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另辟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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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紀覽麵色肅然:“家父在朝為官時,因直言進諫,觸怒先帝,全族老小皆下獄問罪,擇日便要斬首示眾。”
    “所幸大王出手相救,方才逃得一命,流放邊疆。”
    “後來,先帝駕崩,大王將我召回,委以重任。”
    “此等大恩,我必誓死相報。”
    許晉不勝唏噓,卻又無話可說——他與陸紀覽數年未見,著實不知。
    既是救命,又是知遇之恩,縱然粉身碎骨也當報答。
    陸紀覽鄭重道:“賢弟,天下群雄,無不重視門第出身,你我家道中落,隻是寒門庶族。”
    “如今,齊王知人善任,不以出身論英雄,正是我等效力之時。”
    “何不與我一起,輔佐齊王,掃平群雄,一統天下?”
    許晉暗歎一聲,隻能應下,靜觀其變。
    ……
    且說涇州、安定城,府衙之中。
    高楷正於前堂理事,忽一抬頭,向西南望去。
    兩道黑氣,飄然而來,欲侵蝕大鼎。
    “這是……岐山、陳倉二道,有敵軍突襲?”他不由吃了一驚。
    看來,董澄不甘寂寞,派遣大將出兵,想要斷他糧道,攻他駐地,逼他撤兵回返。
    “釜底抽薪,倒是一招妙棋。”高楷不由暗思,“隻是,究竟何人,設下此計?”
    想了想,他喚來唐檢、嚴光遠,叮囑道:“唐檢,傳令興仁,讓他派遣州中兵卒,到黃花縣守禦,小心陳倉道伏兵。”
    “嚴老將軍,有勞你前往上邽鎮守,防備齊軍突襲,斷絕祁山糧道。”
    唐檢、嚴光遠皆大吃一驚:“祁山、陳倉二道有敵軍突襲?”
    高楷微微頷首:“有備無患。”
    “齊軍既為突襲,兵力必不甚多,可據城堅守,莫要擅自出擊。”
    “是!”兩人匆匆去了。
    徐晏清麵露驚詫:“此為釜底抽薪之計,堪為巧妙。”
    畢竟,糧道若斷,駐地失守,即便四萬大軍,也如一盤散沙,崩潰之日不遠。
    楊燁眸光一閃:“微臣聽聞,董澄派遣王宗仁,率大軍至雍縣,守禦岐州。”
    “此計想必出自於他。”
    徐晏清微微搖頭:“我曾遊曆長安,與王宗仁有一麵之緣。”
    “此人擅長領兵作戰,卻短於計謀。”
    “這釜底抽薪之計,必是他人所獻。”
    “來而不往非禮也!”高楷笑道,“無論何人獻計,他既然出招,我自當接招。”
    “傳我軍令,命哥舒浩率軍,走褒斜道,攻岐州郿縣。”
    “另外,讓馬規元領五千兵卒,走儻駱道,直取雍州周至。”
    “得令!”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徐晏清笑讚,“主上這招,正要叫王宗仁、董澄疲於應對。”
    楊燁說道:“王宗仁、董澄必在兩道布設重兵把守,若要攻取岐州,還得我等出兵打開局麵。”
    高楷頷首:“傳令,犒賞三軍,待明日一早,即刻趕往邠州,攻打新平。”
    邠州攏共四縣:新平、三水、永壽、宜祿,以新平為治所。
    “這……”兩人懷疑自己聽錯,“主上,不是攻取岐州麽,為何前去邠州?”
    高楷淡笑道:“王宗仁麾下兵卒至多兩萬,自知敵眾我寡,方才突襲祁山、陳倉二道,希冀出奇製勝。”
    “我若率四萬大軍前去攻打,他必堅守不出,曠日持久,大耗糧草、兵力,反倒不美。”
    “不如另辟蹊徑,占據邠州,沿涇水順流而下,直取雍州、逼近長安。”
    兵法雲: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須得避實擊虛,直攻敵人弱點,絕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疲於奔命。
    兩人齊聲讚歎:“主上用兵如神!”
    高楷笑了笑:“分兵奇襲長安,卻不可不防王宗仁。”
    “晏清,你與鮮於通,率兩萬大軍前往岐州,佯攻雍縣,讓他不得動彈。”
    “遵令!”徐晏清肅然應下。
    翌日,高楷親率兩萬兵卒,由楊燁、夏侯敬德、李光焰、唐檢、趙喆隨行,奔赴邠州。
    ……
    卻說邠州、新平城。
    刺史杜禦端坐縣衙,正處理公文。
    邠州隻是一個下州,新平也不過一座小城,兵寡民少。
    隻因鄰近雍州這個京兆府,得長安關照,又有涇水穿城而過,方才發展幾分生計。
    “大王連年用兵,廣征糧草,卻不思開源節流,與民休養生息。”杜禦滿臉憂愁。
    “長此以往,必定民怨沸騰,盜賊四起。”
    此前,董澄派遣裴行基率大軍,攻打漢中,卻全軍覆沒。
    又親自領兵,攻打都畿道,雖然擊敗王玄肅,卻因突厥虎視眈眈,隻能班師回朝,未得一城一地。
    其後,委派王宗仁率軍,攻掠鄜、坊、丹三州,雖然得勝,卻要直麵石重胤威脅。
    如今,又抽調邠、同、商三州兵卒,奔赴雍縣,對抗高楷。
    連年征戰,不得休養,百姓早已不堪重負,若非倚仗大周底蘊,大王怎能如此窮兵黷武?
    想到這,杜禦憂心忡忡。
    便在這時,府中管事踉蹌著跑來,驚惶道:“郎君,禍事了!”
    “有敵軍攻城!”
    “什麽?”杜禦悚然一驚,“何來敵軍?”
    管事戰戰兢兢:“觀其旗幟,似是……似是高軍。”
    “高軍?”杜禦慌忙起身,出了縣衙,徑直登上南門城樓。
    放眼望去,潮水一般的士卒正悍然攻城。
    一麵麵旌旗狂舞,上書鬥大“高”字。
    “高軍不是圍困雍縣麽,怎會突襲新平?”杜禦百思不解。
    一員都尉惶急道:“恐怕……恐怕高軍兵分兩路,一路佯攻雍縣,另一路晝夜疾馳,圖謀邠州。”
    杜禦猶然不解:“即便如此,高軍前來,怎會毫無跡象?”
    竟然在兵臨城下之後,方才發覺。
    豈非睡夢之中被人割掉腦袋,也懵然不知?
    都尉麵色發白:“卑職……卑職無能。”
    “高軍士卒口銜枚,馬裹足,行軍隱秘。另外,不知為何,我方斥候不知蹤跡,毫無消息。”
    “此次突襲,必定預謀已久。”杜禦歎道,“久聞高楷麾下奉宸司,無孔不入,最擅長刺探敵情,清除障礙。”
    “如今一見,果不其然。”
    “殺!”這時,喊殺聲由遠及近,震動整座南門。
    守城兵卒抵擋不住,竟叫數個高軍將士登上城樓,悍然殺來。
    “刺史,這該如何是好?”都尉不知所措。
    杜禦喟然長歎:“大將軍將邠州守卒盡數抽調,駐守雍縣,以防岐州丟失。”
    “城中守卒不足千餘人,怎能抗衡數萬大軍?”
    “你且開門投降吧,以秦國公仁德名聲,必能保住全城百姓。”
    “遵令!”都尉如釋重負,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