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隻屬於‘蘇陌茴’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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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錄者的聲音很輕,甚至帶著點疲憊。
    “恨?!”蘇陌茴忽然笑了,藏在袖子裏的曼陀羅花粉無聲灑落。笑聲在空曠的幽冥之境裏回蕩,帶著點癲狂,“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讓我這縷孤魂野鬼有機會在這無數個操蛋的世界裏當救世主…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她話鋒陡然一轉,手中幽冥之力瞬間凝成一根尖銳無比的冰錐,寒氣四溢,幾乎要抵上記錄者那纖細的脖頸!哪怕隻是個投影!
    “我知道你想幹什麽。” 蘇陌茴的聲音像是淬了毒的冰淩,“你想當救世主,又沒那本事扛大旗!所以你選了‘記錄者’這條路,說得好聽!”
    “不過就是把你那點泛濫的、無處安放的聖母心,一股腦塞進我這個‘完美靈魂容器’裏,讓我替你負重前行替你挨刀子,替你死了一次又一次!!”
    冰錐的寒氣幾乎要凍結空間,但蘇陌茴卻在下一秒猛地收回了手。
    而冰錐化作寒氣消散時,她的目光掃過記錄者手腕處的疤痕,聲音忽然低了下來,輕得像羽毛拂過:“你知道…為什麽在你代碼構建的那個破莊園裏,隻有我能種出那些太古時期的靈植麽?”
    記錄者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依舊沉默,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因為我知道…”蘇陌茴突然湊近,幾乎貼著記錄者虛影的耳朵,吐出的氣息冰冷,聲音輕得隻有兩人能聽見:“你偷偷把自己的基因片段,當成彩蛋塞進了我的底層代碼裏。”
    她退後一步,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記錄者,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卻天真無比的弧度:“下次....還想讓我去拯救哪個世界的話…”
    尾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嘲諷和決絕的質問:“不如先教教我——”
    “怎麽在混沌初開、連係統規則都他爹不存在的裂縫裏!找到一個幹幹淨淨,不屬於任何係統、不攜帶任何代碼!隻屬於‘蘇陌茴’自己的影子?!!”
    蘇陌茴那句輕飄飄又淬著毒的質問,像根冰針紮在幽冥之境凝固的空氣裏。
    記錄者擦拭血淚的動作徹底僵住了。那張總是帶著點慵懶和觀察神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錯愕。
    她看著蘇陌茴那雙燃燒著憤怒、委屈和一種近乎絕望清醒的血紅眼睛,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解釋什麽,但最終隻是化作一聲更深的歎息。
    她收回了紙巾,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粉色大水杯光滑的杯壁,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答蘇陌茴那近乎咆哮的質問:
    “影子…在混沌裏…找自己的影子…” 她重複著,眼神有些飄忽,“是啊…我也想找到那個…沒有被代碼包裹的…最初的‘我’…”
    她抬起頭,直視蘇陌茴,那雙總是隔著一層數據迷霧的眼眸,此刻竟透出一絲罕見的、近乎脆弱的迷茫:“如果…如果我教會了你…你能…也教教我嗎?”
    蘇陌茴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近乎示弱的反問噎住了。滿腔的怒火和控訴像是撞上了一團軟棉花,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看著記錄者手腕上那道若隱若現的、如同數據流斷裂留下的疤痕,又看看她懷裏那個不離身的粉色水杯——那玩意兒現在看起來不像是個工具,倒像個尋求安全感的抱枕。
    就在這詭異的、劍拔弩張又帶著點荒誕傷感的沉默即將蔓延開時——
    記錄者那姣好的麵容上,那股迷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疲憊,像是運行了億萬年的精密儀器,終於露出了一絲磨損的痕跡,像是剛才示弱的對話隻是在討論晚上吃什麽一樣。
    就在蘇陌茴嘴邊的國罵要出口時,對方又出聲了。
    “影子…”記錄者的聲音很輕,沒什麽波瀾,卻像是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靜中蕩開漣漪,“不染係統,不攜代碼…就像要求一滴水不濕,一縷風無痕。”
    她微微歪頭,睡衣的兜帽滑落幾縷發絲,眼神穿過蘇陌茴,投向這片由她代碼構築的、此刻卻屬於蘇陌茴的“家”的幻境。
    目光掃過電競椅,飄窗,那杯孤零零的紅酒,最後落回蘇陌茴遍布裂紋、如同瀕碎琉璃的身體上。
    “我埋下的,不是陷阱。”記錄者終於再次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是坐標。”
    蘇陌茴眼底的冰寒還未消散,但嘴角的冷笑卻明顯的凝住了。
    “你鎖骨下的疤,我手腕上的痕…”記錄者抬起另一隻手,寬鬆的睡衣袖子滑落,露出那道與蘇陌茴位置如出一轍的舊疤,在虛幻的光影中清晰可見——
    “…是同一個‘存在’留下的烙印。它標記了我們共同的‘起源’,也錨定了我們在這無盡輪回亂流中的…相對位置。沒有它,你早就在第一次躍遷時,被維度潮汐撕成基本粒子了。”
    她頓了頓,看著蘇陌茴瞳孔深處那不易察覺的震動,繼續道,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數學公式:“至於那些太古靈植…它們不是靠‘種’出來的。它們是你靈魂深處,屬於‘起源’的、未被格式化徹底清除的…信息碎片。”
    “我的基因片段,不過像一把鑰匙,幫你短暫地…接通了那個被遺忘的‘數據庫’。僅此而已。”
    “所以,”記錄者將染血的紙巾隨手一丟,那紙巾在虛空中化作點點數據流光消散。她重新抱起粉色水杯,目光重新聚焦在蘇陌茴臉上,疲憊中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你問我如何在混沌的裂縫裏,找到那個‘純粹’的影子?”
    她忽然極淡地、幾乎算不上是笑地彎了一下唇角。
    “答案就在你每一次瀕臨崩潰,卻咬著牙爬起來的時候。”
    “在你明知是‘缸’,還要跳進去的時候。”
    “在你看著那九個大字,血還沒冷透的時候。”
    “那個你拚命想剝離係統、剝離代碼、剝離我賦予你的一切‘雜質’後想找到的‘純粹’…它一直都在。”
    記錄者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