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將東西拎到後廚，指了指二樓說道：“我爸在茶室泡茶，你們先上去吧，開飯了再喊你們。”
    “好。”
    兩人踩上木製樓梯，緩緩推開房門。
    隻見一位光頭中年男子席地而坐，正閉目冥想。
    臉上一道刀疤格外惹眼，從眉角一直蔓延至鼻側。
    當開門聲響起時，男子睜開雙眼，伸手示意道，“請坐。”
    蘇揚微微頷首，坐在他對麵。
    林陽好奇打量周圍，詢問道：“這間茶室是另外裝修的嗎？”
    “李某平生沒有別的愛好，閑暇時光就喜歡品茗，隻可惜愛女不喜茶味，這間茶室便荒廢了許久。”男子闡述道。
    “茶室雖簡陋，卻不失雅致，李叔想必是個性情中人。”蘇揚說道。
    “年紀大了，體力上比不上年輕人，隻能幹點精細活咯。”男子為兩人燙好茶杯，用茶夾分別放好。
    隨即為他們倒上茶水，不忘介紹道：“此乃枯木春，隻生長於枯木周圍，一年兩采，這一壺取的是最嫩的春芽。”
    蘇揚端起茶杯，吹了吹輕抿一口。
    入口茶香濃鬱，略帶一絲苦味。
    餘韻綿長，苦澀逐漸加深。
    唾沫不自覺分泌，此時卻迎來一陣回甘。
    “先苦後甜……”蘇揚咂了咂嘴，讚歎出聲。
    林陽宛如豬八戒吃人參果般，一飲而盡，苦得直伸舌頭。
    “這款茶一般人喝不慣，尋常人認為茶水就應該醇香四溢，苦澀若多，便毀了意境。”男子開口道。
    “我雖然不懂茶，但我認為茶喝的是韻味，而非本身味道。”蘇揚緩聲道。
    “養茶先養人，就如這壺茶一樣，初泡苦澀難咽，但經過熱水的幾番洗禮，卻也泡出了更濃鬱的香味。”
    說到這，男子讚歎地看了蘇揚一眼，“蘇康養你養的不錯，不忘初心，年少有為。”
    “您認識我爹？”蘇揚好奇道。
    “年輕時打過交道，都是些陳年舊事了。”男子擺了擺手，不願再提。
    原來如此……
    此人與蘇康相識，想必對六合會頗為熟悉。
    可小茉對此卻一概不知，不僅如此，劉東似乎也不清楚其中關係。
    他卻從未出手製止，反而任由欺淩發生。
    這是為何？
    蘇揚打量著他的麵龐，眉宇間不難看出一縷若有若無的煞氣。
    那道猙獰刀疤隨著嘴角抽動而蠕動，宛如一條蜈蚣。
    似是長久冥想的緣故，身上那股狠勁已經淡去不少。
    “忘了介紹，鄙人姓李，單名一個養字。”男子說道。
    “小子蘇揚，見過李叔。”蘇揚抱拳開口。
    “你的名號我已經在報紙上看見，年紀輕輕卻如此能打，放眼整個金山市也難以挑出第二個。”李養開口道。
    “李叔謬讚了，我隻是做該做之事罷了。”
    “蘇康在天有靈，能見到你如此維護六合會，定會無比欣慰。”
    “大敵進犯，我若置之不理，豈不辱沒大丈夫之名？”
    “說得好！”李養讚賞出聲。
    隨即話鋒一轉，“今日你這大丈夫，應該有話想跟我說吧？”
    蘇揚見寒暄已過，斟酌片刻後從懷裏掏出一把手槍。
    “實不相瞞，今日我來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李養接過手槍端詳，會意頷首：“這份生意，你吃不下。”
    果然！
    蘇揚眼前一亮，他沒找錯人。
    李養果然是幹軍火走私的！
    “以六合會如今的體量的確難以接下，但我心中已有藍圖。”
    “兩個月，我隻需要兩個月！”
    “等生意走上正軌，不管李叔您給多少貨，我都能全部吃下！”蘇揚信誓旦旦道。
    李養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模樣，詢問道：“我們做海鮮生意的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第一次做生意要是不能全部吃下，其餘海鮮就會爛在筐裏。”
    “一籠子買賣若是談不成，就得另尋買家。”
    蘇揚見他仍在試探，咬牙出聲道：“如果再加一個浮生商會呢？”
    “當然，他們隻提供資金支持，六合會永遠是您第一，也是唯一的合作夥伴。”
    “我可以保證，他們連一絲海腥味都聞不到。”
    李養飲茶的動作一頓，緩緩將茶杯放到桌上，“非海鮮不可？”
    “隻要海鮮，也必須是海鮮！”蘇揚鄭重點頭。
    “年輕人操之過急，絕非好事。”李養開口道。
    “我等不了，也沒時間等。”
    “想要海鮮的人多了去了，我為什麽要找六合會？”李養反問一句。
    場麵陡然陷入沉默。
    林陽有些坐立難安，往邊上挪了挪屁股，心中無比緊張。
    他知道，這是交易談成前的決定性時刻。
    蘇揚要是不能跨過這關，今後都將無緣。
    半晌後，蘇揚微抬眼簾道：“六合會雖小，但正因其小，才更為穩妥。”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沒將海鮮生意交給大型幫會也是顧慮的這點。”
    “其他人您信不過，也不敢信。”
    “況且……您邀我喝茶，本意不也是想尋求合作夥伴麽？”
    李養笑了笑，舉杯飲盡。
    蘇揚繼續道：“六合會沉寂了二十年，也該蘇醒了。”
    “您大可放心，若是東窗事發，絕不會透露有關您的半點信息。”
    李養自顧自倒茶，開口道：“你膽子比我想象的還要大，我不止一次邀請蘇康，他卻一直拒絕。”
    “你爹死前給我送過一封信，他讓我收到死訊後回金山市一趟。”
    “信上寫——‘時機若到，請助吾兒一次’。”
    “我欠他一個人情，既然你今天來了，也有這個膽子，那麽合作一次又何妨？”
    林陽聞言大喜，可沒等高興多久，就聽見李養提出要求。
    “想跟我做海鮮生意，就必須得遵循我的規矩。”
    “看在蘇康的麵子上，你第一次若是能吃下一百條小黃魚外加五千塊魚籽，我們就簽署合作協議。”
    “如若不然，那今後都別來找我。”
    聽到這番話，蘇揚沒有立即答應。
    一百條小黃魚可不是個小價錢。
    當然，魚籽也占大頭。
    以他們現在的財力想吃下這批貨，無疑是天方夜譚。
    除非浮生商會願意注資。
    蘇揚苦思良久，正色道：“您請放心，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這批貨……”
    “我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