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咖啡杯的倒影裏看見自己的瞳孔裂成六邊形網格，像蜂巢般折射出無數個西裝革履的身影。胸前的蝴蝶胸針突然振翅，紫晶翅膀割裂晨光，整條商業街的櫥窗應聲爆裂。玻璃碎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他西裝上的暗紋——那根本不是布料，而是無數個正在上吊的微小身影。
    "恭喜晉升為鏡麵管理員。"侍應生遞來賬單，簽名欄赫然是陳雪三年前的筆跡。林默抬頭時，年輕侍應生的臉皮正簌簌脫落，露出蘇晴腐爛半邊的麵孔，蛆蟲從她空洞的眼窩裏掉進卡布奇諾的奶泡。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自動跳轉到直播頁麵。新聞主持人正在播報全城突發大規模自殺事件，背景畫麵裏，世紀大廈玻璃幕牆上爬滿人形凸起——那些被困在鏡麵夾層裏的軀體正瘋狂捶打玻璃，血手印組成巨大的蝴蝶圖案。
    "該做清潔了。"胸針發出陳雨的聲音。林默不受控地走向落地窗，指尖觸碰到玻璃的刹那，整麵幕牆化作液態銀汞。數百具掙紮的軀體如溺水者般伸出手臂，卻在碰到他西裝麵料的瞬間風化成灰。
    警笛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林默轉身時，警車已將他團團圍住。陳警官從防暴盾牌後露出半張機械臉，電子眼閃爍著血光："檢測到鏡麵汙染源，執行格式化程序。"
    子彈穿透身體的瞬間，林默看到自己化作萬千鏡片迸射。每個碎片都在空中增殖，形成棱鏡風暴。摩天大樓的鋼化玻璃外牆開始分泌黑色黏液，瀝青路麵浮現出血管狀紋路，整座城市正在蛻變成活體棱鏡。
    "歡迎來到真實世界。"陳雪的聲音從地底傳來。林默低頭看去，柏油馬路已變成透明鏡麵，下方倒懸的鏡像都市裏，億萬居民正被銀絲吊在血色蒼穹下。每根絲線的末端都係著蝴蝶胸針，而操縱絲線的人——赫然是十八個不同年齡的自己。
    胸針突然刺入心髒，林默的視野被強行接入全球監控網絡。他看到東京塔頂的少女對著化妝鏡塗抹口紅，鏡中倒影卻用口紅在脖頸畫著絞索；紐約時代廣場的廣告屏裏，西裝革履的自己正在演示最新款ar眼鏡，每個試戴者都開始對著空氣表演上吊。
    "認知即汙染。"陳雪的身影在數據流中浮現，她的連衣裙變成流動的二進製代碼，"你父親發明的鏡麵躍遷技術，把全人類都變成了遞歸鏡像。"
    記憶閘門轟然倒塌。林默看見童年書房裏，父親擦拭著那麵雕花銅鏡。七歲的自己伸手觸摸鏡麵，整條手臂瞬間結晶化。父親狂笑著按下遙控器，街對麵鄰居家的嬰兒車突然騰空，在鏡麵折射中碎成肉塊...
    手機瘋狂震動，直播畫麵切到南極科考站。冰層下露出巨型水晶棺，陳雪的屍體被數百根光纖纏繞，額頭的蝴蝶紋身正與同步軌道上的鏡麵衛星陣列共鳴。
    "你才是最初的祭品。"陳雪的屍體突然睜眼，瞳孔裏閃爍著林默父親年輕時的麵容，"三十年前那場車禍，是你自願成為鏡麵載體的儀式。"
    天空開始下起棱鏡雨，每個墜地的人形結晶都在增殖。林默的西裝化作液態金屬，胸針在他胸口蝕刻出蟲洞方程式。當第一粒結晶碰觸到他的指尖，全球的電子設備同時播放起古老的童謠：
    "鏡中人，影中魂，七重門後覓真身..."
    太平洋突然沸騰，海水分裂成七重鏡像空間。自由女神像在每層空間裏擺出不同的上吊姿勢，埃菲爾鐵塔扭曲成巨大的絞刑架。林默踏著棱鏡台階走向海眼，身後現實世界正在坍縮成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邊緣露出父親實驗室的一角，牆上貼著所有受害者的童年照。
    在第七重鏡像的盡頭，林默看見渾身結晶化的自己正在給嬰兒時期的陳雪戴上銀質胸針。懷表突然從口袋飛出，表盤玻璃映出父親扭曲的笑臉："你終於來繼承家業了，我的完美鏡像體。"
    海眼深處傳來陳雨的尖叫，上萬麵銅鏡從虛空中浮現，拚湊成巨型絞刑台。林默低頭看著自己逐漸晶化的雙手，突然扯下胸針刺入眼球。紫黑色血液噴濺在鏡麵的刹那，所有平行世界的"林默"同時發出哀嚎。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鏡像結界時，太平洋上空懸浮著水晶化的蝴蝶風暴。某個未被汙染的偏遠小鎮裏，女大學生對著梳妝鏡紮起馬尾，鏡中倒影的領口隱約閃過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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