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沈瓊看向手邊做工精致的金色搖號電話，不得不承認她的遺憾。
    原身這樣璀璨的靈魂，要不是係統早將她送走，是神明最喜歡的收藏品。
    人類的軀體會衰老腐朽，人類的靈魂理論上來說不會衰老。
    但僅僅是理論。
    長生對心誌不堅的人是一種詛咒。
    純粹的靈魂能夠抵抗歲月侵蝕，在長久的時光中熠熠生輝，這樣的靈魂對神明等同於西方龍族與珠寶金幣。
    長生啊。
    一室寂靜無聲，忽然電話的鈴聲響起驚醒那個周身散發瘋狂，荒蕪，隱隱透著扭曲的女人，她恢複了原身一直的冷漠自持。
    “老師。”陳浮生坐在座機前，雙眸透出幾分對長者的思念，他仍記得剛來到德意誌時的手忙腳亂，處處不適應。
    即便國內家業豐厚，每個月都會給他寄大筆大筆的生活費，龍國留學生在國外還是受到排擠歧視，身在異國的不方便，吃穿習慣的磨合陣痛。
    太多太多都令他記憶猶新。
    “您最近還好嗎？”他唇角勾出一個自然懷念的笑容，對他來說，對麵的恩師不亞於精神引導者，亦師亦姐的存在。
    沈瓊有原身的記憶，難得這個小世界原身的怨氣和主角團無關，倒有幾分新奇。
    “浮生，我最近一切都好。”說話間她摩挲冰涼的手柄，眼尾餘光瞥向窗外，唇角的弧度不易令人察覺。
    除了有生命危險之外，都挺好。
    陳浮生對此一無所知，他在德意誌學的都是人權規則，對隱藏在規則上麵那一層赤裸裸的生存法則，人性，掌權者的傲慢。
    都沒有概念。
    “老師，我需要你的幫助。”陳浮生眉峰緊皺說起他接觸到的一個案子，其中有不少化學方麵的知識，對他一個沒怎麽涉獵過化學範疇的法醫生來說很難。
    “好，明天我就會坐上歸國的輪船。”
    大概是回答的太過幹脆，陳浮生總覺得今天的恩師有某種異樣，以往他問過很多遍恩師那麽思念國家為何不回國。
    老師總說她還未學成。
    “那七天後學生會去為老師接船，到時候接風洗塵。”思來想去，陳浮生到底是還是沒把疑問說出口，以老師的地位，應該不會有什麽為難的事。
    天真。
    沈瓊掛了電話看向窗外，劇情裏陳浮生是經曆很多事才蛻變的圓滑，這時候的他還有大學生剛畢業的清澈天真。
    他以為德意誌表麵上看講規則，講法律。
    實際上真的是嗎？
    每一個國家的本質都是組織，組織與組織之間唯有一個關係，征服，入侵，弱肉強食。
    原身的身份地位是挺高，麵對強權武力的時候有什麽用處？
    當掌權者不再顧忌名聲，學術界的學者們沒有任何辦法，要不為什麽有句老話叫做文人造反，三年不成？
    掛上電話，學校的上空一閃而過的身影不知是烏鴉還是禿鷲，沈瓊穿上德意誌這邊很流行的女士大衣，壓低帽簷走出辦公樓。
    來來往往的學生見到她明麵上還是會問一聲好的。
    “沈教授好。”
    沈瓊連一個頷首都吝嗇，學生們對她的冷漠早已習慣，毫無異議。
    “都說沈教授是龍國人，我之前還以為她是櫻國人。”
    “我聽老師說，隻有龍國人才喜歡姓這樣的姓。”
    “哦我的天啊，天知道這個稱呼有多難習慣。”
    “我爸爸說龍國很落後，難怪沈教授一直不打算回去。”
    說這話的本國學生充滿自豪。“那當然！龍國根本沒有幾個天才，沈教授在我們德意誌才能有更好的發展，龍國那片落後的土地，誰會喜歡呢？”
    他們並不知道的是，他們口中的沈教授從未有任何一刻想過留在德意誌。
    “跟上去！”學校門口一個打扮似上層軍官的男人，給手下使了一個眼色，行走坐臥透出軍隊氣息的幾個人連忙跟上。
    眼下是一九二三年，德意誌的街上鋪著泥石板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貴族小姐們穿著時尚的長裙，悠閑的走在街道上，男士們大多紳士寡言，穿著德式的西裝。
    一眼望去，表麵盡是禮儀修養，衣冠楚楚的氛圍。
    蒸汽大革命起源於西方國家，對來來往往的電車小汽車，居住在這個國家的人民已司空見慣，沈瓊坐在電車的座位上看向窗外的風景。
    怎麽說呢？
    從睜開眼到現在，這裏的風景人物都給她一種微妙的熟悉，似乎在幾萬年前她曾去過類似的世界，沒記錯的話，那正是她成神的起點。
    蒸汽朋克大爆發，舊神與隱藏在黑暗裏的陰影，魔法與戰爭的碰撞。
    那時的她還沒有無盡的生命，死亡籠罩在頭頂如影隨形，在那個世界裏各方勢力的夾縫中險象環生的搏命，廢土，城市，陰影裏的災厄。
    不一樣，這個世界確實是個很普通的科技小世界，以她對當前世界的感知，未來大概率會發展成前一個小世界的樣子。
    正值新舊交替，電車後方的幾個男性心下一驚，不知為何，他們都感覺目標似有似無的掃過他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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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們餘光注意過去，對方又恢複平日的冷漠自持，對周遭毫不關心。
    大庭廣眾之下，他們自然沒辦法在電車上動手，好在碼頭龍蛇混雜。他們打定主意等目標去買船票出來，直接動手。
    思及此處，幾人在暗處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德意誌培養出來的天才，憑什麽要白白給龍國，龍國那片貧瘠的土壤，有什麽好值得思念的？
    那麽多年，他們想了無數辦法令目標在德意誌安定下來，偏偏目標平日深居簡出獨來獨往，沒有愛情，沒有親情。
    對學生都點到即止。
    她最喜歡的龍國學生，看上去都不那麽在意。
    上頭已經沒有了耐心軟化她的態度。
    何況目標擺明了想回國，這麽不識抬舉就不用讓她在明麵上了，直接綁進實驗室為我們德意誌的偉大事業而工作。
    幾人在外麵等著那道身影，還一心二用的想念起家裏可愛的女兒，也有的思念新婚的妻子。
    下一刻，那個思念妻子的年輕男人聽到破風聲，女人從陰影處出來，一刀狠狠的紮在他脖頸，大動脈的鮮血噴湧而出，滾燙的血液濺在她麵無表情的臉上。
    他莫名聯想起目標平時做實驗，恰到好處的力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嚴謹效率。
    死了一個人，足夠剩下的盯梢者們迅速反應過來，他們顧不得碼頭擾亂，一擁而上朝目標攻了過去。
    遠處男男女女們叫喊著“死人了。”
    擁擠的碼頭頓時發生踩踏事件，他們驚慌失措的往外跑，緊接著槍聲響起，沈瓊迅速混入擁擠難以安撫的人群，順著人流向碼頭外走去。
    正如那個女間諜能偽裝成原身，她同樣可以反過來偽裝成女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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