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輕響，赤金色的火焰邊緣與觸須表麵黏膩的克係黏液接觸時，忽然騰起一小股惡臭的黑煙。
    隻瞬間，借著離火那瞬間爆發的光芒，沈家安銳目光穿透了傀儡胸甲破損處的陰影，清晰地看到了烙印在內部核心骨架上的、一行布滿灰塵卻依舊刺眼的銘文——
    「軒轅少澤·文明守護者」
    而銘文的下方，那裏...似乎還刻著一個齒輪與劍交叉的粗糙徽記。
    然而，異變就在此刻發生！
    似乎是少女那持續不斷的虔誠禱告，又或許是朱雀離火靠近時帶來的某種能量刺激，那具一直毫無動靜、如同廢鐵般的殘破傀儡，其鑲嵌在金屬眼眶中的、兩顆由劣質水晶打磨成的眼珠，驟然亮起了兩點猩紅的光芒！
    “哢....哢...哢...嗒...”
    一陣生澀刺耳的、像是無數生鏽齒輪被強行轉動的摩擦聲，從傀儡的胸腔內部傳了出來。
    由金屬杆連接的傀儡頭顱，正在以一種極其僵硬且令人牙酸的聲響，緩緩轉動著，下一秒，就瞧見那雙猩紅的水晶“眼珠”對準了跪在它麵前的少女。
    隨後，一道毫無情感起伏、完全由齒輪摩擦和氣流通過金屬聲道模擬出來的合成音響起，每一個音節都伴隨著“哢嗒”的雜音，冰冷地回蕩在死寂的廢墟上——
    “信仰...能量...不足...無法..啟動...殲滅...程序....”
    傀儡那隻還算完好的金屬手臂，伴隨著液壓杆的嘶鳴聲，艱難地抬了起來，關節處還摩擦出了幾點刺眼的火花。
    它那由三根金屬指骨構成的手，指向城市遠處一片更加破敗、被巨型齒輪陰影籠罩的區域，那裏，是齒輪城最底層的貧民窟。
    “需求...補充...獻祭...” 冰冷的合成音，卻在此刻毫無波瀾地吐出令人骨髓發寒的字眼，“...五十名...純潔...靈魂...優先選擇...兒童...與...機械...義肢者。”
    “嗡——！”
    聽到這話時，沈家安隻覺得兩耳空空，卻像是有什麽塞進了他的耳朵裏一樣，寒氣直衝頭頂！
    他死死盯著下方那個少女的神情，似乎是在捕捉什麽。可相反的，在聽到“獻祭五十名純潔靈魂”的瞬間，少女麻木的臉上沒有任何驚愕或憤怒，隻有一種更深沉的、令人心碎的絕望和茫然。
    似乎....這對她而言，並非不可接受的代價，而是早已習慣的、殘酷世界的運行規則。
    這幅景象，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刺進了沈家安的記憶深處。他猛地想起了很久以前，軒轅少澤在輪回中，曾用一種異常嚴肅的口吻叮囑過他的話：
    “小安，記住，當信仰淪為暴行和索取的借口時，真正的神明，就該退場了。那不是庇護，是枷鎖，是比毀滅更深的毒藥。”
    在此刻，這一句話又重重地回蕩在他的耳邊，經久不息。眼前，看著這個少女空洞的眼神，讓他意識到了一點——
    克係汙染的本質不是吞噬，是扭曲，是將信仰異化為“燃料”的精密騙局！
    “幽大師！”沈家安猛地轉頭，手中由老君親手煉製的自毀符篆被他捏出了火星，他的聲音此刻因為壓抑的怒火而微微發顫，“用你的神龍血脈！啟動它！燒掉那個核心的傀儡！”
    “你瘋了？！”幽扶搖金色的龍瞳驟然收縮，臉上露出了糾結的震驚和難以置信：“那東西是給最壞情況準備的！”
    “啟動自毀程序，核心湮滅的能量衝擊會瞬間擴散，那破傀儡還連著整個城市的靈脈，會波及整個街區的！甚至可能引發城市能量管道連鎖爆炸！這下麵還有活人！”
    “我知道！”沈家安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他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悲憫，穿透了下方彌漫著的絕望，“但真正的軒轅少澤，絕不會允許凡人用自己的生命和靈魂作為燃料，去向一個冰冷的機器祈求所謂的力量！”
    “那是對他，也是對‘守護’二字最大的褻瀆！”
    幽扶搖的神情瞬間凝固起來，“但如此...”
    “真正的軒轅會怎麽做？”沈家安氣極反笑，問出聲時，目光卻掃向了貧民窟的方向。
    那裏有群孩子正用廢齒輪拚出軒轅少澤的簡筆畫，其中一個女孩戴著與眼前少女同款的機械臂，“他會說‘去你的神明權威，先保護好活著的人’。”
    幽扶搖不再多說，眨眼便化為龍身，碩大的龍尾重重砸在雲層上時，掀起的氣流將少女卷離傀儡。
    沈家安趁機擲出符篆，青銅匣子在傀儡胸口炸開的前一刻，一道聲音響徹天地——
    “所有信仰者請注意，” 傀儡的機械音突然變得清澈，竟與軒轅少澤的聲線重合，“我從未要求過獻祭。真正的力量，在你們 ——”
    符篆炸開時，轟鳴聲吞沒了後半句。沈家安的視線，似乎穿透了破敗建築和彌漫的蒸汽，望向了齒輪城的另一端。就在那座最高聳、如同鋼鐵巨獸般的鍾樓頂端，在巨大齒輪緩緩轉動的陰影裏——
    另一個“沈家安”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然矗立。
    那個身影同樣穿著朱雀神紋的法袍，麵容與他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更加冷峻，眼神如同萬載寒冰。
    他手中握著的，並非符篆，而是一道凝練如實質、散發著煌煌神威、仿佛能斬斷時空的金色劍影！
    那是...軒轅劍的投影！
    那個“沈家安”的目光，似乎也穿透了時空的阻隔，與雲端之上的本體遙遙相對。他的嘴唇無聲地開合，仿佛在訴說一個殘酷的真理。
    沈家安本體的心猛地一沉，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幽扶搖，但似乎也在對著下方那片沉淪的土地，說出了那句如同預言般的話語：
    “有時候...隻有徹底打碎那虛假的神像，讓它在凡人麵前轟然倒塌....才能讓他們在絕望的廢墟裏，抬頭看見...真正的星光。”
    自毀的強光消散時，沈家安看見另一個手持軒轅劍的“自己”，將無數齒輪狀的信仰碎片揮舞上天空，而每一片中都映著凡人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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