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前麵聽著還挺帶勁，可最後那句話直接給他幹沉默了。
    的確，以往他的直覺就沒中過。
    每次事態發展都與他直覺反著來。
    就像是老天跟他開玩笑似得，詭異得很。
    “我隻是覺得，李永峰這麽大的老板，居然願意屈身與我們這麽小的幫會合作，而且還開出這麽豐厚的價碼，有點不現實。”林陽說道。
    二者不管是社會地位還是底蘊都不在一個層級。
    毫不誇張地說，同級別的東海殿大殿主，甚至連見李永峰一麵的資格都沒有。
    能與他秘書會談都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夠吹噓十天半月。
    然而他卻甘心讓利，還不惜放下身段親自到此。
    “六合會小，但江恨之卻不是個小人物，他身上的珍藏，連軍閥之主都會心動幾分。”
    “更何況，光腳不怕穿鞋的，他就是位置再高，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再加上他繼續開拓新市場，而我們手上正好有他迫切需要的東西。”
    “別以為大老板都是眼高於頂的人，真正有能耐者，他會平視所有人。”蘇揚開口道。
    林陽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好像是這樣，那些暴發戶就很狂。”
    “榮桂集團的前身本就是幫會，而且規模不小，多年前李永峰金盆洗手，將資產洗白，化身成為商人。”
    “他手上沾的血，比你我加起來更多。”
    “所以他很清楚六合會如今的窘況，方才他提出這麽多誘惑的條件隻是一次試探。”
    “倘若我走錯半步，你信不信他掉頭就走？”蘇揚問道。
    “試探什麽？”林陽不解。
    蘇揚意味深長道：“試探我背後的勢力的態度，試探我對軍閥的態度，試探我的野心！”
    “這裏麵有這麽多門道？我咋沒聽出來？”林陽心頭猛跳。
    在他看來，這不過就是一場平平無奇的談話而已。
    除了數字有些驚人外，再沒別的意思。
    隻是蘇揚一番解讀下來，竟有這麽多說法？
    “想想也知道，江恨之與六合會無冤無仇，我們為什麽要對付他？”
    “李永峰已經知道我們背後是浮生商會，所以他肯放低身段。”
    “而我今天既然敢坐在這裏和他對話，就說明我並不怕軍閥。”
    “至於最後一點……”
    蘇揚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故意點出蘇康，為的就是想看我未來想走到哪一步。”
    表麵是承了故人之情，實則是點出二者區別。
    蘇康沒有野心，多年來兢兢業業，從不擴張。
    蘇揚繼承了六合會，拿下這麽豐厚一筆財富。
    正常人思維會想著野蠻生長，製霸一方。
    “李永峰擔心養虎為患，怕我未來可能威脅到他的地位。”蘇揚闡述道。
    “這老東西心思這麽多？”林陽滿臉不可思議。
    “嗬嗬，所以我說假如剛剛我走錯半步，合同將永遠不會出現在我的書桌上。”蘇揚微微一笑。
    林陽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他選擇收回剛剛那句話。
    果然生意不是誰來談都一樣。
    “接下來怎麽辦，等他把倉庫裏的寶貝都拖走？”林陽問道。
    “看看他會找誰來當這個古董估價師，地契先讓一部分，另一部分壓著，等寶貝都換完了再說。”蘇揚開口道。
    “那姓李的不會有意見吧？”林陽問道。
    “當然會，可那又如何呢？”蘇揚轉過頭來似笑非笑道。
    林陽頓時會意。
    如今他擁有‘重力’天賦，以一敵百不是問題。
    就算李永峰之前是混黑的，手下不少人，但六合會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他若想動蘇揚，還得接下浮生商會的怒火。
    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他相信這不是一個聰明人會做出來的事情。
    很快，黃有財送完人折返回來，此刻的他臉上堆滿真摯的笑容，似是對待親爹一般親和，“兩位爺今日大人不記小人過，黃某感激不盡呐！”
    “從今往後都是一家人，黃老板請別這麽說。”蘇揚笑著說道。
    “蘇幫主氣度非凡，當真是人中之龍！”
    “謬讚了，我還有很多方麵得向您學習。”
    “誒喲，您這麽說就折煞我了，快快請坐，我給你們添茶。”黃有財誠惶誠恐，連忙擺手。
    “今晚茶喝夠了，幫裏還有很多事，我們就不留了。”蘇揚眼神示意道。
    林陽將三件寶貝推到黃有財麵前，開口道：“東西我們就不帶走了，黃老板找個時間送到李先生那兒吧。”
    “這怎麽行，這萬一有個磕碰，我就是十條命也賠不起呀。”黃有財臉上肥肉抖動不停。
    “這份差事您就別推辭了，放眼整個南城區，誰比你懂這些寶物的價值呢？交給你，我們都放心。”蘇揚說道。
    “這……”黃有財思慮片刻，咬牙道：“既然蘇幫主這般抬舉，那黃某今兒便舍命陪君子！”
    “嗬嗬……”
    在黃有財的熱情相送下，蘇揚和林陽走出黑市，來到白雪皚皚的地表世界。
    抬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不由呼出一口白氣。
    “這天是越來越冷了。”蘇揚雙手插兜，漫步雪地。
    “是啊，再過段日子，擺攤的人都少咯。”林陽點頭道。
    兩人並肩同行一段距離，蘇揚突然開口道：“你先去倉庫看著，我有點事要處理。”
    “什麽事這麽神秘不能帶上我？”林陽疑惑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聽。”
    “切！”林陽撇了撇嘴，對此並未多問，而是說道：“注意安全，別被人放冷槍了。”
    蘇揚留給他一個背影，舉手揮了揮：“放心吧，別的沒有，唯獨命硬。”
    林陽盯著蘇揚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夜幕中……
    南城正華書店
    蘇揚推開門，門上鈴鐺當即被撞得‘叮當響’。
    他走進去駕輕就熟地找到《無名之輩》拿到收銀台結算。
    照舊從口袋中拋出一枚硬幣。
    “哐當！”
    書店老板抬頭看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將硬幣收入囊中。
    蘇揚翻開書的第三頁，問道：“這本書銷量如何？”
    “無人問津。”
    “是嗎？”蘇揚翻開幾頁，隨口道：“我還挺喜歡這本書的，就是這裏麵有個人物我很不喜歡。”
    “書中的人物各有各的特色，讀者口味不同，自然喜好不同。”
    “不過……”
    “可否說說，是哪個人物？”
    蘇揚微抬眼簾，輕聲道：
    “黃有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