絕,那麽刺眼。
    周圍的賓客們投來各種各樣的目光——好奇、同情、鄙夷、幸災樂禍……這些目光像無數根針,密密麻麻地紮在她身上,紮在她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
    不……不要……
    她想呼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裏的力氣如同潮水般退去,意識也如同墜入冰冷的深海,不斷下沉,下沉……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仿佛聽到了霍予奪對旁邊的保鏢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把她處理掉,別讓她在這裏礙眼。”
    處理掉……礙眼……
    這兩個詞,如同最後的重錘,狠狠砸碎了她心中最後一絲微光。
    原來,在他心裏,她連一件礙眼的物品都不如。她的生死,她的痛苦,都抵不過他所謂的麵子,抵不過蘇蔓雪幾句輕飄飄的挑撥。
    世界在她眼前徹底碎裂、崩塌,連同她那卑微到塵埃裏的愛戀,和那顆再也無法跳動的心髒。
    黑暗,如同冰冷的海水,將她徹底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