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聽罷，臉色瞬間變得複雜，他喃喃自語：“大家都聽他的，怪不得我會落得這般田地。”我忍不住追問：“你和他是老相識？”
    他苦笑一聲，答道：“何止是相識，我們可是有深仇大恨。但現在，唉，形勢比人強，我這小胳膊小腿兒的，哪裏擰得過他啊。”
    我好奇心更盛，追問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啊？”
    張老頭兒一邊搖著頭，一邊樂嗬嗬地說：“這個梁立啊，可是龔定海那會兒的左膀右臂，有啥事兒都是他出頭。後來我和龔定海起了爭執，這家夥自然站在他那一邊，忙前忙後的。可惜啊，龔定海最後還是輸給了我。按理說，梁立沒了靠山，該被清理門戶，但他跟著劉旺星跑了。劉旺星跟我關係不錯，我也就賣他個麵子，沒對梁立下狠手。”
    他輕輕歎了口氣，又接著說：“不過，梁立那性格，你我都知道，他可不會領這份情，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找機會反擊了。”
    我接口道：“是啊，你這一放，他不但不感激，心裏指不定怎麽盤算著報複呢。”
    張老頭兒聳了聳肩，一臉無奈：“可不是麽，劉旺星在的時候，他也清楚梁立的為人，所以臨了還帶著他。現在我落在他手裏，哼，肯定不會讓我輕鬆過關。”
    張老頭的話一出口，就把龔定海和劉老頭也給牽扯了進來。而把這三個人暗中聯係起來的，正是那個梁立。我尋思著，隻要把梁立和張老頭的事情搞清楚，龔定海和劉老頭的那點破事估計也能露出馬腳。至於能不能徹底揭穿，嘿嘿，我還真不敢打包票。總覺得在這三個人裏頭，劉老頭更像是個幕後黑手，而張老頭和龔定海，他倆倒像是前台的小醜。
    這事兒我可沒跟張老頭說，心裏頭卻已經有點兒譜了。這人偶製造的真相，八成是跟他們倆的矛盾有關，有人在後頭煽風點火，他倆糊裏糊塗地就整出了人偶。等到最後恍然大悟，可為時已晚，結果賠上了性命。
    最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就是梁立這小子。他不過是個龔定海的跟班，按理說龔定海和張老頭半斤八兩，他梁立怎麽就能掌控鐵樹地獄呢？真是奇了怪了。難道說，他是靠著劉老頭這棵大樹才能有今天？這麽一想，劉老頭這家夥，真是神秘兮兮的。
    我心中對劉老頭暗自生畏，這家夥連親生女兒都不放過，手段豈能一般？必定大有來頭。
    正當我瞎猜時，樓下忽然傳來叫喚聲，那聲音喊著張老頭的名字，活脫脫像是夜半鬼嚎。我好奇地朝窗外一瞥，好家夥，樓下黑壓壓一片人，這場景讓我想起付子華那次站在樓頂，底下也是這麽一群人圍觀。
    張老頭聽到有人叫他，一拍大腿說：“準是梁立那小子！”
    話還沒說完，我轉眼就見梁立神不知鬼不覺站在了他背後，猛地一抓，兩人就消失在黑暗中。我正想跟上去看個究竟，卻聽見張老頭的一聲叫喚從外頭飄來，我這才知道，眨眼間，他又一次從樓上掉了下去。
    我再次靠近窗邊，眼瞅著張老頭兒撲通一聲掉地上，可轉眼間，人影兒沒了。我二話不說，踩著滿地的“亂七八糟”，直奔那鐵樹林而去。
    那些鐵樹，一個個長得跟長了刺的大家夥似的，樹枝鋒利得可以，把那些飄飄蕩蕩的亡魂串成糖葫蘆。那些亡魂哎，跟被風吹動的枝條似的，左搖右擺，好不熱鬧。
    我踏進這鐵樹林，張老頭早不知哪兒去了，隻聽見有人在那兒吆喝我的名字，一聲接一聲，像是玩捉迷藏似的。我呢，就這樣一步步被那聲音勾引進了林子深處，等回過神來，四周一片鐵樹，我已經在這迷魂陣裏轉了個圈。
    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那聲音是個大忽悠，我竟然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跟了進來。
    我在鐵樹林裏左衝右撞，越走越迷糊，這片林子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迷宮，枝葉交錯，昏暗無比。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昏暗幾乎要吞噬一切，就在這時，我看見了一個身影，同樣立在鐵樹之間，而非懸掛其上。他聲音飄渺地和我打招呼：“蘇源，你終於來了……”
    這聲音像是古老的咒語，在林間回蕩。我慢慢向他走去，而他，像雕塑一般靜止不動。等我靠近，本想看清他的模樣，卻隻見到一張空白無物的臉，是的，就是一張什麽都沒有的臉。
    就在我愣神間，他那空白的臉龐忽然變換，成了東方情的模樣。我正驚訝，正要開口詢問，他又一陣風似地變成了張老頭。我疑惑地問：“你究竟是誰，為何能變幻如此？”
    他又一次變回了那張空白臉孔，開口問我：“你知道你現在在何處嗎？”
    我這才環顧四周，鐵樹和屍骸都不見了，隻剩下黑色的泥土，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邊界。我喃喃自語：“這裏，已經不再是鐵樹地獄了。”
    “嘿，你這家夥，別看現在被鐵樹紮得滿身是包，可心裏頭啊，早就掉進了千麵的迷魂陣。”他一臉認真地對我說，“每個麵具都叫你心癢難耐，看一眼，就深陷一寸，直到你徹底淪陷，想逃都逃不掉。”
    我翻了個白眼，這千麵地獄聽著就玄乎：“別在這兒賣弄你那套神神道道的。”
    他卻不以為意，反而笑嗬嗬地說：“我這不是故弄玄虛，而是要給你敲個警鍾。”
    “敲什麽鍾？”我追問。
    “你真以為你落進這鐵樹地獄是偶然？那是因為有個人，隨著你的到來，這地獄才顯現。”他故作神秘地解釋，“換句話說，沒有你，哪來的這些麻煩。”
    我聽得一頭霧水，追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這才揭曉：“這地獄的出現，全因掌管它的人蘇醒了。你瞧見的千麵地獄，不過是某人覺醒的征兆。”
    “誰？”我忍不住問。
    他答道：“誰需要那千魂之力，誰就是幕後之人。誰要收容這些亡魂，誰就需要那千麵之能。”
    “馬躍！”我恍然大悟。
    他隻是淡淡地回應：“記住了，千麵之下，還有寒冰地獄。寒冰能吞暗火，冰封黑木。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眼睛一亮：“馬躍隻是個引子，千麵地獄之後，寒冰地獄接踵而至。郭君的暗火，有人打算將它熄滅！”
    “哼，使用暗火的可不止我一人哦，”他笑言，“要殺就殺那個軟弱的吧。”
    我挺起胸膛，大聲應道：“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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