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處，百裏外。
    湛清站在礦脈入口前，看著石壁上那一行歪歪扭扭的，用靈力刻下的文字，還有末尾處畫的那隻目光炯炯的呆毛老虎——
    “要是早知道你能把信仰之力注入到匕首上，之前就讓你幫我也改良下軟劍了，這樣一來，玄武那老頭子的龜殼我也能敲響了，砍克係的觸須也能省不少力氣。”
    “——小老虎畫像，沒圖，先欠著！）”
    她摸著石壁上仍未消散的劍氣，忍不住笑了出聲，這呆毛居然在最後一筆偷偷加了她匕首上的家族圖騰，倒像是生怕她認不出眼前的手筆是誰的字跡。
    “喚醒玄武？”湛清突然笑的好大聲，忽然提高聲音對著空蕩的山路喊著，“行吧呆毛先生，你要是能把玄武喊醒，讓他給我一塊龜殼給我當砧板，改良十把軟劍都成！”
    山風掠過樹梢，卷走她的聲音，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北邊兒遠處的一片雲霧忽然停下了腳步，頓了三秒後，又開始向前行著。
    湛清側身進了礦洞，隨著層層石階向下，地底深處傳來火光翻湧的亮光，赤紅色的光芒順著岩石縫隙滲出，將湛清的灰色衣衫都映成了紅色。
    她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但腳下一個不注意，踩上的破碎的靈石發出“哢噠——”一聲脆響後，她眼睜睜看著那靈石中爆出一縷火花，將她頭頂的鍾乳石從黑色淬煉成了白色。
    克係觸須的殘軀，正在朱雀的離火下，化作青煙消散。
    “這是第三輪淬煉了。”少年略微沙啞的聲音從火光中傳來，身穿朱紅色道袍的沈家安盤腿坐在熔池中央，而他的周身正漂浮著無數半透明的羽毛，每片羽毛上，都沾染著礦工的殘魂。
    “你來得正好。”沈家安看見她來了，眼眸中閃過一絲欣喜，“這些觸須把人煉成了礦脈的活樁，用來截斷信仰，我的離火能燒斷他們與九重天祭壇的聯係。”
    湛清回過頭，看向岩壁上嵌著的無數黑色人影，惋惜地歎了口氣，她看見朱雀離火燒過的福，那些黑影正在一點一點地從中剝落，露出裏麵蜷縮著的冤魂。
    她認出其中一人腰間的礦牌，心頭一跳，那是她還未去第一大陸前，熟悉的一個老礦工，曾經給她抓過靈石礦脈中的晶蝶。
    但如今，老礦工的冤魂被扭曲成詭異的姿勢，嘴巴大張著，半截觸須早已失去了活力，吸附在亡魂身上。
    “借你的一縷火苗用用。”她將袖中的匕首拔出抵在掌心時，方才腳下的那縷小火苗已經被她分入了兩分信仰之力，將自己擠出的兩滴鮮血融合地，照亮了這地下礦洞。
    公羊家族世代傳承的靈魂追溯術在此刻用到了極致，化作銀線，順著朱雀離火遊走時，手中的匕首已經被她擲向冤魂所在的石壁處，隨著石壁的轟然碎裂，銀線將那些在高溫中即將消散的魂火，一一串在一起。
    沈家安瞥了一眼她結印的指尖，銀線的末端似乎有些隱隱泛黑，手中的動作忽然加快了幾分速度，結印之後，擴大了幾分火域，“還有觸須沒死透，在吸收殘魂呢，小心些。”
    湛清眨了眨眼，信仰之力沒入指尖時，那發黑的銀線末端已經恢複了常色，卻忽然有一道銀線變得粗大了幾分，將頭頂的鍾乳石撞碎。
    可下一秒，就有數十條裹著礦石碎渣的銀線從漫天黃土中扭動著出現，而觸須末端的吸盤裏，還蠕動著某個礦工的雙眼。
    湛清的匕首在空中劃出弧線，而指間的銀線順著被投擲出去的匕首在半空中迸發而出，每一道銀光，都精準地勾住了一條正在蠕動著的觸須。
    “將信仰之力注入術法中....”觸須在來人聲音出現的同時，被銀光融為光點，而掉落在地上的那雙眼睛被一雙黑色布靴踩碎時，從中溢出的黑霧在瞬間，就被離火焚燒幹淨。
    “做的不錯。”森涼的聲音帶著一陣陰寒氣息從地底沒出，黑白無常拎著哭喪棒出現在火光中時，兩人完全沒受一絲影響。
    隻不過，謝必安的高帽上，不知何時蹭上了一抹礦灰，“幽冥殿主讓我們兩人留在九重天盯著克係殘黨，沒想到這裏有公羊小姐和沈公子坐鎮....”
    話音未落，頭頂不遠的礦洞入口處，卻傳來一陣地動山搖的龍吟。
    渾身披著紅色鱗片的燭龍在瞬間縮小了身子，將聲音傳入洞地，“礦脈下有一處祭壇，而祭壇下麵鏈接著虛淵，沈家安，你的離火還需要多久才能將嵌著冤魂的岩石融掉？”
    沈家安抬頭，聲音突然提高了三個度，“本來...還需要半個時辰，如今隻需要半炷香就好了。”
    他看著到場的幾個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湛清，幫我把收集的魂火引到向東二十米遠的祭壇核心。”
    湛清看著沈家安周身湧動著靈光的羽毛，突然想起在父親遺物中，找到的那個族徽。她將掉落在礦石碎中的匕首撿起，插入了祭壇的裂縫中。
    手中快速結印時，無數銀線鑽入地底，家族魂火順著祭壇紋路亮起，竟在祭壇表麵印出公羊世家曆代家主的虛影。
    “原來如此。”喻文錦的龍瞳中閃過一道微光，似乎是有些意外，“用家族信仰做引，難怪你們的靈魂追溯術，如此厲害...”
    他的話音被忽然暴走的克係觸須打斷，沈家安的話適時響起，“兩位，準備鎖魂鏈勾住觸須！”
    黑白無常默契地同時拋出鎖鏈，黝黑的鏈子上，還刻有蘇陌茴新用判生筆寫下的往生咒文，將暴走的克係核心觸須捆成了一團。
    湛清給了喻文錦一個信號，將最後一縷魂火注入那枚家族徽章時，插在祭台裂縫處的匕首忽然發出一道強光，與沈家安的離火、喻文錦的龍息同時在礦洞內炸開。
    下一秒，祭台的核心轟然碎裂，先是飛出了幾股黑血後，無數泛著金光的信仰碎片從中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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