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突然結冰了。
    王建軍踩碎冰麵的熒光苔蘚時，霜花裏封存的單細胞生物正用分裂行為演繹《天鵝湖》。女嬰蹲在冰窟邊緣，瞳孔倒映著水下百米處的青銅祭壇——它正在分解重組，齒輪咬合聲混著人類慘叫。
    一）
    春城基因庫的地下冷庫飄著紫色雪絮。小雨戴上防毒麵罩，激光筆掃過冷藏櫃時，玻璃上的冰霜顯影出金順姬的妊娠報告："胚胎量子糾纏係數99.7"。突然響起的碎裂聲讓她渾身僵直——三個月前封存的蛇卵正在破殼，黏液中遊出半透明的水母生物。
    "它們在學習..."王建軍盯著顯微鏡，"這個在模擬二戰坦克的履帶運動。"
    女嬰突然將奶瓶擲向觀察窗。水母群瞬間聚合成林守義的臉，黏液在防彈玻璃蝕刻出方程式：e=c2in(進化速率)。警報器炸響時，冷庫所有標本瓶同時爆裂，四十年前的實驗日誌在空中燃燒成蝴蝶形態。
    二）
    暗河冰層下浮起青銅零件。陳宇的量子態虛影正在組裝某種儀器，他的手指每穿過一個齒輪，現實中的春城就有一棟建築量子化。小雨的骨刃刺入冰麵時，整條暗河突然豎立成克萊因瓶結構。
    "他在製造時空熔爐！"王建軍抱著女嬰在重力異常區翻滾，"用我們的文明當燃料！"
    女嬰的啼哭突然轉為笑聲，她撕開繈褓露出腹部——那裏嵌著微型青銅祭壇，正與暗河下的巨構共鳴。量子化的建築碎片開始匯聚，在春城上空拚出巨大的莫比烏斯環，環內流轉著人類所有的戰爭畫麵。
    小雨的防毒麵罩被時空湍流撕碎，她的肺部瞬間結晶化："爸爸...呼吸...會加速進化..."
    三）
    基因樹的殘樁突然暴長出血肉枝條。王建軍拖著女兒躲進樹洞時，發現內壁布滿搏動的神經元突觸。女嬰用乳牙啃開樹皮，淡金色汁液噴濺處顯現金順姬的遺言："當觀測者成為實驗體，真相才是變量。"
    暗河方向傳來汽笛般的嗡鳴。陳宇的量子熔爐已完成99，每個齒輪都是量子化的人類在哀嚎。王建軍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掌正在透明化——他的細胞正在經曆退相幹現象。
    "用這個！"小雨咳出結晶碎片，那是暗河水母的殘骸，"觀測能坍縮量子態..."
    女嬰突然躍出樹洞，腹部祭壇射出光束。被照到的量子人類突然實體化，他們組成人鏈撞向熔爐。陳宇的虛影露出痛苦表情："你們在阻止文明重生！"
    四）
    青銅祭壇底部藏著間六維密室。王建軍順著女嬰的啼哭方向爬行，視網膜上疊加著無數時空的畫麵。在密室中央的克萊因瓶內，他看見金順姬正在給雙胞胎喂奶——乳汁是暗綠色的量子原湯。
    "每個母親都是宇宙的觀察者..."金順姬的虛影撫摸女嬰的臉，"而你是我最後的觀測錨點。"
    密室突然坍縮成奇點。王建軍在時空暴風中抓住女嬰，發現她的臍帶連接著所有量子人類。林守義的笑聲從奇點深處傳來："歡迎成為新宇宙的..."
    女嬰突然咬斷臍帶，暗紅色的血在虛空中繪製出狄拉克方程。量子熔爐開始倒轉，陳宇的哀嚎聲中，春城的建築碎片重新拚合——但每塊磚石都印著蛇鱗花紋。
    五）
    重生後的春城彌漫著檸檬味霧氣。小雨跪在暗河邊，發現水母群正在用觸手編寫相對論。女嬰爬過的地方長出青銅苔蘚，每片苔蘚都在播放不同時空的金順姬。
    王建軍在市政廳廢墟找到個完好的保險櫃，裏麵是陳宇的絕筆："我願成為概率雲中的幽靈，守望所有可能的世界。"當他觸碰信紙時，量子漣漪蕩開，顯出隱藏的全息視頻——金順姬正將女嬰的胚胎植入時空裂縫。
    "原來她不僅是觀測者..."王建軍抱起女嬰，"還是宇宙的縫合線。"
    暗河突然沸騰，林守義的意識體以水母形態躍出水麵。他的每根觸須都纏著個尖叫的量子人類，複眼由所有戰爭受難者的瞳孔拚成："讓我們重啟大過濾器！"
    六）
    基因樹的血肉枝條突然開花。小雨將自己嫁接在樹幹上，結晶化的肺葉開始光合作用。女嬰爬向樹頂時，青銅苔蘚在她身後鋪成通往量子熔爐的路。
    王建軍舉起暗河水母製作的武器，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數學公式。林守義的觸須在黎曼猜想中燃燒，量子人類趁機掙脫束縛，用身體拚出麥克斯韋妖的模型。
    "媽媽..."女嬰將青銅祭壇嵌入熔爐核心，"該說晚安了。"
    春城突然陷入絕對寂靜。所有量子存在同時坍縮成光粒，在女嬰掌心聚成個普朗克長度的奇點。當第一聲啼哭劃破黎明時，新生兒的繈褓上，金順姬的刺繡正在講
    七）
    三個月後的自然保護區立著非歐幾裏得紀念碑。王建軍抱著女嬰觀測量子蜂群時，發現它們在用自旋狀態演繹《哈姆雷特》。小雨的結晶軀幹已與基因樹共生，枝條上結出的果實裏沉睡著不同時空的春城。
    暗河恢複了往日的銀光，但每滴水中都包含著十億個平行宇宙。女嬰突然指向河麵，那裏浮著個克萊因瓶漂流瓶——裏麵是陳宇從量子態發來的信：
    "我在所有可能性裏愛著你們。"
    當蒲公英種子落在水麵時，無數個金順姬的虛影從漣漪中升起，為新生的量子文明唱起搖籃曲。林守義的殘存意識化作水母，靜靜懸浮在河底，觸須輕輕撥動著人類尚未發明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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