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嘿，真有亮光在那裏一閃一閃，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在調皮地眨眼。
    夜色朦朧中，我與東方情沿著小徑，步履輕快地走向那孤零零的墳墓。燭光搖曳，線香煙霧繚繞，兩個紙人佇立在墳旁，仿佛在歡快地迎接著我們。這畫麵讓我心頭一跳，似乎觸碰到了久遠的記憶。
    “瞧瞧，這墓碑上啥也沒有。”我快步跟上東方情，不禁說道。
    東方情斜眼一瞥，疑惑地問：“你怎麽知道？這裏你應該是頭一回來吧？”
    我笑了笑，答道：“不管是不是夢裏，或是無意間，我來過這兒。除了這些蠟燭和線香，其他的，嘿，跟記憶中一個樣！我原以為這是個虛幻的地方，沒想到還真存在。”
    東方情麵不改色，淡淡地說：“空碑，通常意味著這是個空墳，也就是生墳。”
    “生墳？”我好奇地追問。
    “對，給還活著的人先預備的墳。”東方情解釋道，“建生墳，準備棺材，人們都說是衝喜，希望借此帶來好運。如果真有效，那這些東西就永遠空著；要是沒效果，嗯，那就直接派上用場了。”
    “這墳裏頭啥也沒有，怎麽還有人擺弄這些紙人呢？”我好奇地問道。
    東方情輕描淡寫地解釋：“這不是祭拜，是給咱們指路的，別管這個，快點兒找到郭君才是正事。”
    話音剛落，他已繞過墳地，我步子慢吞吞的，目光總離不開那些紙人。不是我故意要看它們，而是它們仿佛始終對著我，我走到哪兒，它們的麵孔就轉到哪兒。
    正琢磨著，忽見那些原本靜止的紙人，竟裂開嘴笑了，緊接著，蠟燭一閃即滅。
    蠟燭一熄，東方情的身影也跟著消失在黑暗中。我慌忙喊他的名字，卻聽不到任何回應。急忙追上前去，可東方情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四周隻有漆黑一片。
    我愣愣地站在黑暗中，不知所措。為了確認方向，我隻能再次回到墳邊，卻發現那兩個紙人已無影無蹤。在這片寂靜的氛圍中，我心中發慌，隻想盡快逃離這片詭異之地。
    手電的光線昏暗，我隻好掏出手機充當臨時的光源，效果居然還不賴。就在我神經緊繃之際，手機鈴聲突然炸響，我差點沒跳到天花板上去。本以為是東方情找我，一看號碼，哎，自個兒的號碼，原來是張家明。這大半夜的，能有什麽好事？我硬著頭皮接了。
    “喂？”我刻意大聲打招呼，想打破那股子陰森。
    電話那頭，張家明的聲音還是那麽沉悶，他忽然來了一句：“你找到了！”
    我一下就懵了，這家夥，上半身不是已經找到了嗎？怎麽又來這一出？
    我滿頭霧水，不禁有些火大地問：“找到什麽了啊？”
    話音剛落，寂靜的夜裏似乎有什麽動靜在身後響起。我還沒來得及回頭，電話裏頭，張家明的聲音又如幽靈般響起：“你終於找到了。”
    電話那頭突然靜默，我握著手機，愣在原地片刻，隨後一步步走回墳地邊緣。剛才似乎有細微聲響，我點亮手機屏幕一照，瞬間驚得心跳加速，那塊空白的墓碑竟然短短時間內已刻上我的名諱！
    我雙腿發軟，這才恍若大悟，原來他的話中之意，並非指我尋得張家明的遺體，而是我自己命歸黃泉的歸宿。原來，他同那些“家夥”一樣，巴不得我早日歸西。
    心知不妙，我掉頭就想開溜，耳邊卻忽然響起：“你逃不掉的。”
    這聲音清晰可辨，如同低語在耳，我急忙反手一摸，背上竟然多了個紙人，它何時攀上我的肩頭？
    緊接著，那句耳熟能詳的話又飄進耳朵：“走過路，走過橋，走過林子到鬼郊。”
    “哎呀，這聲音一出，我耳邊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哼唱，轉眼間，感覺自己輕飄飄地被抬了起來。定睛一瞧，好家夥，兩個紙人竟把我抬得老高。我掙紮著想動彈，卻發現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看著他們樂此不疲地把我往墳墓上撞，心裏直呼要命，手忙腳亂地想擋，結果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一覺醒來，我愜意地在床上打了個滾，但緊接著，那些記憶一股腦兒地湧了回來。我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摸了摸身下的床，確實軟軟的，可我記得我應該在荒郊野外啊。四周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我隻好摸索著找手機，卻啥也沒摸到。眼前似乎有個人影，我揉了揉眼睛，不確定是不是幻覺，還是喊了聲：‘有人嗎？’”
    “沒人應我，無奈之下，我隻能沿著牆壁亂摸一氣。好一會兒，終於讓我碰到了開關，燈光瞬間亮起，四周的一切清晰可見。我愣住了，自己怎麽會在劉蕊的出租屋裏？”
    夜幕仍舊沉重，而我剛剛經曆的紙人攜我衝撞孤墳一事，仿佛就在眼前。我在屋內四下尋找，這房間與我們初來時相差無幾，現在我唯一牽掛的，就是我的手機究竟藏身何處。
    一番搜尋後，手機終於出現在我眼前，原來它靜靜地躺在桌上，被雜物遮掩。我急忙抓起手機，撥給東方情，可惜隻聽見電話那頭的嘟嘟聲，無人應答。無奈之下，我發了條短信，簡要描述了我的困境，期待他的回音。
    短信發送完畢，我長舒一口氣，開始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屋內竟布滿了黑色的手印，它們的出現，讓人不禁揣測是無意還是有意。而桌上，劉蕊的素描畫像靜靜地躺著，雖隻畫到一半，但那輪廓，那神態，讓我一眼便認出了她，唯獨那雙眼睛，還未完工，等待著畫者的點睛之筆。
    我這個人，平時跟畫畫那是八竿子打不著，可那天不知怎的，手一癢，就抓起鉛筆塗塗抹抹起來。沒想到，畫完了還挺得意，這水平，簡直能跟專業學素描的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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