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陛下,行刑已完畢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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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初冬,金陵地處江南景色仍寥寥。
    蒙聖上傳召皇子們與眾臣作陪,為鎮北王攜大勝歸來賀,朝臣們各懷心思,暗地裏不免議論紛紛。
    沈家如此盛名又赦封鎮北王,自古以來異姓王之事都會惹人多想。
    既已封王,接下來豈不是封無可封?
    難不成聖上慫了大半輩子,終於有了危機感想來一次寧死不屈?
    保守派紛紛心生疑竇,有人暗道定要勸聖上以大局為重。
    沈瓊一女子受封異姓王,此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異事,能上朝堂的都是自幼飽讀儒學的文人,對女子壓在他們頭上的事確實屈辱不滿。
    然事已至此,不滿又如何。
    他們平日身居高位,養尊處優,多年來大榮朝與文人共治天下,更有刑不上大夫的鐵律。
    前朝文人都是文武雙修,大榮朝文人不屑做武夫之舉,若是大軍攻來,難道他們要用唇槍舌劍淹死那十多萬大軍?
    他們還沒活夠。
    家中嬌妻美妾環繞,錦衣玉食,上頭換誰與他們何礙?
    用不著拿命跟靖宇帝效忠。
    想明白這些,不少文人都對沈瓊種種出格行為視而不見,什麽佩劍上朝,對聖上毫無敬意。
    也有人可惜,六年前沒能殺了她,縱虎歸山養出此等大敵。
    若說旁人是有一絲可惜,那慕容炎作為沈瓊的前夫受盡奚落,心中早已恨的欲食其肉喝其血。
    沈瓊在北境名聲甚大,大真騎兵時常騷擾邊境百姓,百姓們苦不堪言。
    為了生存,無奈之下全民皆兵,民風彪悍皆由來此。
    自沈小將軍接任主將,大真邊境多次遭遇突襲,悍勇未逢一敵,屢屢親手斬殺大真名將。
    有赤麵修羅之威震懾,大真別說來犯。
    傳說在大真國邊境,還有沈瓊渴餓會飲活人血的修羅之舉。
    在大榮國民間,當日慕容炎將原身吊在城門上祭旗的舉動也徹底成為無情無義,令人唾棄的代名詞。
    慕容炎這個宸王的名聲每況日下。
    要說六年前他出身高貴,在百姓眼中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那六年後,他已成為沈將軍的薄情前夫。
    民間甚至與陳世美相媲美。
    百姓們可不管什麽政治考量,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慕容炎逼沈家反,要是當日沈瓊沒有逃出去,他們豈不是少了一個震懾異族的大將軍?
    某種意義上也沒說錯,原身徹底死了才有沈瓊的到來。
    不過沈瓊可不會感謝慕容炎,諸天小世界如星海繁星無窮無盡,生生滅滅,其中怨氣滔天的苦主每時每刻都不知幾何。
    相反,惡人報仇從早到晚,她從來不是什麽講理的人。
    宴會開在大殿之內,擺設裝潢皆美輪美奐不似人間,古人能發明出暖手爐,自然能發明出其他保溫的器皿。
    脆皮烤乳豬嫩而不膩,外脆裏嫩,桂花釀口味清淡,以沈瓊的身體素質,僅僅能達到微醺的狀態。
    慕容佶喜附庸文雅,愛好詩詞,大榮朝風氣一貫以清雅為美,也因此歌舞以琵琶管弦絲竹相合,舞女皆容貌清麗。
    酒菜過三巡,沈瓊端坐下首左位一派風流肆意,冷眼輕嘲,恍若天生便該居高臨下俯視眾生。
    她餘光瞥過東正侯那一桌,東正侯與其夫人瞧著臉色都不好,東正侯夫人著一身命婦裝扮盡顯端莊華貴。
    一晃而過的恨意如錯覺,非錯覺。
    “你說,他們如今是憤怒,悲憤,還是有一絲後悔呢?”沈瓊的雙眸深深,神色間流露出饒有興致。
    她時常想不明白人間的愛恨。
    不服係統對哲學沒研究,它想了想道。“應該沒有後悔。”
    確切來說,如今境況還不足以令東正侯與其夫人對裴元啟生怨。
    反而慕容炎,無數次後悔,他分不清是在後悔什麽,憤恨和怒火啃噬心髒,他自顧自坐在宴會的角落喝悶酒。
    身側是身穿側妃禮服的李秋言。
    期間她數次裝作不經意看向沈瓊,那個權侵朝野一言能決半壁江山的鎮北王,亦或者是無名的攝政王。
    她是第一次與血脈上的嫡姐正式見麵。
    從前無數次,她窺視嫡姐在皇都肆意張揚如眾星拱月的待遇。
    最深刻印象那一次是火紅的花轎,皇城百姓至今津津樂道的十裏紅妝,嫁妝箱子幾乎占滿了整個街道。
    慕容炎帶她來是為了給沈瓊不痛快。
    李秋言心知肚明也樂意,她從第一眼窺視這位嫡姐時便心生不喜,對方美的實在太過肆意張揚,勃勃生機猶如燦燦驕陽。
    毫不顧忌掩蓋周圍的光芒。
    那樣理所當然的傲慢,看在她眼裏是家室帶來的底氣,同樣是沒緣由的嫉妒。
    就如現在,沈瓊坐在座上首,漫不經心的打量著整個宴會的眾人,包括她,都未曾看在那雙鳳眸裏。
    她也姓沈,憑什麽。
    李秋言想起病死的娘,無數次麵對精美首飾的微小謹慎。
    那個時候,沈瓊大概是為學刺繡還是武藝煩惱吧?而後沈府將費了大力氣找到的刺繡師父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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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皇都貴女們嘲諷的教養,慕容炎側妃嫌棄過的女紅,李秋言將手掩在寬大的袖子裏指甲刺入掌心,心中的惡意不顯。
    今日的宴會的主角是沈瓊,誰又敢喧賓奪主?
    看足了原身幾個仇人笑話,沈瓊忽然站起身惹的靖宇帝一愣,繼而笑道。
    “愛卿可是有事?”
    沈瓊絲毫不收斂張狂針對,直直看向慕容炎輕笑。“我與宸王殿下多年未見,故人相見自是心中喜悅,常聞宸王殿下文武雙全。”
    “何不請宸王殿下獻奏一曲,為之慶賀?”
    話音落下,大殿裏已是落針可聞,即便是多朝重臣都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沈瓊這是將宸王做戲子伶人之流了吧?
    此等羞辱,宸王勃然大怒拔劍都是尋常。
    他們不由驚詫沈瓊之大膽,想想又覺得不稀奇,當年這位前宸王妃幾乎死在宸王手上。
    兩人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最上首的慕容佶眸色深了深,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他對慕容炎寵愛多年,好歹還是有三分慈父心腸的。
    比起慕容佶的不動聲色,慕容炎則是冷眸如刀,恨不得將對桌的沈瓊千刀萬剮。
    “聖上,切不可誤了大事!”慕容佶身側一位宦官聲音微不可聞。
    比起惹怒沈瓊,十多萬大軍攻入皇都這個可能,不過是一皇子受辱,前朝尚有君王臥薪嚐膽之名。
    慕容佶深覺有理,轉念一想他都要忍沈瓊驕橫,慕容炎麵子再貴重,難道貴重得過他的麵子?
    眼見慕容炎目露憤恨,頓時生出幾分不滿。
    生怕沈瓊叫慕容炎態度激怒,他冷冷的注視著慕容炎,含著警告意味。
    “愛卿此言有理,炎兒便彈奏一曲,為此情此景慶賀吧。”
    媽耶!我什麽場麵沒見過,這場麵我真沒見過!
    朝臣們簡直不敢置信,瞠目結舌互相拿眼神示意,難道是我還沒醒?
    這是折辱慕容炎的麵子嗎?
    這是將慕容家的麵子腳底下踩!
    慕容佶這位聖上,昏庸荒唐到了他們無法理解的地步,難道說皇帝沉迷詩詞多了真的會變傻子?
    李秋言忍不住出聲。“沈老將軍知道鎮北王如此敗壞他沈家英名嗎?”
    她站起身,一副仗義執言的樣子,眉眼可見堅韌清高的氣質。
    看樣子女主忍不住了。
    沈瓊挑了挑眉梢,此情此景在她的意料之中。
    原劇情裏女主就借著沈家血脈的名頭幫慕容炎得到軍中支持,可惜後期慕容炎與那個親爹一樣,心胸狹隘,對軍中沈家的根基頗為忌憚。
    大多數將領都遭了清算。
    女主當了皇後還日日爭風吃醋,半點不在意前朝的事,哪會管給了她支持的沈家派係將領。
    這樣的王朝,幾乎猜得到什麽樣的結局。
    沈瓊並未接李秋言的話,她站起身笑意未達眼底,朝慕容佶發問。“看來宸王殿下慶賀臣得勝歸來的心不誠。”
    言外之意是,今天敢心不誠,明天是不是就敢搞刺殺?
    與沈瓊同歸的將領們也站起身,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吳將軍嗤笑道。“宸王的側妃如此挑釁我們將軍,是對我們沈家軍不滿嗎?”
    反正他們是回城造反的,都造反了還要什麽名聲?
    人之一世名聲所累,還是將軍有句話說的有道理,放下個人素質,享受反賊人生。
    眾人還真拿沈家軍這夥,滿臉寫著“我就是反賊,不服來揍我”的反賊沒招。
    人家名都不要了,再不能天下無敵就不禮貌了。
    李秋言知道他們是沈家派係,想到沈瓊仗著沈這個姓作威作福,肆意一生,宸王那麽尊貴高傲的出身都被她壓了一頭。
    大概是壓抑久了的執念,不甘,她直直的看向沈家將領們。“那如果我說,我也是沈家血脈呢?”
    眾將領:…
    大姐你誰啊?所以呢?
    眾將領麵麵相覷,不明所以,他們敬重沈將軍是因為她戰無不勝,對軍事對戰機的嗅覺極其敏銳,同時英明神武,打服了他們所有人。
    軍中強者為尊,可沒有那麽多繁文縟節。
    要不就算是沈家血脈,同為沈姓還是男子的沈華少將軍,他們豈不是更該敬仰。
    一聲驚雷炸開,朝臣們沒想到晚宴吃了一場大瓜,沈家號稱四十無後方可納妾。
    沈老將軍竟然有這麽大的私生女?
    也不對。
    有人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位不應該是李尚書家的庶女嗎?
    接收到一眾同僚的視線,李尚書幾乎維持不了麵上的微笑,臉色鐵青,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妻子。
    尚書夫人:…
    臥槽,好大一個瓜,我不造啊!
    她回以茫然的神色,而後不甘示弱的反瞪了回去,你納回去的小妾你怪我?
    李秋言嫁了五皇子,現在不歸她管。
    與沈琮相熟的更是交頭接耳,百思不得其解。
    以他的人品,不能吧?
    有私生女又不接回去,沈琮再怎麽也不至於那麽沒品。
    遠在邊疆的沈琮打了個寒顫,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還不罷休,他常年習武,氣血充沛康健。
    太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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