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的雨帶著山茶花的腥甜。陳宇跪在暗河邊的碎石灘上，指尖摳進鎖骨處的皮膚——山茶花紋正隨著心跳頻率明滅，像盞即將燃盡的燈。
    "還剩四小時。"王建軍將電子表浸入河水，倒計時數字在水麵扭曲成血紅色，"全球已有十七座城市出現孢子雲。"
    小雨蹲在岩壁前，用銀鈴碎片繼續刻畫昨夜未完成的符陣。暗紅色血跡突然泛起熒光，符文中浮現金順姬分娩時的全息影像：陳青山顫抖的手將微型膠囊縫入嬰兒心髒，背後的日曆顯示1943年7月15日。
    "原來我就是..."陳宇的喃喃被暗河對岸的爆炸聲打斷。三百個克隆嬰兒正用身體撞擊鐵閘門，最瘦小的那個突然轉頭，瞳孔裏映出苗苗臨終前的微笑。
    一）
    地下祭壇的青銅鼎滲出黑色黏液。陳宇掀開鼎蓋時，腐臭味中升起十二具被山茶藤纏繞的幹屍，每具心口都插著銀質長命鎖。小雨突然癲癇發作，指甲在鼎身抓出深痕："奶奶說...要集齊四十九把鑰匙..."
    王建軍用繃帶捆住女兒自殘的雙手，發現她後背浮現出朝鮮文刺青——正是金順姬日記裏記載的疫苗配方。暗河對岸傳來機械運轉聲，無人機群像蝗蟲般掠過水麵，拋下成串的電磁炸彈。
    "帶她走！"陳宇將小雨推向岩縫，自己迎著彈雨衝向克隆嬰兒群。山茶藤從傷口暴長，在身前結成盾牆。最小的女嬰突然躍上他肩頭，乳牙咬穿藤蔓，將淡藍色液體注入血管。
    "爸爸，"女嬰的聲音與苗苗重疊，"這才是真正的疫苗。"
    二）
    防空洞內的應急燈管滋啦作響。陳宇盯著臂彎昏睡的小雨，她脖頸的山茶花紋正與自己的，瞳步閃爍。王建軍拆開無人機殘骸，取出核心芯片："他們在找這個——母體意識的上傳節點。"
    全息投影突然自動啟動。林守義的殘影在硝煙中獰笑："你以為毀掉實驗室就結束了？"畫麵切換至全球衛星圖，十二朵孢子雲正在匯聚成巨型風暴眼。
    小雨突然睜眼，用銀鈴碎片劃開自己的掌心。血液滴入洞內積水，顯影出隱藏的地下鐵路網——每個站點都標著失蹤兒童的名字。陳宇摸向心口膠囊，發現倒計時數字開始加速。
    "是心跳同步。"王建軍扯開女兒染血的繃帶，"她的基因在與你共振！"
    洞外傳來山體崩塌的轟鳴。三百個嬰兒手拉手組成人牆，正在用聲波震碎墜落的岩石。最小的女嬰突然渾身滲血，皮膚下凸起山茶藤的脈絡。
    三）
    廢棄地鐵隧道裏黴斑遍布。陳宇抱著瀕死的小雨狂奔，身後追兵的探照燈將他的影子釘在牆麵上。牆漆剝落處露出成片稚嫩的刻痕："陳雪到此一遊，1999.6.1"。
    "哥哥..."陳雪的幻影從軌道盡頭走來，"你當年給我的生日禮物，其實是追蹤器吧？"
    陳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如決堤洪水：十五歲那年的蛋糕盒裏，他親手放入的微型定位器，將妹妹引向了實驗室。
    隧道突然亮如白晝。三百個嬰兒用身體組成光源，最前排的克隆體正在碳化。小雨掙紮著落地，將銀鈴按在鐵軌的接縫處。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塵封的軍列緩緩駛出黑暗。
    四）
    車廂裏堆滿印著731標誌的木箱。陳宇撬開箱蓋時，陳青山的軍裝照從文件堆滑落——背麵用血寫著："真正的母體是愛"。箱底整整齊齊碼著四十九個玻璃罐，每個都泡著山茶花標本，花蕊中蜷縮著嬰兒胚胎。
    小雨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帶芽孢的血塊。王建軍用疫苗配方刺青貼住女兒胸口，淡金色紋路突然暴長，在皮膚表麵織成防護網。車窗外，克隆嬰兒正在用聲波構築屏障，最前排的個體接連化作灰燼。
    "啟動列車..."陳雪的幻影在操控台前浮現，"終點站埋著父親最後的禮物。"
    陳宇拉下閘門的瞬間，隧道頂部開始塌方。軍列撞開墜落的巨石，車燈照亮盡頭處的山體——整座山竟是顆放大的山茶花種，每一道溝壑都是dna螺旋。
    五）
    種子內部的中控室布滿熒光菌絲。陳宇將小雨放入培養艙時，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陳叔叔，我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棵樹。"
    全息屏幕突然亮起，陳青山的遺言視頻開始播放："...當四十九個母體的意識聯網，山茶花種就會..."畫麵被電磁幹擾切斷，菌絲突然暴長，將陳宇釘在艙壁上。
    小雨的尖叫聲中，王建軍用最後的炸藥炸開通風管道。孢子雲順著缺口湧入，卻在接觸菌絲網絡後變成淡金色的雨。陳宇掙紮著摸向心口，發現倒計時歸零的瞬間，膠囊自動溶解成銀色液體。
    "這才是疫苗..."苗苗的虛影從液體中升起，"用你的心做培養皿。"
    六）
    春城廢墟升起巨大的山茶花。陳宇站在花蕊中央，看著孢子雲在金色花粉中消散。小雨的防護艙懸浮在旁，她胸前的刺青正將疫苗配方同步到全球網絡。
    三百個幸存的嬰兒圍坐在花莖下，用聲波修複著殘破的城市。最小的女嬰爬上陳宇肩頭，將山茶籽塞進他鎖骨的疤痕："爸爸，該播種了。"
    王建軍拖著斷腿走來，手中捧著燒焦的出生證明："陳隊，基因檢測顯示..."他忽然哽咽，"小雨是你的..."
    地底突然傳來劇烈震動。陳雪的聲音通過菌絲網絡響徹天地："哥哥，該醒來麵對真正的母體了。"山茶花根部緩緩開裂，露出冰封艙裏完好無損的肉體——正是十五歲時的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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