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裏的裝載的不明液體像是某種防腐劑和保鮮劑。
    裏麵的‘人’緊閉雙眼，在液體中漂浮。
    皮膚並未因浸泡而產生褶皺，也沒有泡發脹大。
    而是保留著原本模樣，連細節都保留完好。
    譬如……
    “郭曉雲？劉明？雲佩佩？！”蘇揚透過血紅光芒映照下玻璃牆內的光景，呼吸一窒。
    三者無一例外，皆是太陽穴處有一塊觸目驚心的槍傷。
    血肉外綻，組織撕裂。
    清晰可見！
    蘇揚走到玻璃牆前，目光仔細搜索。
    片刻後，他又找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趙三！
    他的死法與前者一模一樣，皆是被子彈打穿了腦袋。
    四人渾身赤裸的地漂浮於罐子內，頭發浮起，似是進入沉睡。
    透出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
    “那不是董誌鴻嗎？他怎麽在這？”林陽輕咦一聲，眉頭一皺。
    林陽手指著其中一個罐子，裏麵的人大腹便便，胸口長毛，心髒位置被打出一個洞。
    血液早已流幹，從蘇揚的角度看去，正好能隱約看見破損的髒器。
    “還有嚴怡，魏城……怎麽都在這？”林陽心中大震，麵龐爬滿了不可思議。
    這是林陽玩的第一次死亡遊戲裏的玩家。
    他依稀記得，那個叫做‘捉迷藏’的遊戲有多麽殘酷。
    碰到人就算贏。
    不僅限於肢體接觸，捉人者身上攜帶的武器射中也算。
    而這三人……
    正好是被他射殺的玩家。
    眼下，林陽在通道內見到了他們的身影，那段記憶陡然浮現在腦海。
    “怎麽會……”林陽怔怔然後退幾步，迷茫地掃視一圈。
    密密麻麻的罐子陳列兩旁，宛如藝術品展覽館般。
    他在其中充當的角色似是遊客，隻可觀賞，不可觸碰。
    秦未央也發現端倪，她猛地幾步上前，雙手緊緊地扒著玻璃牆麵，眼眸瞪大。
    嬌軀微微顫抖，眼眶滑下兩行清淚。
    蘇揚從未見過秦未央露出這種表情，在他印象裏，這個女生永遠很堅強，從未放棄或露怯。
    更沒見過她流眼淚。
    “她看到了什麽？”蘇揚心中生出好奇。
    正想詢問兩句，眼角餘光倏地瞥到一具熟悉的身影。
    順勢望去，隻見一張熟悉的厭世臉映入眼簾。
    “虞悅？！”蘇揚心頭一震。
    前麵見到的四人都是第一次死亡遊戲‘騙子酒館’裏的參與玩家。
    而虞悅卻是第二次死亡遊戲‘教堂餘暉’裏的玩家。
    他們身上有一個共同點，皆是881號監牢的喪生者。
    “莫非……”
    蘇揚腦子裏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隨即快步走出，來到另一麵玻璃牆前。
    “郭兵；周翰；孔飛雪……”
    這些老熟人的麵孔他忘不了，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都有著‘過命’的交情。
    蘇揚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目光一路掃視，終於在第五麵玻璃牆前定格。
    “劉偉誠；薑瑤；田怡……”
    這些是第三次死亡遊戲‘恐懼與饑餓’裏的玩家。
    他們的死法各有不同，但如今都安靜地躺在罐子裏，被打造成一件‘珍藏品’。
    “為什麽？”
    蘇揚不解，祂為什麽要將死去的人裝起來，並將其保存。
    既已是死人，還有什麽價值？
    林陽快步走近，聲音有些顫抖，“蘇揚，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他懷疑這條通道根本就不是回家的路。
    假如是釋放囚犯，為何要讓他們看這些東西？
    蘇揚看著他冷汗直流的樣子，搖頭道：“這是唯一一條出去的路。”
    “我……我看見他們了。”林陽抱著腦袋，五官扭曲在一起，痛不欲生。
    “誰？”
    “那對爺孫，他們是不是來找我了？”林陽猛地抬頭，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眸。
    蘇揚一怔，他想起林陽玩第二次死亡遊戲時扮演鬼物，殺死了所有人。
    還包括一對親人。
    那時候的他，因為心中有愧，被秦未央和蘇揚一頓嘲諷。
    林陽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緩過勁來。
    他說自己想通了，實際上再見到那對爺孫，便忍不住回想他們痛哭求饒的樣子。
    “他們都死了。”蘇揚開口道。
    “不，他們沒死，他們還活著，都來找我了！”林陽沉聲開口，麵露痛楚。
    蘇揚見他情緒激烈，打算讓他自己待一會。
    這種事情隻能靠他自己想通，旁人說再多都沒用。
    而秦未央，仍舊趴在牆邊流淚，久久不曾挪開目光。
    “唉……”蘇揚扶額一歎。
    他沒想到連秦未央都變得這般多愁善感。
    作為一個合格的遊戲玩家，他認為要有最基本的素養。
    將所有人都當做npc和對手看待，這是一種尊重，也是對自己負責。
    蘇揚繼續往前走，這條通往下一個監牢的通道放眼望不到盡頭。
    兩旁的罐子密密麻麻依次排序，其中不乏第四次死亡遊戲裏見到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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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蘇揚基本能確定，881號監牢所有在遊戲中的喪生者都被做成標本保存於此。
    “接近一萬人……其他監牢也是一樣麽？”蘇揚生出疑問。
    若真是如此，九十多億人的喪生，這是一道多麽浩大繁雜的工程？
    半小時後，蘇揚終於走到盡頭。
    麵前橫列著一扇巨大的正方形鐵門，長高皆是十米。
    但大門尚未開啟，蘇揚見一旁的屏幕上顯示著——111。
    於是坐在地上，靜候人齊。
    “嗯？”
    等待期間，蘇揚眼角餘光似是瞥到罐子裏的屍體似乎動了一下。
    他猛地扭頭看去，隻見此人腦袋被人劈開兩半，露出殘缺的腦袋。
    蘇揚緊盯片刻，發現並無動靜。
    “難道我看錯了？”
    他將目光收回，看向前方緩步走來的身影。
    十人並肩走來，皆浮現出凝重之色。
    為首的秦未央似是已經從悲傷中走出，紅光下的麵龐留下兩道清晰的淚痕。
    林陽垂頭喪氣地走著，似是行屍走肉，眼神黯淡無光。
    其餘人的表情各有不同，但整體都是死氣沉沉。
    蘇揚起身說道：“準備好了嗎？”
    小陳打起精神，擠出一抹笑容，“嗯，我等很久了。”
    其餘人雖然沒開口，但也遏製不住心中那抹迫切。
    回家的興奮勁衝淡了悲傷和罪惡感，讓他們重拾信心，懷揣對未來的渴望。
    待十一人站到門前，鐵門轟然開啟。
    一道白光從門縫中透出，照亮了蘇揚的麵龐。
    就在門開之際，罐子裏的人陡然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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